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何时带上一身黑影的公孙破早有预料地淡然回声道,双手交互,像是在搓着什么东西般微微蠕动。
“其实我很好奇啊,”刚进门的暗星壹拍掉双肩上的深灰,顺带白光自脚尖起,顷之在其全身,以双向勾勒出单瓣莲花的模样,去除了一身难闻的铁锈味。“你是老爷子什么人?怎么能一句话就让一向固执的他改变主意呢?”
沉着头的公孙破微微挑眉,将那一脸闪着好奇之色的暗星壹收入眼底,微波在其眼瞳中忽暗忽明,明显地做着内心挣扎,“告诉你也无妨,只不过...咳咳...”
浅下声去的公孙破在疲倦的语气中点着狡黠,他故作咳嗽地清了清喉咙,言外之意在双方都懂的前提下,不必说得过于明白,只不过,当这种朋辈之间的交流方式遇上故意装傻的人,这可就不太好办了。
暗星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公孙破的声音固然不大,但让一个近在咫尺的人清清楚楚地听见,这种声浪还是绰绰有余了。然而,暗星壹却是故意忽略了他的一切动作,整个人就像是定格在前一个问题的时间一样,仍旧捧着期盼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公孙破,那种直勾勾的眼神让公孙破心底有些瘆得慌。
就这样,双方的对视持续了半晌,才终于在公孙破的又一声咳嗽后拉下帷幕,至于那个言外之意嘛,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果然传说都是对的,暗阁人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这种鄙视嘲弄的话语在暗星壹的耳畔几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自打他进了暗阁达二十余年后,曾经朴素的心境早已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按照暗阁阁主的话来说,叫做平易近人,按照常人的道理来说嘛——臭不要脸。
“铁公鸡怎么了?”短片的暗星壹总算重新连接了,“我这叫持家,你以为暗阁是什么慈善组织啊,啥东西都能往外送?要真是这样,我们不得亏死了。”
“不跟你争。”公孙破眼泛睥睨之色,撇下四个字便将注意重新放在了身后银光缭绕的唐念身上,“已经几个时辰了,还是没半点反应,你要不要看看?”
“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做考虑。”暗星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诈似乎高出了公孙破几个档次。
“当代圣上仅有独子一枚,”公孙破无奈的气顺着一声长叹悠然而起,同时间,也在其中掺杂了更为复杂的感情,有绵绵不断的忧伤,也有深恶痛绝的憎恨。“乃是曾经公孙府邸的家主,也就是我:公孙破。”
“哦——”暗星壹故意拉长了尾巴,意表震惊,但实际上,他那满脸淡然的神情哪有半点诧异可言。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随后一边说,一边来到了唐念床边。“怪不得老爷子会这么看重公孙灭门案,原来还有这么个关系啊。”
公孙破再没有吭声,反倒是拉下了一直盖在头顶的斗篷,显露出一头沧桑无比的白发,猩红的瞳孔中满是疲惫。与此同时,暗星壹刚好擦肩走过,富有打量之色的眼神迅速扫过他那疲意尽显的面庞。
“节哀之余,注意休息啊。”暗星壹再没有去看他那残破不看的模样,抽起衣袖,显露出一双古铜色的手,对准流转在唐念身上的银光后,便是电射而出,眨眼间竟是从中抽出一点纯粹的流光,玩弄于手掌中。“老爷子可不能再受打击了。”
一席话语入耳,换来的是公孙破猩红眼眸中的微光一闪,他回身,刚好撞见暗星壹如同触电般松开左手的动作,先前拈在其手中的流光顷之冲破束缚,重新加入了本体之中的流转。“怎么了?”
“险些闹出大事,”暗星壹的脸色第一次有了正经的味道,虽然很快又成慵懒。“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只要等银光全数入体,他自然就醒了。”
“大概还要多久?”公孙破的语气少了几分冰冷,但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掉因疲惫而造成的有气无力。
“嗯...最长也应该只要一天时间,放心,赶得及。”暗星壹转起一月微笑,希冀能为公孙破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带去一丝释然,“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那边冶铁应该差不多了,还需要我去组装。”
“等会..”刚要迈出大门的暗星壹被一声叫唤喊停了,侧过脸,他看见一脸恳求之色的公孙破正灼灼地望着自己,“我这还有个委托,你愿意接么?”
“这个价格,不会总是像几块月华铜那样便宜啊。”暗星壹笑着说道,却还是向后退了两步,侧耳倾听着公孙破的委托。
“我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了,准确来说,这个也不叫委托,叫做请求。”公孙破满脸无奈地耸了耸肩,率先示弱。“而我由衷希望你能接受这个委托,在木曜日,陪我们回一趟神祇。”
“当打手啊?”暗星壹背对着公孙破挑了挑眉,“我考虑一下,争取明天给你答复,先走了,赶时间。”语毕,迈开大步的他化作青烟,眨眼飘飞无踪...
暗阁后山的百层阶梯无论都需要人亲身走下,这是一种自古流传下来的传统,哪怕是阁主也没有不遵循的道理,以至于刚才还在山头风驰电掣的暗星壹,如今却是突然放缓步子,一步步实打实地走在台阶上。
“壹..”声音从身后响起,低沉的男音勾起他向后的注意,回首间,一个用黑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已然站在百层阶梯的顶端,正愁容满面地望着自己。
“玖?有什么事么?”暗星壹淡然地回退身形,双方才刚下十层的距离自不然很快合拢,眨眼间,他们便是并肩而立。
“是柒的事。”玖一脸怅然地说着,一双棕色的瞳孔崩出深邃的幽光,将一切想要倾诉的,全数印刻进暗星壹的脑海,随着资讯的增多,后者的脸也变得愈加深沉。
“我明白了。”待到幽光收敛,暗星壹的脸色已然沉得足以滴出水来,“那现在伍怎么样了?”
“很不好,左手经脉五分之四被震碎,而右手则是被齐根切掉了,就算能治好,也恐怕...”玖没有再说下去,惆怅的面庞泛着恐惧。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接手处理,好好照顾伍,如果可以的话,通知阁主。”语毕,他的身影化作流光,重新没进后山的伟岸之中。
神祇向西行约莫两万丈,是一片辽无边际的大海,此刻,接着大海的一片金黄上,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浑身黑气缭绕,一人则是白衣加身。
“你莫要慌张。”黑气缭绕之人如是说道,“既然公孙裘毅将刑期推后着木曜日,那我们就让那一天成为他的忌日吧。”
“说来轻巧,你以为公孙裘毅是什么样的存在?烂鱼臭虾吗?”白衣沧桑的语气中烁着对无知的嘲弄,“他能成圣上,自然是有实力的啊。”
“所以,我们需要帮助。”黑气缭绕之人轻拍手掌,就在这空旷中竟是泛起回响,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旁的浅海竟是翻起巨浪,惊天中,一道庞大的黑影正点缀着神气十足的紫光,悍然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在黑影身旁,站着一道很是娇小的人类身影,手握长剑,宛若星光般闪烁的银光正在其中流转......
“嘭!”刚闭上的大门又被毫不留情地一脚给揣了个半死,残影闪烁,暗星壹的身形便是赫然形显于一脸茫然的公孙破面前,“你的请求我应了,不为别的,为了手刃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