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语和林朗在附近找了处清秀的地方将阿乐安葬起来,林朗削了一截木桩,剖开一面在上面刻了字,竖立在坟前当作是墓碑。林朗做好这些,看了看躺在旁没有清醒迹象的百里明铮和花橙,对站在阿乐坟前的苏时语道:“他们一时半刻怕是醒不来了,我们还是先回晏城吧。”
苏时语目光依旧落在阿乐墓碑上,没有言语。
林朗猜她是因为阿乐的死而悲伤,便安慰道:“阿乐是笑着离开的,你无需太难过。”
“林朗。”
“嗯?”林朗有些诧异,从认识到现在这可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平时可都叫他林大妖的。
苏时语回头,目光清冷,语气却平稳无波:“我不管你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我只要你记住一点,如果你敢伤害他们,我绝不饶你。”
林朗眉梢一挑,随即笑道:“你们有什么可值得我图的。”
苏时语理了理耳边的凌乱的发:“没有最好。”
林朗问道:“你的实力不及我十分之一,就算我伤了他们,你又要怎样不饶我?”
苏时语浅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除非我先死在你手上,否则你必将死在我手上。”
林朗知道,苏时语虽是笑着说这话,但是语气却无比的真。他目光一闪,问道:“你暗指的是刚才那不同于灵力的黑色力量么?”
“或许。”苏时语侧身蹲在花橙百里明铮旁边,看着他们苍白的脸,轻声叹息。刚才身体里突然爆发的,的确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倒是很像在前世里的怨力,差点失控杀死母亲的怨力。
灵力,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她穿越后处于这样的环境所以才渐渐凝聚了灵力,而这怨力却是来自于她原本的世界。只是,这怨力却不似灵力能让人灵活运用,更像是情绪失控突然爆发而出。事实上,她根本不想拥有这样的能力。因为怨力,由内心黑暗而生。
苏时语深知自己内心的黑暗,自私。她不愿旁人碰属于自己的一切,家人朋友爱人。倘若旁人染指她的幸福她的爱,她便会怨恨,恨到极致之时便会不顾一切。
林朗俯视着苏时语:“你就这么在乎他们?据我所知他们并非你的家人,且相识不久。咦,难道你是喜欢上了百里兄?”
苏时语双手穿过花橙的腋窝将他轻轻抱起来:“他们是不可缺少的证据。”
“证据?”林朗不解。
苏时语将花橙背在背上:“我还存在的证据。”
林朗摇头:“灵的存在是因为死前的执念,而并非死后的念想。”
难道我会告诉你我来自异世界,你们这里的这一套对我不适用吗?
苏时语懒得和他追究这个问题,盯着他道:“你背上他,我们先回客栈。”
林朗负手而立:“我凭什么要背他?”
苏时语冷眼:“林大妖,这个时候你就别使性子了!”
“谁在使性子。”林朗一脸傲然道,“我好歹也是堂堂西山狼王的儿子,岂能背一小小灵使,岂不丢了我狼族的脸!”
苏时语冷笑讽他:“呵,也不知是谁在客栈里同人家称兄道弟的!怎么,现在连背一下都不愿么?”
“这是两回事。同他交友是相互欣赏,可背他却有失我的身份。我林朗岂能放低身份去迎合他人!如若这般才能做朋友,这朋友不交也罢。”
苏时语头疼:“那你施术让他飞在空中跟着我们总该可以吧,林大妖?”
“这倒是可以。”林朗说着,手指朝着百里明铮一挥,百里明铮就飘起来,浮动在半空。
苏时语看着百里明铮四肢僵硬凌空飘着,只觉一股恶寒窜上来。她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走吧。”
四人就朝着官道上走,路上林朗问:“苏姑娘,我有几分好奇你死前的执念是什么。”
苏时语目光含笑:“我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后能找到一个寄体让我借尸还魂。”
林朗嘴角抽搐:“果,果然聪明!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何会跟百里兄在一起,你不是应该奔走四方寻找寄体的么?果然你是喜欢上他了,这才乐意跟着,还要不顾一切护着。”
苏时语斜眼看他:“你这是在吃醋么?”
林朗摆手:“在下对苏姑娘可没有非分之想。”
苏时语瘪嘴:“我可没说你是吃他的醋。”
不是吃百里明铮的醋就是吃她苏时语的醋咯。林朗脸色一青,很是难看,他严肃道:“在下更没有龙阳之好!”
林朗话音一落,随即前面突然‘咚’的一声响。
苏时语看着僵直着的百里明铮突然自由落体砸在地上,双眼都瞪直了:“喂,你故意的!”
林朗这大爷悠哉地席地而坐:“我灵力不支。”
苏时语连忙朝百里明铮跑过去,见他气息平稳没有大碍,这才冲林朗道:“不支你妹!你又没有和赭厉打架!”
林朗轻笑,这才是苏时语的正常模样么,刚才那副模样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让人不喜。他扶上太阳穴,一副疲惫样:“我内伤未愈。”
苏时语气得半眯着眼盯着林朗,努力压制着踹他的冲动。
林朗挑眉,玩味笑道:“其实,是有人来了。总不能让凡人见着凌空飘着的尸体吧,把人吓死了怎么办?”
尸体?!林朗你这是在作死!百里明铮会戳你一身窟窿的!
“人来了哦,你也不能让他看着扑在半空的小孩子吧。”林朗好心提醒苏时语。
苏时语果真听到了脚步声,于是连忙将花橙放下来挨着百里明铮,随即就见着三五个家丁穿着的男人走进草丛解起裤腰带来,显然是小解来了。其实他们说话间已经穿过了村子到了大道边儿上,只要再朝前走上个二三十米就到了正道上。
苏时语尴尬转身正好见着林朗起身,弹指朝百里明铮两人施幻术,那一身血污和伤口就被遮掩住。
那几人方便好就往回走,林朗上前一步叫住:“几位兄弟,稍等。”
那几人停下来,见林朗穿着华丽器宇不凡,不像坏人,再说这里是官道边儿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于是就都停了下来。一人问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林朗指了指躺着的百里明铮道:“我的朋友中了毒,昏迷不醒,希望几位兄弟能帮个手,同我将他送到附近的城镇去。”
几人嘀咕了几声,刚才那人又道:“这事得问问我家老爷才行,你先在此处等等,我去询问后再来告知你。”
“多谢兄弟。”
没多久那人就走了回来,说是他家老爷同意了,还带了两人来轻手轻脚将百里明铮和花橙背上官道。
苏时语跟在后面,跃过草丛就看见一行车队铺在道路上。这车队不算小,有八九辆马车,除去前面三辆是人乘坐的外,其余都装满了货物。
百里明铮被安排在第三辆马车上,苏时语上了车才发现,这马车内居然有一卧榻,刚好够百里明铮平躺。而花橙身小,便被安放在卧榻旁的座椅上。
见百里明铮花橙被安置好,苏时语松了一口气。花橙是腹部受伤,已经林朗治疗没有大碍,估计傍晚时分就能醒来。可百里明铮依旧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明铮到底是为何昏迷呢?”苏时语对于这方面一窍不通,只好询问林朗。
林朗道:“妖吞食妖丹尚有反噬危险,灵使体质不及妖则更加危险。虽说潘达一族的妖丹性温和,可依旧不是灵使能轻易抵抗的,何况他吞食妖丹后并未静心调息炼化,而是强硬地施用灵力,如此一来伤害岂止加倍。我想这几天内他是醒不来了。”
苏时语听着,鼻头泛酸。她当然知道为何百里明铮会强用灵力,她甚至还记得在头脑一片混沌时,自己清晰听到了百里明铮在唤她,阿时。
这时马车窗帘掀开来,弯腰进来一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手中端了些茶水糕点,一张脸死板了无生气。男子将糕点放在案桌上,因为马车低矮,他弓着腰,目光在百里明铮和花橙身上扫了扫。
“中毒?”男人询问一旁的林朗,语气里明显有不信。
林朗很是不耐男人的语气,心中不悦。区区凡人也改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当真是活够了。他面上一冷,下巴微仰,斜眼冷光就杀了过去,却被苏时语半路拦截下来。
“现在是我们有求人家,客气一点。还是你想亲自背他们入城?”
林朗有些不情不愿,脸色一缓,对男人道:“在定燕山上吸了有毒瘴气。”
“那你怎么没有中毒?”男人又问。
林朗气急反而笑了:“在下就是出来寻他们的,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中毒昏迷,我给他们喂了解药,只是一时半刻还醒过不来。所以才麻烦你们。”
男人不禁打了个颤,不明白为何林朗笑得一脸和气,他却感到一身寒冷。他皱了皱眉,死板的脸上总算有了点情绪:“我叫何福,是这个车队主人的管家,若有什么事可以跟赶车的人说,他会告知我。”
何福从车上下来,手还掀着帘子:“还有,我们此行去雁回镇,并非晏城,如果你们非得去晏城的话,我可以派一个人陪你送你的朋友去晏城。”
“不用劳烦,我们此行正要去雁回镇。”
何福眉头又是一皱,却也不说什么,放下帘子就离开了。
“不回晏城,行礼怎么办?”苏时语问。她虽是没有,可百里明铮的古琴可还在客栈里,虽然她只见百里明铮弹过一次,可平日见他时不时拿了毛巾擦拭,可见也是很重要的东西。
林朗惬意地靠在马车上,双臂环胸闭目养神:“晚上的时候去取回来不就是了。”
到了晚上,林朗果真回了晏城取了行李,对于作为妖的他来说,一个来回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是苏时语还是小看了他,他大爷不仅把行李取了回来,还附带了一个人来。
苏时语扶额,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林朗无奈道:“这小姑娘死皮赖脸的要跟着来,挡都挡不住。”
林朗口中的小姑娘,除去千萝还能是谁。只是百里明铮好不容易把千萝给摆脱了,这下倒又被林朗给带了回来,这两人难道天生有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