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文件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怎么乡政府没有收文记录,是谁给你的吗?”看过何成塞到他手中的文件,陈青云冷然质问道。??§№卍◎小說§?網w`w、w`.`
陈青云主管综合办,乡上收到的任何文件,都要经过他的笔签,再转给其他领导、或在所有的领导中传阅。而这份文件肯定没有收过,陈青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何成委屈地说:“我还是今天才知道此事,文件是那个年轻人给我的。”何成指着地上的一个目光阴冷、脸形瘦削的年轻人:“他就是这伙人的头目,有人称他为老大,也有人叫他‘夜猫’。”
黑道上的人,陈青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怎么会有黑道的人参与药材收购呢?
联想到县政府的文件,陈青云也不禁感到棘手:放任不管吧,弄不好会出人命,这些山民可不会管你什么县政府的文件,他们要的是药材换钱,谁给的价格高,药材就给谁;如果管了此事,势必会与县政府的文件唱对头戏,追究下来,自己将承担主要责任。
怎么办?陈青云在市场上转了两圈,所有的人都盯着陈青云,等他做出决定。
那个身穿黑色皮风衣的年轻人饶有兴趣地盯着陈青云,他要看看,这个来头不小的年轻人是否有担当。
过了十来分钟,陈青云忽然抬头道:“何乡长,组织村民将这些闹事的不法分子扭送到乡政府看管起来,通知县公安局,马上组织审讯,迅恢复药材交易秩序。”
陈青云吩咐完毕,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要仔细研究这份县政府的红头文件,然后再向徐达军汇报,这件事情透出来的信息实在是诡异。
那个穿黑色皮风衣的年轻人暗暗竖起大拇指。
那份红头文件是半个月前印的,主送单位是“雨神兴旺药材有限公司”,抄送单位包括红杉乡政府,文件中写着:“为整顿红杉乡药材交易秩序,保护村民采集药材的合法权益,推动药材的深加工,经县人民政府研究决定,特许雨神兴旺药材有限公司对红杉的药材进行统一收购,就地进行深加工。小卐說¤網w-w-w、.、8`1-z-w`.-c、o`m未经县人民政府同意,任何药材经销商不得在红杉乡进行收购活动,违者可没收其所收的药材,红杉乡的村民不得向未取得特许收购权的经销商出售药材。”
这样的文件也敢出台,真是胡闹。但他也不知道文件的漏洞在哪,正要拨打徐达军的电话,仔细想了想,还是先拨通了罗曼的电话。
罗曼听完陈青云的口述,在电话的另一端笑得就差在地上打滚了:“青云,你们县政府真是异想天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过特许经营的名词,随意套用,真是天大的笑话,出台这样的文件难道不要经过政府的法制部门审核吗?”
陈青云没好气地说:“我正烦着呢,揽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
“别理他。”电话里传来罗曼清脆的笑声:“也有我们紫微奇人处理不了的事情,这下被我逮着机会了。说吧,你给我什么好处?”
“到燕京请你吃西式大餐,够意思吧。”陈青云也笑道:“咱们这样好的哥们姐们,你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拿捏我?”
“好啦,不与你开玩笑了。”罗曼认真地说:“政府授予的特许经营权又叫行政特许经营,只限于市政公用行业,实行特许经营的范围包括:城市供水、供气、供热、污水处理、垃圾处理及公共交通等直接关系社会公共利益和涉及有限公共资源配置的行业。对这样的普通商业行为特许经营,县政府站不住脚的。”
“那怎么处理这个文件呢?”陈青云还是不知道怎么办。
“违反法律的文件是没有约束力的。”罗曼不在意地说:“这个文件违反了《公平交易法》,影响你们的药材交易秩序,别理会就是,你只管恢复药材商的自由贸易,县政府找你,你也可以解释清楚;县政府不找你,你就没必要找上县政府去,那毕竟是你的上级机关。”
听完罗曼的分析,陈青云心中大定。但他还是给徐达军做了汇报,并且将罗曼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徐达军,徐达军听后大怒:“胡闹,真是无法无天,谁给他们的权利。w、w、w、.-8`1`z`w`.、”
两小时后,公安局的于能文副局长带人来到红杉乡,留下三人在当地村民中取证,将扣留在乡政府的那批人押回公安局审讯。
陈青云坐在办公室理了理这件事情的头绪,何成垂头丧气地推门而入:“陈书记,我们闯大祸了,蒋县长直接打电话给我,说我们破坏县政府的招商引资工作,要我们明天上午赶到县政府,向蒋县长说明问题,并要我们马上按县政府的要求,恢复统一收购,否则,唯我们两人是问。”
陈青云将何成拉到沙上坐下:“何书记,你觉得我们做错了吗?”
何成想了想:“这件事情我们没有做错,他们压低价格收购,这是损害村民的利益。如果按文件执行下去,红杉乡要出大事的,山民可不会听他们那一套,势必又会引起大规模的群殴,到时候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ting起xiong膛来。”陈青云拍拍何成的手臂:“没有做错的事情,我们怕什么,党的天下,不是某个人的天下。如果真要执行那个文件,那我们就真的做错了。”
“现在怎么办?”
陈青云脸色露出坚毅的神色:“马上恢复自由贸易,按物价局的批准收取管理费,千万不要乱来,自己站稳了脚跟,走到哪都不怕。”
何成神情陡振:“好,我听你的,大不了免去我的职务,要不然我再回去教书。”
陈青云轻松地说:“没那么严重,万一真免了你的职务,你还怕赚不到吃饭的钱。”他心里想:如果真是县政府免了你的职务,我就敢送你更大的富贵。
俩人正议着,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啪”地一声,惊得何成猛跳,陈青云早就听到急促的脚步,没受半点影响。
张功怒气冲冲地对着陈青云说:“陈书记,是你下令恢复自由贸易的吗?你竟敢不执行县政府的文件?”
陈青云冷静地反问:“县政府的文件什么时候下达到乡政府的,我怎么不知道?”
“文件在我那里,为什么非得让你知道?”张功冷笑道。
陈青云笑了:“张乡长不会不知道行文的规矩吧?执行县政府的文件,要不要研究具体措施、要不要考虑执行的后果?文件都不给别人看,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张功被陈青云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你、你、你好大胆,县政府的文件不执行,还尽说些歪理?”
“你告诉我,哪句话说得不对?”
张功气急败坏地说:“这是我好不容易从泉湖市招商引资请来的投资商,被你一下就破坏了,我看你如何向县政府解释。”说完将大门猛摔,气冲冲走了。
何成原本是与张功同进退的人,但是由他负责的此事尾,张功未向他透露半句,令他非常郁闷。此刻见到张功如此失态,竟然十分解气地说:“陈书记好样的,不过你得小心张功到蒋县长那里告你的阴状,如果王书记有你这样的气魄,也不至于弄成今天的局面。”
陈青云打断何成的话:“何书记,我们就事论事,无关的话就不要说了。至于张乡长告状,这已经是过去式了。”
何成的眼睛闪现出罕见的光芒:“陈书记,今后什么事情都听你的,你指东我决不打西。”
陈青云微笑着说:“何书记,我们是同事,没什么指东指西的,有事情大家商量就是。噫,刚才忘记问张乡长,扫盲学校教师的工资还没落实呢,我得赶紧找他去。”
张功在乡政府就像昙花般,闪现一下,又找不到人。陈青云马上赶到财政所,一个人也没有,真是见鬼了。陈青云不甘心,随后就拨通了王建军的电话,将这几天生的事情向他进行详细汇报,王建军在电话里叹气说:“陈书记,这件事情你做得鲁莽了,蒋县长大雷霆呢。”
陈青云知道王建军软弱,不好意思吓唬这位老实人:“王书记放心,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会推卸责任。不过有件事情不正常,接连几天不见财政所的张所长上班,也没有向任何人请假,这里涉及扫盲学校工资放的问题,如果不及时放工资,扫盲学校将会面临没老师教课的尴尬局面。”
“你说怎么办?”王建军迟疑地问道。
陈青云毫不犹豫地说:“后天召开党委会,重点研究这件事情。如果张所长还是找不到人,那么就得换个人去当所长,组织纪律都没有,还能负什么责。”
“这得征求张乡长的意见吧?”王建军还是拿不定主意。
“党委管人事、政府管财,什么时候见同一个人将财权和人事权全都捏在手里。”
“好吧,你做些准备,考虑好人选,让何主任通知党委委员开会吧。”王建军毕竟不糊涂,这个时候还不站出来,也许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当陈青云和何成赶到蒋再良办公室的时候,蒋再良正阴沉着脸训斥王建军:“你一个乡党委书记,一点觉悟也没有,县政府的文件也不执行,还要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干什么?领导的话都不听,你到底听谁的。”
王建军期期艾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正在这时,蒋再良的秘书进来说:“红杉乡的陈书记与何书记来了。”王建军被解围了,顿时感到浑身轻松。
猛然间,他心头大惊:不对,好像自己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有种依赖的感觉,这可不是好现象。
蒋再良看着陈青云与何成波澜不惊的神情,顿时产生了来者不善的念头。正要起身相迎,忽然想起:我是县长,为什么要怕他,不就是个毛头小伙子吗?想到这里,脸色重新变得阴沉起来,既不叫他们坐,也不让他们走,自己拿起一份文件,旁若无人地看起来,尽管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这是他向泉湖市的一位主要领导学来的,有一次他将工作弄砸了,赶去市里做检讨,当时那位领导就是这样对待他,足足半个小时,在他快要崩溃时才开口。
半小时后,蒋再良的第一句话,吓得王建军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