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所有事都赶到一块了。
先是张婉婷带着一男一女从香江飞到京城,表示电影《京城乐与路》可以开拍了,丁巍出面先给安顿下来。
男的是吴岩祖,跟丁巍一样,都是长腿大帅比。
女的是舒绮,香江有名的大嘴美女。
吴岩祖是这部电影的男二,这回跟之前不一样了。之前剧本里张婉婷嘴硬的表示,即使男二的戏份比男主角的多,但他就是男二。
舒绮是张婉婷找来顶替走了的俞老师的,也是张婉婷与丁巍沟通妥协后最为坚持的,不能再更改的。
尽管,张婉婷认为她太过媚些。
吴岩祖可能知道丁巍要求张婉婷删减过他的戏份,但这人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至少面上没有带任何情绪。
跟丁巍笑着握了握手:“哇,雷好帅啊!”
额,丁巍第一次听见同级别相貌的人这么直接的……夸他,还真有些小羞涩呢。
“你好你好……”
他想回一句你也好帅,可感觉跟商业互吹一样,只得略带尴尬的笑笑。
舒绮也是第一次来内地拍电影,不过这女的貌似有些放不开,还带着……尖锐的心里防御,有些客气的距离感和敏感。
唔,好吧,除了女主角稍稍有些……内敛外,宾主尽欢。
丁巍在王府井饭店请三人吃饭,顺便给三人预定好房间。
张婉婷递上修改后的剧本,丁巍大体看了一下,文青气息还是很浓重,但至少没了之前香江人的那种倨傲。
点点头道:“张导,按照协议,我在戏剧学院和电影学院都发过邀请试镜通知,你是休息一两天呢还是明天直接去学校?”
张婉婷在京城逗留的时候早就看好了几处酒吧和胡同小院,前几天丁巍都一一上门问询过,有谈妥的,也有没谈妥的。
剧组拍摄场景大多数可以确定了。
剩下的就是演员和剧组各工种各部门的筛选和搭建了。
张婉婷也知道丁巍这边有自己的工作室,还是跟青年电影制片厂合作的,请不来像顶尖摄影鲍德熹顶尖配乐赵季平顶级造型张叔平等人,可一般要求的摄影录音布景灯光师没有问题,所以剧组搭建基本不成问题。
只有演员了。
丁巍不是导演,也不是大腕儿,他能借着制片人的身份让张婉婷大改了剧本已经是僭越了,再不留些权利给张婉婷,张婉婷肯定心里不痛快。
张婉婷沉吟一下,还是痛快做了决定,明天就去学校选拔演员。
因为故事设定的就是一帮年轻人,所以演员的面相上尽可能的年轻化。
剩下的主要角色还有五六个,应该费不了多长时间。
“对了,你吉他练的怎么样?”张婉婷放下筷子擦擦嘴问道。
电影中有两段很精彩的主人公吉他solo,张婉婷早就嘱咐过,不要求变成能在红磡体育馆开演唱会的那种,但至少不能让人看出男主角单单只是凭着一头及腰的长发来表现他对摇滚对音乐的态度,这又不是征婚求偶,不是长发及腰就可以的。
丁巍抖抖筷子,这个他还认认真真练过,可是俞老师嫌吵,捂着耳朵直勾勾的瞅着他,表示抗议。
没柰何,他只能将吉他拿到工作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练,算是……勉强能听吧。
看丁巍神态,张婉婷叹口气嘟囔了一句粤语,丁巍没听懂,可一直安安静静的舒绮扑哧一下捂着嘴笑了,就是吴岩祖都挑挑眉低了低头。
“说什么呢?哎,以后都是一个剧组的了,别搞这种地方主义啊!”丁巍脸皮厚,虽然觉得没能完成导演交待的任务,有那么一丢丢的羞愧,可当面用听不懂的方言说就有些让他难堪了,一桌子四个人,三个香江来的说着玩笑话,就我一个听不懂。
张婉婷岔过话题:“这样,你这两天跟丹尼尔到你租好的那个院子里好好练练,丹尼尔对吉他很是钟情。”
那……行吧。
其实香江这帮演员还是很坚持传统的,或者说他们走的演艺成名之路跟内地还是有区别的。
内地演员还是按照科班或者非科班的那种,先入行,然后慢慢积累提升。
香江的却是产业化的了,一个明星,表演、音乐、乐器、舞蹈、模特等各种东西都会尝试,跨行的比比皆是,人家号称的是影视歌舞乐五管齐下全面发展。
算是后来南韩那边的娱乐流水线生产模式。
可张婉婷不是很喜欢这种流水线上出来的产物,她觉得太过僵气。
于是她找来了吴岩祖和舒绮这两个非流水线上半路出家的演员。
吴岩祖是美籍华人,加州长大,还是学建筑的,这很……吴岩祖。他是去年才入的行,按照时间发展轨迹,他会在明年凭借在电影《特警新人类》中的精彩表现拿下香江金像奖的最佳新人奖。
张婉婷也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吴彦祖,然后她就被……俘虏了。
毕竟颜值即正义,是颠扑不破的至理。
高大俊朗,腹有诗书,气质儒雅,文艺气息在张婉婷看来简直扑面而来。
所以张婉婷坚定地认为这种流落凡间的谪仙人就应该有着更多面型的气质,与摇滚的暴躁一静一动,相得益彰,那画面简直太美了。
而舒绮最出名的当然是……她那句“我要把过去脱下来的一件一件的穿上。”
尽管出身不那么正统,但张婉婷继续用她那双发现不一样的美的慧眼认定,这个看似魅惑文静的姑娘,身上一定有着她尖锐倔强的内核美,她想剥开舒绮厚厚的伪装与保护,让观众看到舒绮不一样却真实的美丽。
于是导演分工明确,演员和制片人之间来回切换的丁巍就忙的飞起来了。
跟着吴彦祖学吉他,一遍又一遍的听各种各样的音乐,蹲在胡同口漫无目的的抽着烟打量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借着夜晚路灯下的灯光扯开嗓子嘶吼,领着吴彦祖舒绮两人去后海酒吧街,有时候还会站在某个广场的角落或者天桥上旁若无人的自弹自唱,然后被治安巡逻的追着撵……
这些的时候他是演员,他沉静下来学习,对音乐充满激情渴望,想像自己要是真的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怎么样,愤怒,暴躁,不理解,破口大骂,想放弃了,可身后早已没有退路……
绝望挣扎,愤怒不甘。
种种负面情绪逐渐真的涌上他心头,让他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
也幸好,这段日子俞老师不在,要不然看见胡子拉碴眼眶深陷还整天带着微醺酒意的丁巍,俞老师肯定会拿出十八般武艺好好修理一顿这人。
这还算好的,最难受的是他还要以制片人的身份出面搭建和维护剧组。
十二月二十六日,被张婉婷命名为《乐与怒》的电影剧组正式在京城三井胡同的某个小院子开机。
张婉婷指导丁巍请了关二爷的像,摆了香案,供上三牲,三根粗壮的黄香点上,鞭炮响起,《乐余路》正式开机。
然后,本剧男二的扮演者吴岩祖被鞭炮的碎屑崩了右眼,眼睛红肿睁不开了;道具师一个没注意,总价值一天六百四十块租来的架子鼓、吉他、贝斯等乐器被偷了。
看着舒绮扶着吴岩祖被送去附近的医院,丁巍招手又打发财务拿了钱跟着,理论上来说——这特么算是工伤,不能不管。
只是希望,吴岩祖运气好一点,只是被碎屑擦了一下眼皮,可千万别弄成眼珠子眼膜什么的出问题,不然以后万千少女的国民老公可就变成独眼龙了。
更糟的是,能被鞭炮碎屑崩着,吴岩祖的运气可见一斑,这也太倒霉了。
丁巍抽着嘴回头,副导演神色也不展的过来跟他低语几句,说一堆乐器道具不见了。
我尼玛,这都什么事儿啊!
丁巍的脸色越发沉郁了。
院子里除了吴岩祖和舒绮,基本上剧组大小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都在,满满当当。
所有人都知道,剧组开机第一天就出现这种事,这是出师不利了。
就连导演张婉婷和编剧罗启锐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香江人还很迷信,开机拜神是张婉婷和罗启锐坚持要有的。
丁巍冷着脸环视一周,最后锁到道具师身上。
这个道具是张婉婷从香江带来的,跟剧组化妆师摄影师灯光师副导演等人一样,都是香江人。
吴岩祖被炮崩了那是凑巧了,是他倒霉,谁让这傻孩子自己争着抢着要放炮呢。
可那么大一堆乐器,说丢就丢,一点信儿也没有,怎么可能?
“老罗,你是真的出来看个热闹的功夫,那堆东西就丢了吗个?”
丁巍歪着脖子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冰冷,脸色更是带着寒气。
道具师老罗被丁巍看的面红耳赤心头乱跳,委屈的看着张婉婷为自己辩解:“张导,我,我真是出来就看个热闹,后来丹尼尔眼睛被崩了,我还想上前帮忙呢。可,可谁知道等丹尼尔被送往医院后我回身进门,就发现,那几个箱子就不见了。我,我还四处找了,后,后来……”
“后来,你特么知道这是真不见了,你才跟副导演说的吧?”
丁巍给这老小子补上,他被气疯了,唾沫星子都往外飞。
老罗没有说话,稍稍退了一步。
张婉婷想说什么被她身边的罗启锐拉了一把。
张婉婷和罗启锐目前是男女朋友恋人关系,当然后来他俩也没结婚,但是住在一起,跟陈可辛导演和吴君如两人的情感状态一样。
罗启锐看得出丁巍目前状态不是很对劲,就像火山爆发前的沉寂一样,也知道丁巍对这个香江人多过内地人的剧组不是很满意,有可能是借机立威,也有可能真心实意处理危机。
但不管怎么说,丁巍不但是本剧组的演员,还是唯一的制片人。这个时候就是导演张婉婷出去,被撞一鼻子灰是肯定的。
丁巍还是直勾勾的看着老罗,眼睛里的寒意不减反增,悠悠半晌丁巍咬着牙说了两个字:“报警。”
“啊?”张婉婷和院子里的香江人都一个心态,奉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剧组里的事就让它留在剧组。
“啊?”老罗也没听明白。
丢了道具他也不愿意,可至少大家伙儿在院子里或者附近再找找,要是实在找不到才报警的啊。怎么找都不找了,就报警?
“丁制片,要不再找找……”老罗鼓起勇气决定再挣扎一下,那么大箱子,不肯能说没有没啊,再说就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说不定还没出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