放弃自己身份的事情可从没想过的,这个也能放弃的吗?可是想想爹爹话,自己能要求他为自己放弃,为什么自己也做不到放弃呢?
姬亓玉摸摸女儿的长发,柔声说道:“这世上最难的,便是为对方放弃自己的坚持。”
“我明白了。”元昭转头看着她爹,“也知道怎么做了。”
“你还要不要捉婿?”不会是改了主意吧?
“要!”
“你跟别人不同,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有所舍弃,无怨无悔。”
“我懂得,就像爹爹不要三千粉黛一个道理。”
“小丫头片子这样的话也就你敢说。”姬亓玉宠溺的看着女儿,“我是心甘情愿的,与你母亲无关,她值得我倾心相待。这是我待她的一片心,不问初衷,不求回报。也许你付出一切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你可要想好了。”
“爹爹都能为了母亲舍弃三宫六院,说起来我能舍弃的就如同您说的,是个身份罢了。”其实又不是真的不要做这个公主,而是用自己的姿态告诉天下人,她喜欢这个男人,愿意为他做一个平凡的女人。正如同爹爹选秀三年一次不曾废止,可是选进宫的女人他要不要那就是他的事情,急着把女儿送进宫的,求的就是锦绣前程,可是爹爹这样年复一年的做下来,现如今谁还愿意把女儿送进宫的,都知道送进来也不过是在宫里白养着罢了。
皇帝要待皇后好,那是人家夫妻的事情。
就如同她要待岳怀逸好,那也是她的事情,至于合适不合适,幸福不幸福,也是她的事情。她走出这一步,就要承担起后果,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总得试一试。岳怀逸那书呆子怕是不敢走出这一步的,身份上的限制,让他知道也许结果并不好。可要是自己主动走出这一步,把他的担忧去掉,是不是她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不知道,可是总要试一试。
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和离,散伙!
一辈子让太子弟弟养着就是。
做公主就能这样任性!
女儿想明白了,姬亓玉却也心疼,其实做公主的哪里要这样伤神费力,这世上就没有一个能与皇家公主门当户对的人家。与其嫁一个阿谀奉承地位相当不知道靠不靠的住男人,姬亓玉倒觉得岳怀逸这样的秉性还真的能赌一把。原则性强的男人,对自己的约束跟管制也更加强烈。从他想要舍弃翰林院宁可回到家乡加倍辛苦的修书,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子如何。
若是他对元昭真的是心有所系,这一场赌,倒也划算。
嫁个男人容易,可是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却是难上加难了。
这世上的爱情本就难寻,有千百种的样子,没想到自己女儿事事顺遂,偏在这里栽个跟头,找了个这么别扭的男人。
又想起来当年自己亲眼所见徽瑜手持利刃干净利落的杀人,最后还不是不惧与此娶她回家,婚姻本就是一件折腾的事情,折腾的好了能白头偕老。折腾不好,也不过是相敬如冰。当然到他女儿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和离再嫁,那又有什么可怕的?
元昭从自己父亲那里得了满满的正能量,又想通了自己之前想不通的地方,这回很是认真的把自己的婚姻大事从头到尾细细思量一遍,她觉得她跟岳怀逸在一起当真是舒服自在,两人心意相通,往往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就算是现在两人各有坚持,可是要是爹爹说的自己主动退一步,也许真的就柳暗花明了呢。
肚子里有了计划,到了春闱那日她也未去见岳怀逸,打定主意要给一个特大的惊喜。
此时,程维来找岳怀逸一起赴考,看着他准备好的东西,独自一个人并未看到元昭来送行,有心问一句,又怕惹得岳怀逸伤心,只得笑着说道:“咱们这次进去再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岳怀逸瘦了许多,脸颊瘦削下去,五官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凛冽,乌黑的眸子没有异常的波动,听着程维的话只是轻轻颔首并未回话。抬头看看窗台上的沙漏,都这个时辰了,想来元昭是真的不会见自己了,自己还期盼什么呢?那天讲了那样的话,人家姑娘再理他才奇怪了,更不要说她那样要强的人。
“走吧。”岳怀逸淡淡的说道,背起书箱,里头装了这些日子要吃用的东西,毕竟要待九天。等到放榜之后,就真的天各一方了。
将大门锁住,门口已经有程家的马车在候着,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往贡院而去。
马车滚动,湖边景色依旧,只是身边缺少了那个总爱叽叽喳喳说话的她。
程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易安的脾气他是知道,打定主意的事情很少改变主意。心里也有几分愧疚,若不是自己横插一缸子,也许就没这么多的烦恼事了。
进了贡院,搜身检查,一一放行,长长的队伍似是望不到头。幸好两人来的并不算晚,排了个中间的位置,等到进了贡院两人的并不在一处,各自分开来。
贡院外头一街之隔,太子看着元昭,“大早上的不睡觉就来看这一眼,有病。”
“有病你也跟着来,可见你也病的不轻。”元昭这会儿心情极好,侧头对着太子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太子皱眉,“还有自知之明。”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不顺眼。”
“你将来娶个太子妃兴许还看着不顺眼呢。”
太子不搭理她,满嘴的歪理。他娶妻,又不是为着顺眼不顺眼的。
“誉哥儿……”
太子愣了愣,好些年没人这样叫过他了,面上的神情就缓了缓,“你想说什么?”
“我就想说人这辈子遇到一个动心的人不容易,你知道他不是完美的,可是你就是没办法让自己不喜欢。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修成正果,可我知道我若不试一试,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随你。”
“等你遇到让你心动的人,你会明白这种感受了。”
“我不会。”
“大话别说得太早,夜路走得多了总会遇上鬼,说不定你就遇上了。”
“无聊。”
“爹爹富有四海,天下之主,可是在母亲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我纵然是个公主,可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女子。拿着身份压人,又怎么能过好日子呢?所以,爹爹的话真是有道理。”
“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随你。”
“我还以为你会拦着我。”
“不撞南墙不知道疼,等你知道觉着疼了,才会明白。”
“其实你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
“自作多情。”
元昭一时兴起,捏着太子的脸笑道:“我们家誉哥儿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我再明白过了。”
“放手!”太子气呼呼的挥开元昭的手,“不许捏我的脸。”
“说的跟没捏过一样,小时候可没少捏了,果然是长大了,翅膀硬了,都嫌弃姐姐了。”
太子:……
跟女人不能讲理吗,有理也说不清!
两人一路回了东宫,太子就说道:“你要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嗯,辛苦你了,我的好弟弟。”
“行了,还有九天呢够你准备的,我要忙了,你去找母后玩吧。”
元昭看着他赶自己走那不耐烦的小模样,啧啧两声,“真是耐心越来越少了,一点都不像爹爹。”
太子:……
元昭一路回了凤栖宫,徽瑜刚打发走了德妃,看着她进来笑着说道:“什么事情这样开心,说来给我听听。”
元昭跑过去依偎着母亲坐下,就把自己的计划跟母亲讲了一遍,最后还问道:“娘,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别把人家给吓坏了,以为遇上绑匪了。”徽瑜这些日子都难得看到女儿这样开心,也不想多训她,就道:“你爹爹把事情跟我说了,虽然我不太赞同,不过我想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就应该为自己负起责任来,不管如何,是苦是甜这条路你都要走下去的。”
“我知道。”元昭轻声说道,“我会过得很好的。”
徽瑜轻轻笑了笑,想起女儿的计划,估摸着那姓岳的小子也得吃点苦头,反正元昭受了委屈总得把这口气出了,这样也算是对岳怀逸的最后一道考验了,女儿想的周到,她就没什么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