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说幽冥长鞭三重雷击之中,一锻体是最为轻松的,可其致死的概率并不是完全没有,而是相较之下要平庸不少的五成七,正因为他的不可控性,才会被暗阁内部称之为刑堂最高刑罚,用以处决犯下滔天罪责之人。
神器有灵,往往在有人靠近之时,就会自主产生灵气波动,继而自然而然地唤出三重雷击以球形之状在周遭旋回,古往今来,有不少人因为途径此处而遭到莫名雷击,对那时候的暗阁,幽冥长鞭一如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令他们苦不堪言。这才有了后来的石蛇与暗星之血的封印,用以抑制,也仅仅是抑制幽冥长鞭本身的灵识。
石蛇用以外封,暗星之血施以灵识压制,也正因如此,每当欲要使用幽冥长鞭作以刑罚工具之际,都需要一位暗星级别的人物供奉出他的一滴精血。
此刻,虽说幽冥长鞭俨然挣脱开石蛇的外层封印,暗暗漂浮在空中,却并没有那属于他自身灵魂的悸动,一如被某种物件强行托起一般,杳无光泽的黯黑鞭身上,倒是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但这种死寂很快就在天外来物的清脆下化作风暴转瞬即逝,那是一滴接近于光泽红的血子,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那长鞭尾部的血槽之上。霎时间,风起云涌——惨白色的雷霆划开再度划开寂静的空间,却再无当初那般的短暂,反倒是源源不绝,凛冽雷霆无不直接落地,震出欲聋般的咆哮。
惨白的电光点亮了这周围的一切,那片暗红终是在璀璨之中成为陪衬,暗芒十四背光立于雷霆之前,那数之不尽的璀璨映照在她那暗红面具之上,哪怕是隔着面具,都能辉映出她心中的恐惧。
就在那宛如地狱般的风景面前,竟是硬生生浮现出一道黑袍之影,那凌冽的电光像是约定好了一般,棋布星罗的万千白烈,却是没有一个是是冲着那道黑袍袭去的。
在暗芒十四诧异的眼眸之中,率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那黑袍冰冷如万年寒冰般刺骨的眼神,而是被其如视珍宝般捧在怀里的黑白画像,接着转瞬即逝的电光,她可以清楚地辨识出他究竟是谁,一种有心而发的厌恶也在这一刻开始蔓延。
一直陪伴在暗芒十四左右的二人也是认出了那留有微笑的黑白之相,正是刚死不久的暗影三十一——他的离世相隔变成太监,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罢了。
暗影三十一死的时候,暗芒十四刚好在出任务,故没有收到这一风声,以至于当其目睹着这么一个色胆包天的家伙以遗像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有一抹淡淡的惊诧伴随着深深的厌恶油然心生。
但也恰好因为如此,暗芒十四才彻底醒悟,为什么暗星七在自己颓丧回巢之时,会如此的激动不已,甚至有些手舞足蹈,独子自刎的缘由显然已经被他归咎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也俨然成为了他欲要报复的目标,怎么也甩不掉了。
只不过,她所不知道的是,晚年丧子之痛对暗星七来说,宛若天塌地崩的世界末日莅临跟前,暗影三十一在二十三天前自刎而亡,他就足足发了十八天的癫,一位拥有遮天蔽日之能的强者发癫所带来的破坏,险些将暗阁给搅个天翻地覆。
最终,闹剧在阁主亲自出马后落下帷幕,暗星七被打入狱牢,浑浑噩噩地过了五天。考虑到他那难以启齿的丧子之痛,阁主没有废除他的位置,仅仅是将其禁闭几日,以作警告罢了。
加上五天狱牢后的暗星七从那片阴霾之中勉强走了出来,除了一双血红色的双眸宣告着他深藏心底的不舍之外,行为举止都与往常大同小异,再没有一开始的疯狂,阁主也没有继续追究了。
只可惜,阁主此举固然挽救了一位高手的性命,却忽视了他癫狂背后的根本原因。暗影三十一的死固然是导火索,可他因何自刎?阁主对于此点的了解与其他人一样,没有半点头绪。
可身为人父的暗星七又岂会不知道自己独子身上那难言的痛呢?“儿啊,那贱人对你做的一切,爹我定教她千倍万倍地偿还给你!爹要将她,碎!尸!万!段!”
癫狂的放纵背后,象征着他心中的扭曲与转变,从睿智的长者,蜕变为深邃的复仇者,从那一刻开始,手刃始作俑者,成为了暗星七唯一的追求——以牙还牙,血债血偿。而眼下,距离他所追求的完美,仅仅一步之遥。
“儿啊!爹今日终是可以为你报仇了!”暗星七仰天大笑,一行晶莹的热泪却是突兀地滚滚而下,滴落在这片石砖广场之上,犹见他的左袖无风自动,一道弧形气旋悍然而起,将暗芒十四周遭猝不及防的二人吹出了刑堂的范围所在。
右手悍然上探,没入电光闪烁之中,在暗芒十四惊诧的注视之下握起了那幽冥长鞭的柄部,凌冽的电光竟对他构不成一丝威胁。
暗阁密函:暗星之血的奉献象征着解封与短暂掌控,用以执行大刑。
杖乡之年的暗星七在此刻却是灵活地像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一般,只见他扭转腰身,握住幽冥长鞭的右手振臂有声,宛若宣泄着心中无止尽的怒火一般。
一声雷霆顺着幽冥长鞭的挥出奏响暗芒十四的耳畔,速度之快,甚至只够她微微抬起双手,那肃杀的幽冥俨然莅临眼眸之前,那使得天地无光的凌冽,悍然撞击在自己的胸脯处,就在那一刻,仿佛天地瓦解的奔溃感毫无征兆般弥漫在她的脑海之中。
仅仅是第一个照面,仅仅是锻体的最低阶级,却是领着暗芒十四步向了死寂的鬼门关。那一刻,地转天旋;这一刻,浮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幽暗的石头小路。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上竟没有一道损伤,而与之一同而来的,是一身普普通通的长裙,脸上的笑靥面具也是不知去向。她翘首远瞻,犹见那阴暗的石头小路尽头处,有着一道若即若离般的银光闪烁着。
她忙向那点星银光奔袭而去,满是石子的阴暗小路上,回顾两旁,她以不同人物的视角,看到了不同的景象宛若剪影般出现在那阴暗之处。仰仗着那变得模糊的双眸,她看见了自己,头戴笑靥面具,一身黑衣紧身,握在手中的剑刃滴出点点鲜血。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麻木不仁的?她问自己,在那宛若跑马灯般的观影过程之中,她却是来到了那银光闪烁的地方,看到那银光的本体之时,暗芒十四不由得全身颤抖。
那是一根呈现倒钩状的银针,安静而平淡地飘浮在那儿,没有半点波纹,在这无穷的阴暗处,贡献着唯一的银光熠熠。可就在暗芒十四涉足此处之时,那周遭的阴暗几乎是在瞬间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优雅而冰冷的身影。
与先前的万千之景不同的是,眼下的景物是以暗芒十四的视角望去的,那一头银发顺风飘扬,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一抹淡然的冷峻,灿紫的双眸鲜有情感波动,一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
“暗器,理应如此。”一声冰冷得足以刺入心扉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封闭的空间中,回荡在暗芒十四的耳畔之中,满心不解的她却是看见了下一刻的白袍淡然转身,他的右手挥开一道幽暗,涉足其中,刹那冥飞鸿鸿。
也就在这一刻,暗芒十四目睹了周遭的一切崩塌,一如石块般的尽数坍塌将其掩盖,又一次为她带去了无边的黑暗...
“暗阁之规,不容试探。”一声不亚于那银发的冰冷在朦胧之中飘到暗芒十四半昏厥的耳中,夹杂着无穷无尽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