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峰上日升月落,时间瞬息即逝。
是日顾长月正于临月阁闭目打坐,忽觉纳戒之中无涯蠢蠢欲动,体内灵阴之气横流,当即睁开眼睛,跳下床榻,望着临月阁那扇窗户。
丹田中清凉的气息窜动,小花惊讶地咦了一声,开口道:“他回来了?我还以为他死在外面了呢。”
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平静而冷淡的声音道:“饶是你灰飞烟灭,我亦会长泰安乐。”
小花微微一怔,怒道:“阿月,那把破剑怎的那么恶毒?你当初是怎么选上他的?”
顾长月嘴角上挑,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无涯。”
只见窗户边一条白影晃动,咻地一下,也不见什么动作,便穿过窗户,立在临月阁内。
白衣长发,气质轻灵安静,俊美祥和,一如初见。
顾长月不由又喊了一声:“无涯。”
无涯原本垂着眼眸,听她的喊声,睫毛扇了扇,抬起眼皮,眸子如水波潋滟,噙着显而易见的笑意,随后缓缓开口道:“无涯回来了。”
顾长月吁了口气,“可有被赤焰追到?他是否让你受伤?”
无涯抬起手,修长的五指凭空一握,白光闪烁间,无涯剑被横握在他的手中,他看着顾长月道:“并无,不曾被他找到,我从云隐下来,沿着东海离开,很安全。”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顾长月却清楚其间的险象环生。
无涯不愿提起,她也就什么都不说,只道:“回来便好。”
无涯点了点头,缓缓地道:“倒是遇见了顾长风。”
顾长月心中一动,既惊又喜,忍不住问:“长风哥哥?他与你一处?那他可曾回来?”
无涯道:“他在……”
只是话还不曾说完,便听“叮”的一声,无涯剑落在地上,无涯则已不见踪影。
顾长月怔了怔,赶忙捡起无涯剑,却见银白色的剑身当中,无涯双目紧闭,双手合于身前,正睡得安详。
“无涯?无涯?”
毫无动静。
丹田之中小花忍不住鄙夷道:“还说长泰安乐呢,才离开本体多久就伐成这副模样?”
说话的时候,它显然忘记自己只能寄居在顾长月丹田之中这种事情。
顾长月松了口气道:“只要无碍便好。”
一边说话,一边捡起无涯剑收回纳戒之中,再注入灵阴之气温养。
待将无涯安放妥当,才道:“他方才说到长风哥哥,既然长风哥哥与他一道,应当也回了浩然。”
她想当寻个时间与他叙叙旧,择日不如撞日,不料到了天枢峰,顾长风她没曾遇见,反倒撞见了一脸不甘的木蕾,这才记起,东海木蕾一事还不曾解决,金荷夫人与木蕾也一直不曾离开浩然。
不过这事显然已然渐渐淡去,再加上如今众人的目光都在古洲遴选弟子一事上头,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旁的?
顾长月不知道为了陷害顾长风而付出巨大代价的木蕾究竟会不会后悔,她只是颇为疑惑,既然木蕾一事已经并无太大的影响,顾长风为何还不愿回归浩然?
她心中的疑惑直到数日之后无涯转醒才道出缘由。
原来他与顾长风本打算回浩然,只是沿途之中听闻古洲亲临下境的消息,到达青云城后,顾长风又收到一封传讯,便告诉他不回浩然,转身就走。
无涯道:“他倒不曾说发生了何事,不过见他面色凝重,想必事态严重,走之前,他让我告诉你,他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望你信任他。”
说着,便是淡然一笑,“这话我不太喜欢,当年弑神便这般告诉凌雪,可后来……哎,你们的境遇毕竟是不同的。”
听闻无涯的话,顾长月心里突突一跳,这一幕一如前世,顾长风要陈轻舞传话于她,一模一样的内容,当时陈轻舞便对她道:“顾真人不曾说发生了何事,不过见他面色凝重,想必事态严重,走之前,他让我告诉你,他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望你信任他。”
然后顾长风再出现时,便与往前大不相同,整个人阴枭了许多。
顾长月能够断定,他正是那个时候入魔。
兴许正因为与前世如出一辙的巧合,她的心中再也无法彻底平静,隐隐觉着,下次再见之时,与现下已经不同光景,奈何她飞出的传讯符,他一张也不曾回她。
无奈之下,她亦只好等待下次再见。
而在此期间,刑法总堂尽数自西边归来,她收到天璇真人传讯,亲自去了趟天璇峰。
庄重肃穆的天璇殿内,墨发锦袍的天璇真人与她相对而坐,双眉入鬓,眸光精锐,依旧是印象之中冷然淡漠的模样,但隔世之间,她却不会因他的气息不寒而栗,更不会惧怕他哪怕是不经意的一瞥。
犹记得前世,他与她无甚交集,但每每见面,她都胆战心惊,只怕自己不小心犯了何错,直到看他背影远去,她才敢真正松懈下来。
如今望着他,她反倒想到刑老前辈的话:“按说他应当算是你的师兄。”
心中无疑便又多了一抹亲切感。
天璇真人似乎留意到她的目光,不急不慢地抬了抬眼皮,同样看着她,淡淡地道:“如今古洲亲临,正魔形势虽暂得安稳,但也不能避免苍穹台比斗之时魔道不会作妖,我刑法总堂自当暗中布局,既然首座不在,此事当由你来布局,也好收揽人心,刑法总堂弟子皆非等闲之辈,现下三大神兽都落入魔修之手,显然是我等故意为之,弟子们敏感,只怕会有所怀疑,是以此次需得谨慎,不该出错的便也不要出错。”
顾长风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感激地点了点头。
天璇真人此言,无非是给她一个在刑法总堂弟子面前表现的机会,现下古洲降临,明显人们的心思都不在正魔之事上了,若她还能考虑到这一层,刑法总堂弟子尽管不会立刻信服于她,但至少不会排斥她的。
天璇真人目光之中滑过赞同之色,又道:“首座看中你自是不会有错,听说浩然派五日后便要出发前去苍穹,是以莫要耽搁。”
说罢站起身来,率先向外头行去:“走吧。”
他的意思便要顾长月自己去面对他带回来的刑法总堂弟子。
顾长月清楚刑法总堂弟子远比浩然派别峰弟子要精明许多,也不敢掉以轻心,也好在她经过这么多年的心性磨练,事情倒也处理得有条不絮。
依她安排,刑法总堂修整五日,其后两明一暗兵分两路。
其中两明中的一明是指光明正大与浩然派一同行进,由她亲自带领,另一明由天璇真人带领,留驻浩然护卫浩然安全,一暗则是指暗中潜入苍穹台,以散修的身份暗中关注魔修动静,至于这支队伍由谁带领,顾长月只熟悉锦逸尘与曾经一同进入浩然的薛原二人,锦逸尘是天璇真人的左膀右臂,魔道识得他的人不少,反是薛原不曾露过面,且实力不弱,行事也谨慎小心,因而她便将重任委以薛原身上。
而对于此次安排,刑法总堂弟子无一反驳,或许心中对于突然间站出来主持刑法总堂事宜的顾长月并不那么信任,但至少都很认同她的决定。
对此顾长月又松了口气,只是让她惊讶的是,刑法总堂弟子面对古洲到来依旧淡然从容,此等心性实在难得。
天璇真人负手立于她的身后,平静地解释道:“自白莫言那件事后,刑法总堂便经过一次清洗整顿,首座常告诫他们,修道重在修心,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正道,更莫要被旁门左道迷惑心志。”
顾长月会心一笑,亦无多言。
如今应当归来的都已经纷纷归来,其后的事情顺理成章,浩然派储备几日,终于向苍穹台行进。
而整个浩然派内外峰,倒不是所有真人都对遴选深感兴趣,正在闭关的静君真人以及隐居后山的雪云和阮萧玉且不谈,天权真人以等待弟子紫薰儿为由闭门不出,天璇真人留下驻守浩然,当然,这几位众人还可理解,不想鹤前辈与蓝前辈也一并留下。
为此顾长月也颇为惊讶,鹤前辈属于喜欢热闹的人,这等大事他应当没有理由回避,蓝前辈更不能理解,顾长月至今是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当然她亦不去过多纠结,她只知道这几人对于古洲来讲都不具嫌疑,况且又有禾摹祖师庇佑,古洲不会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倒是摇光峰才是古洲真正留意的对象。
此外有一事让顾长月颇为疑惑,古洲竟传讯要求天枢真人亲临苍穹,是为何事她无从知晓,只道师尊只怕一开始便有这么一天。
左右是该打起精神来了。
离开摇光峰之前,她特地嘱咐敛光好好照顾老妇,一并照顾好摇光峰的一草一木,留意浩然派动静,这才放心与刑无悔一道领着刑法总堂,跟随浩然派壮大的队伍飞往位于大陆中部无底之谷边缘的苍穹台结界。
苍穹台——与世俗隔绝,于修真之巅,一步便可跨越疆界步入太虚,这是多少下境修士梦寐以求的地方,有的人一辈子也无法妄想踏上这片悬浮在无底之谷上空的岛屿。
云海深处,薄雾环绕,无论是没入云层雾霭的山峦,还是攀附山脉脊梁所幻化出的希指可数的凝实阁楼,无不透着让人触不可及的高华仙气。
只是这每一寸土壤,每一片花草,在顾长月眼里都沉淀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丹田中小花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叹道:“为何我总觉着我在此处死过一次?”
说到此处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妥:“我原本就是灵魂状态,除却灰飞烟灭,是不能再死一次的,但这种感觉却强烈不已,当真不能言说。”
顾长月掩下心中的情绪,半是玩笑地道:“那便当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此处灵气好生旺盛。”
小花默了默道:“固然如此,好歹也是苍穹台,不过尽管如此,苍穹台上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比如赫赫有名的吸灵至毒之地,嘶,阿月,说到此处,为何那感觉却越发清晰?你应当有所感觉,莫非是要提醒我等莫去那处?这就是所谓的不详的预感?”
顾长月无言,却还是顺水推舟道:“兴许,你说得不错。”
她抬起头望向那个方向,暗暗道:“他们会有印象么?”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前前天回一趟老家,转了四趟车,从中午转到晚上,哭死,明明就德阳到成都某个小镇那么一点点距离,太累了!!然后去换驾照,排了一上午班,人民公仆一脸冷淡地告诉作者君不行,因为刚刚扣了分,我的神仙姐姐啊哭,叫我下次去!!好吧,灰溜溜地回到上班的地方,昨天中午本来已经码完了字,准备发,咔哒,停电了…下午加班加到十点过……直到今天下午……
想寻求一个怀抱暖一下,安慰受伤的心灵,对了,不忘告诉你们,我爱你们喔!!
你不离我不弃,虽然我有时候有点飘忽,但请相信,我的梦想不变,初心不变,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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