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叫来了救护车,拉走了一地惨呼的混混们,也带走了管城,地上的血迹依旧吓人,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蹲下!双手抱头!”我跟坏七都想跟着管城上救护车,却被警察呵斥在了原地。坏七抓住了管城的担架想跟管城一起上救护车,却被其中一个高壮的警察一脚粗暴的踹回了原地,“再不老实试试!”那高大的警察对我着俩挥了挥警棍。
“求你了,他是我们兄弟!”我突然跪在了他面前,这辈子我没有跪过任何人,即便被打的头破血流我的膝盖也是直的,然而此刻我却跪下了,无力的跪下了,管城我的兄弟,即便我知道跟着你也于事无补,可我只想看着你,看着你好好的活下去。
那警察叹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可真是,你俩也受伤了也要去医院,保证不闹事的话带上这个就跟着这辆救护车一起去吧,那高大的警察拿着的手铐在阳光下晃的我眼睛生疼,我跟坏七听话的把手伸进去,跟着管城一起钻进了救护车。
大夫在救护车上忙忙碌碌,管城脸上套了一个透明的罩子,人已经陷入了昏迷,我跟坏七看着他仿佛也有一根铁棍插进了我们的心脏。那根铁棍依旧叉在管城的胸口上,鲜血已经染红了管城躺的救护床。
仪器上的线条起初成v字形,来回的跳动。慢慢的线条的起伏越来越微弱”快!病人要不行了!电击!“,”强心针!快!两个大夫,跟一个护士急急忙忙在管城身上忙活。
我跟坏七忍不住哭嚎了起来“管城你要挺住啊!管城!管城你他妈的不能死!”“管城!我对不起你!”我俩想扑到跟前看看管城到底怎么样了,却被坐在我俩旁边的警察拉回了原位“你俩去添乱想让他死吗!”我俩这才稍稍清醒了一点,呆在原地不敢上前了。
可仅仅几分钟以后,仪器上的线条还是变成了一条直线不再有任何起伏了,又过了几分钟,医生们的动作都停止了,“不行了!,救不活了”一个女大夫叹了一口气,拔掉了插在管城手上的吊瓶,这一刻世界仿佛也跟着静止了。
直到大夫去拽管城脸上的氧气罩我才反应过来,“管城!管城!”我俩扑到管城身边死命的晃着他,可他却没有丝毫反应。“大夫,大夫求你救救他,救他啊,别拿他的氧气罩!给他打针啊!”坏七一下跪到了大夫脚边,拼命的拽着大夫的白大褂,我也一起跪下了。
“大夫,大夫求你救他,把我的心脏给他行不行?大夫你救他啊!”那两个警察把我俩从地上拉起来,我俩就眼睁睁的看着大夫拉过了一条白色的床单,盖上了管城的脸……我被打断了两根肋骨,坏七的两根手指也骨折了,脸上缝了十几针,伤疤从眼角一直横到下巴。
地上那些小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十几个人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断了腿,还有一个被我打破了脾脏。
山鸡的膝盖粉碎性骨折了,很有可能后半辈子就那么残废了,可我恨,恨我不能亲手杀了他。
那些受伤的小弟又供出了山鸡原来犯的那些事,还在垃圾场附近的荒地上挖出了两具尸体,山鸡满十八岁了,加上管城的事,这次他活不成了,上庭那天我死死的瞪着他,这就是杀了管城的凶手,即便他死了我也要死死的记住他!
我跟坏七都是未满16岁的未成年人,手里又没有人命案子,只是伤人伤的太重,我俩伤好以后就被直接送进了少管所。少管所的生活很压抑,每天早上按时起床,白天有文化课,也要参加劳动,只是每天晚上7点多的时候被准许看一会新闻联播,和其他节目,到了8点就连电视都不允许看了。9点准时睡觉,第二天早上5点又要准时起床。
少管所是半封闭的,不准许外出,每天最大的活动范围也不能超过院子,每周末每个人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准许外面的人探视。小六因为那天去报案没参加斗殴,并没有跟我们一起进少管所,我跟坏七从医院出来,到少管所已经三天了,一直都没有机会看到小六,我们几个兄弟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外面怎么样,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坏七自从管城出事以后一直心事忡忡,我没见他笑过,即便我一再安慰他伤害管城的是山鸡,那小子会被枪毙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我知道坏七一直非常自责,管城是我们心里最大的伤痛。
除了惦记小六,起初我们以为进了少管所并不是那么坏,起码吃的饱穿的暖,晚上有一张床可以睡觉了,然而进了少管所的第三天我发现一切都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
少管所里有两伙人,一伙的老大外号叫山炮,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粗壮的身材,向上翻的嘴唇,每天晚上都有人给山炮洗脚捏肩,这伙人里如果谁的家里人送来了好吃的,必须把一大半都上缴给山炮享用,如果谁想偷偷留下还被发现了,一定会挨一顿毒打。
另一伙人的老大叫响雷,响雷个子不高,虽然也只有17岁但胸肌却看着很吓人,下手也很黑,平时话不多,总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
我跟坏七头几天之所以相安无事大概是外面传来了风声说只有我们两个就摆平了山鸡一伙人,这件事在少管所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还有人因为实在受不了山炮和响雷的压迫主动要投靠到我俩手下当小弟的,可我跟坏七谁都没那个心思。管城的离开给我俩的震动都不小,我俩只想安安静静在这里呆过这几年,再不想过这样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可事实却给了我跟坏七一剂闷棍,头三天我们都相安无事,我跟坏七安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缅怀着管城,可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第四天晚上的时候山炮主动找上了我们,让我们跟着他混,可我跟坏七谁都不想再搀和那些是是非非了,只想安静的过我们的日子,没多想就拒绝了山炮的要求。
可这却成了日后一系列祸事的导火索,山炮被我俩的态度激怒了,他觉得我跟坏七给脸不要脸。
从那天晚上开始便处处找我们的麻烦,我跟坏七谁都不想再惹事了,能躲就躲,能忍就忍了,可我们的做法偏偏被山炮看成了软弱的怂蛋,他大概觉得我们灭了山鸡这件事不过是外面的谣传,对我们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起初是故意在饭堂撞翻了我的饭,又在洗刷间把我跟坏七的牙膏全部挤到了下水道,见到我俩隐忍不发,晚上的时候居然让我们伺候他洗脚。
我终于忍无可忍,把一盆洗脚水扣到了那小子头上,四周一下子围上来了几十个小子,我跟坏七一咬牙,看来一场大战再所难免了,不知道这件事以后我跟坏七将会再受到怎样的惩罚,但是这个时候也只能豁出去了。
却没想到这个时响雷居然站了出来,身后也带了几十个小子,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却因此对峙了起来,“山炮这两个小弟是我的人,他们没告诉你么?”响雷咬着根牙签不紧不慢的说。
“响雷你真的要保住这两个小子么?”山炮恨恨的问。
响雷不说话只是叼着牙签眯着眼睛盯着他。我不知道响雷为什么这个时候会为了我俩站出来,领着人跟山炮对峙,我俩也确实从来没有表示过要投靠他。
眼下的情况显然出乎了山炮的预料之外,这么大规模的内斗,如果真的打起来怕是谁都得不到好果子吃。
山炮咬了咬牙,“响雷,为了两个杂种你居然跟老子对着干!这笔账我记下了!今天这个面子老子给你,但是以后再犯到我手上我要了这两个杂种的命!谁他妈的再敢搀和老子也一并废了他!”
我俩就这么被响雷保下了,为了投桃报李,我跟坏七谁也没有否认,我们跟着响雷混了。
响雷对我俩很照顾,半夜的时候还偷偷叫醒我俩,让手下的几个小弟往门上面的玻璃挂了一条被子,挡住了走廊的视线,然后点上蜡烛,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只烧鸡和两瓶烧刀子酒叫我俩一起吃。
我俩很感动,很久没见到肉星的我们几乎吃了大半个烧鸡,响雷也不恼笑嘻嘻的看着我们“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小子不赖,跟着哥哥混以后有的是机会吃香的喝辣的”,我跟坏七心里都很感动,觉得他是个值得一交的兄弟。
“你叫莫云海是么小兄弟?”嗯,我拿着条鸡腿猛的往嘴里塞,“慢点吃,哥不跟你抢,以后你跟着哥想吃什么有的是,瞧你那没出息样”。我有点不好意思,放慢了啃烧鸡的速度。
不知道响雷又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只烟,不紧不慢的点上了,我被烟味呛的咳嗽了起来,嘴里的鸡肉沫子不小心呛到气管里,咳的更厉害了,又怕惊动了外面的看着我们的教导员。
拼命的忍着,响雷连忙掐灭了烟亲自走到我身后帮我拍着背,过了好一阵我的气息才慢慢平静下来。
响雷轻轻捋着我的背,我只感觉浑身不得劲,也没多想,不自觉的躲开了响雷的手“哥,真不好意思,我没事了”。
响雷笑笑什么都没说,又挪回原位坐下了。坏七惊讶,的看着响雷,显然也想不透平时都靠人伺候的响雷为什么对我这个态度,也对他也更加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