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古屋花衣,在昏厥的同时便已经提前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无论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何地,都有绝对的信心保持足够的淡定。
但是……空降这种事实在是太有难度了吧?!
从高空落下时的失重感有点像坐激流勇进一般刺激,尖锐的树枝划过皮肤,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生疼。从短暂的昏厥中找回神智的古屋花衣,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树上,甚至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脱口,便已然成功着陆。
——成功的定义仅限于没有断胳膊断腿。
事实上,她浑身疼得已经连粗口都暴不出来了。
细密的日光透过头顶的树冠,在身上印下迷离的光影。
天气真好。
“抱,歉……麻烦能先让一下吗?”
“啊咧?!”身下忽然传来的声音,让正在琢磨自己究竟是怎么跑到树上去的古屋花衣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身下居然还压着一个人。
细碎的红色短发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又撞到了向日岳人那个倒霉催的孩子。但很显然不是,视力完美如向日岳人那般,戴什么都不可能戴眼镜的。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等等……”
古屋花衣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边有些尴尬地道歉。话刚说了一半,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英语?”
对方刚才跟她说话用的是完全不同于日语的另一种语言啊我擦!古屋花衣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刚巧红发的少年也在此时诧异地扭头看她,下一秒,流利的日语倾泻而出:“……日本人?”
虽然小哥你会说日语的确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这个问题也同样昭示了一个事实……这特么的不是日本!!
“能冒昧地问一句这是哪儿么?”
“……学校里?”对方挠了挠头发,有些呆愣地答道。
古屋花衣:“……”
你还能回答的再笼统一点吗?!
“如果可以,介意告诉我是什么学校吗?”顿了顿,她又着重加了一句:“名字。”
虽然对于她的这一举动有些茫然,但对方还是如实答道:“斯坦福大学。”
“斯坦福?!美国的那个斯坦福?!”
“是啊。”后者点点头,心下却在默默吐槽: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斯坦福吗?
殊不知在他点头之前,某少女还真就在考虑日本有没有斯坦福分校这一问题可能性。
美国……很好。
她又一次在不知不觉中被弄到了未知的地方。
上一次好歹还只是在日本境内,这一次就直接跨国旅游了吗?!
古屋花衣顿时觉得自己连暴躁的力气都没有了。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于悲壮,红发青年有些不忍心地开口问道:“那个,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从树上掉下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什么?”心思完全没在这儿的某少女些茫然地看向他。
或许是不太经常同女生打交道,对方有些赧然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咳咳,我叫入江正一……也是日本人。”
怪不得日语说得这么好,古屋花衣了然地点头。
人家都这么说了,那么她需不需要适当地表现出一点儿他乡遇故知的激动?
……还是算了吧,万一方式错误她怕把人家给吓死。
“小正?怪不得哪里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和美女约会哦~”
一个轻佻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口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欧洲腔,明显到让人想无视都不行。
看见入江正一扭头,古屋花衣也学着他的样子,眯起眼睛看向那个从阳光中走来的青年。
只可惜由于逆光的缘故,她看了半天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但如果只听声音的话——第一印象分,两分。其中有零点五还是她觉得自己有点主观臆断而附赠的分数。
“白兰君你误会了,我和这个小姐也是第一次见面。”面对他的调侃,入江正一急忙摆手:“连对方的名字我都还不知道。”
“是吗?那我岂不是来的刚刚好。”对方笑嘻嘻地蹲下|身,冲古屋花衣大方地伸出手:“我是白兰·杰索,美女你好。”
“古屋花衣。”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得像是个街边的流氓,但处于礼貌,古屋少女还是‘勉强’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当然,这种心理她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就对了。
只不过,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后,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打分的举动。
银白色的短发在阳光中泛起一层细碎的流光,狭长的眼眸被他笑的只剩下一条缝隙,标志性的欧洲人面孔——两分她都觉得自己给高了!!
长得好看的欧洲人都该去死……
“原来小花是日本人哦。”
语言忽然变成了日语,听上去似乎比他说英语还要流利一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冒出来,就没来由地让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如你所见,一半一半。”印象分降成一分,因为她非常讨厌别人提起自己混血的身份。
“嗯~单就身材来说,小花的确是传统意义上的东方人呢~”
古屋花衣:“……”
很好,白兰·杰索这个人成功地被她拉入了黑名单。你们这种肤浅的白种人怎么能懂我们东方的骨感美?!
“你是意大利人?”古屋花衣状似无意地问道。
白兰笑得比头顶的阳光还要灿烂:“小花怎么知道?”
“猜的。”少女也学着他的表情,咧嘴笑道:“因为单就性格来讲,杰索君也算是传统意义上的意大利人呢~”
“是吗?”对方像是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一下:“花花叫我白兰就好啦~”
“……”
我连你的姓氏都不是太想叫。
“阿喏……”被两人这种诡异的对话方式搞得有些一头雾水的入江正一,挠了挠头刚想插话,一旁的白兰忽然笑眯眯地开口:“小正,再过三分钟你的程序汇编课就要开始了哦~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这周好像要交作业吧?”
“啊啊啊!!迟到就完蛋了!!”话音刚落,入江正一顿时发出一阵杀猪似的惨叫,震得他身边的古屋花衣耳朵嗡嗡直响。
他拍了拍满身的碎草渣,临走时还不忘跟少女说道:“古屋桑若是有什么问题问白兰君也是一样的,我先去上课了!”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白兰是谁?
是她身边这个。
古屋花衣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那个自始至终都笑得一脸痞气的白兰杰索,顿了顿,果断收回视线。
天气真好,她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咦?小花要走了吗?”身后,白兰那轻佻的的声音传来。
古屋花衣脚下一顿,木然地扭头:“不然呢,留下晒太阳吗?”
“没有问题想问?”
“没有。”就算有也不想跟你说。
“可是小正刚刚明明说你遇到了麻烦呢~”
“我比较喜欢自行解决。”
“是吗?”白兰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感到气馁,反而漫不经心地开口:“那小花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如果我说介意……”
“小花当然可以选择不回答嘛~”
“……”那你所谓的征求我意见,究竟有什么意义?!!
想了想,反正她不介意对方能问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于是古屋花衣主动要求道:“如果你把那个见鬼的称呼换了,我就回答你。”
“唔?原来小花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我哪个表情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小衣又没有拒绝。我以为你会喜欢~”后者有些委屈,当然,天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
“你说话一定要加个小字吗?!”古屋花衣发誓这是她听过的最令人接受不能的一个称呼!
后者歪头想了想:“这样听上去比较……用日语怎么说?萌?”
“没看出来你还有一颗少女心。”
“……”
“说吧,你有什么问题?”古屋花衣随手揪起一根长长的草叶子叼在嘴里,流里流气的样子倒是跟白兰有了一拼。
“花衣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这次他很中规中矩地叫出了少女的名字,但后半句话换来的却是一双面无表情的死鱼眼:“理由。”
对方都说的这么直白了,那么很明显不是猜出来的。
既然不是猜的,那她否认还有什么意义。
银发的少年似乎没想到她会承认的这么干脆,愣了一下,这才说道:“你身上的气息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话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太靠谱,但直觉告诉古屋花衣,他并没有说谎。
……这才是最令人头疼的。
“呸呸!”古屋花衣将嘴里的草沫吐出来,定定地望着身前的少年。半晌,伴着拂过脸颊的暖风,她认真地开口:“少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知道的太多不好。”
“是吗?”后者不以为意地笑笑:“难道不应该是知道的越多,站的越高吗?”
“这种脑残的中二想法是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的。”白兰拄着下巴懒洋洋地开口:“小花没听说过这句话吗?神是无所不知的。”
“抱歉我是无神论者。所以我只听说过……”她一边说着,一边凑到白兰的身前,用一种自认为相当阴森地口气说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惨。”
“小花是想吻我吗?”看着瞬间放大在眼前的脸,白兰不仅没有后退,反而笑着凑上去:“我很乐意奉陪哦~”
“吻你?当然不是。”她冷笑着打断对方的话,两颗尖牙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我想……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