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之前的那些事,莫非心里一阵唏嘘。
在动用了那些他不想动用的手段之后,他如愿以偿地彻底脱离在那个队伍的视线之中。
但与此同时,他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在用尽全力逃出一些距离之后,他再也撑不住体内灵力反噬而带来的后果,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因为组织培养他们这些人的本意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快、更狠地执行任务,这也导致他们所教的修炼功法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恢复身体损伤的法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组织里的每个人都会去学习普通的医治之术,就是为了之后在自己负伤的时候,能够自己治疗自己。
而莫非作为其中的翘楚,并且还有幸成为了一名丹药师,他的医治之术则更是高超,但那个时候,莫非却无法对自己进行医治。
因为以他的伤势,若是不动用灵力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救治,可问题就是,莫非为的就是救治灵力失控,根本就调动不了灵力。
于是,这便陷入了一个不可以解开的死循环。
若是平时的人,他或许还会有些办法,毕竟虽说组织里的人相互之间都从来不会交谈,但因为他丹药师的原因,为了谋取利益,还是有人愿意帮他一把的,毕竟只是损失些灵力罢了。
可现在莫非的身边别说一个修士,就连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根本就不可能对自己进行医治。
对于自己体内的伤,莫非很清楚,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丹药师,而且还是个不简单的丹药师。
他非常了解,若是自己的伤再这样拖下去的话,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体内的灵力不久就会进行第一轮的暴动。
而若是让自己体内的灵力进行了第一轮的暴动之后,那接下来的事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很快,第二次、第三次灵力暴动就会到来,而面临着体内灵力进行灵力暴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拖到第三次灵力暴动,也许在第二次的灵力暴动之后,就会全身筋脉尽断而死,死的很惨很惨。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对于这种事情,莫非很早以前就看透了。
生死对他来说,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概念。
若是能够不死的话,那当然是最好的。
但若是自己真的要死的话,那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也毫无意义,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他,也没有人会记得他。
在做出那个逃出组织的决定之后,莫非就做好了自己可能会死去的准备,并且进行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思考。
在思考过后,他仍是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半点后悔,相反,他还觉得这是一场很正确的举动,并且暗暗在心里为自己的想法点赞。
所以,此刻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莫非其实是有些无所谓的。
在他看来,这早已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自从自己幼年被人带入那个组织之后,他每天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死亡,无时无刻不在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努力奋斗。
而现在,他已经厌恶了那种生活,他想要的是另一种生活,一种他自己能够决定的生活。
为了这一目的,所以他才做出了今天的这个举动。
在他心里,这个举动比自己的生死更加重要。
他一直是如此坚信着的。
就如同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活下去一样。
想到这里,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的莫非笑了笑。
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带来一丝暖意。
但这并不能给他那逐渐虚弱下去的身体带来一些帮助,相反,它只会让他感到更加寒冷。
察觉到这一点后,莫非再次笑了笑,笑得很温暖。
他很清楚,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自己就会慢慢地失去,没有任何悬念的死去。
若是能够活着的话,那该多好啊!
只是这种想法不过是奢望罢了,这种荒郊野岭,哪里会有人到这里来,反倒是有不少的野兽。
也许等自己死去之后,自己的身体就会便宜了这些东西吧!
这样想想,好像还是个蛮遗憾的事情呢!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再碰到一个人。
老天爷,我这一辈子就就从来没求过你,而现在老子我都快要死了,你能不能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呢!
只是这种事终究是不可能发生的,莫非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不过,谁规定人不能对生活有些幻想呢!
而此刻的莫非,就抱着这种对生活的幻想。
然后,就在他以为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的时候,老天爷回应了他。
在莫非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用眼前的余光看到了林间的一道身影。
之后,陪伴着他的就是一片无边无尽的黑暗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半天。
但总而言之,莫非总算是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那高高的房梁,他先是嘴角微微翘起,而后便是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先别说有没有那些佛祖口中所说的十八层地狱,就算真的是有,那在那个著名的十八层地域之中,也绝对不可能有这样高高的房梁。
只是他似乎有些高兴坏了,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只是一瞬间,因为剧烈运动而造成的后果便显露出来。
一阵阵剧痛从整个身体的每一处传来,将莫非整个人拉进痛苦的边缘。
但这些东西,并不能对莫非造成任何影响。
毕竟,他连死都不怕了,又怎么会怕这种疼痛呢!
就这样,莫非用这种想法边鼓励着自己,一边将自己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没办法,虽说他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另一边,那种无处不在的疼痛却仍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给他带来一道道极致的体验。
而这种极致的体验,显然不是现在这副样子的他可以承受的。
但即便这样,莫非仍是很硬气,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而是选择了一个人默默承受。
这是他在组织学会的一种办法,毕竟喊叫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带来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目光,而那张目光,莫非并不想接触。
于是,他也就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
而现在看来,这种习惯还是挺有用的。
很快,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是一位看上去很慈祥的老人。
从那天之后,他就认识了韩叔。
韩叔是一个人独住在山脚,靠在山上打猎为生,偶尔会翻过一座山,去村落里用猎物换些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他每天都呆在屋子里,临摹着一本很厚很厚的书籍。
那本书籍真的很厚,约莫十几厘高,其上用红墨书写的字密密麻麻,但奇怪的是,那些红字,莫非一个字都看不懂,但韩叔却仍一直在坚持不懈地临摹着。
当他后来和韩叔熟了之后,问及这点的时候,韩叔给他的回答是这样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瞒你说,我曾经丧失了一段记忆,等醒来之后就呆在这里了,等了许久之后,我发现并没有来找我,也没有人来这里,于是我就在这里住下了,我想,这应该是我原来住的屋子,毕竟对这里的一切,我看着都很熟悉的样子,之后,我就一直在这里住下了,至于谋生的手段嘛,你也看见了,就是打猎,我发现我在这种事情上很有天赋,仿佛天生就会一样。”
“这本书,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我的身边,被我死死地攥在手中,我想,这对我来说,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东西吧!毕竟,若不是如此的话,我已经不会如此计较这种东西,之后,当我翻开这本书后,那时候的我和你想的一样,根本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我的心底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让我用笔去临摹这本书上的红字,当时,我很疑惑,但本着好奇,我还是按照心底的那道声音照做了。”
“可这一临摹上这些红字之后,我就像上了瘾一样,一天不临摹这些红字就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并未给我带来任何烦恼,还给我带来了不少好处,有了这种心境的锻炼,在面对猎物之时,我变得更加冷静、更加沉着。”
“就像是那天遇见你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是很害怕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副场景,即便是打猎,我也是用陷阱去困住那些猎物,从没有亲自动过手,虽说这样的损失有些大,有些时候猎物会跑掉,但总的来说,还是蛮不错的。”
“但那个时候,或许是平日的红字临摹起了作用,尽管我怕得要死,仍是能够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你身上的伤口,这对我来说,好像是一件非常得心应手的事情,我想,这应该和我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
“之后,在暂时帮你止住伤势之后,我又把你背到了这里,话说,莫非你是真的很轻,要不是这样的话,我这把没锻炼过的老骨头,要从山上把你这个大小伙子给背下来,确实不是件什么容易的事情。”
“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这样的话,你会更知晓一些,自然也就会了解一些,也就明白我为什么要临摹这本书上的红字。”
在讲完这些之后,韩叔还很大方地让他也尝试着临摹这些红字。
莫非还记得,当时他是很乐意的。
但在他将目光移向那本书上的红字,并想要将它们从上面临摹下来的时候,他就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下去。
不,不对,准确的说,是那本书的字彻底在他眼前模糊了。
相反,其他的一切仍是清清楚楚的,没有任何异样。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韩叔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毕竟如果韩叔这样还算是个普通人的话,那他又算是什么?
所以,之后他尝试着将自己的功法教给韩叔,但奇怪的是,韩叔的天资明明很好,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储存住灵力。
在开始的时候,莫非其实是很疑惑的,这种事情在修仙界,本来就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但在用灵力查探过韩叔的丹田之后,他总算是找到了答案。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韩叔体内的丹田竟然是个漏的,根本就无法承载灵力,自然也就无法进行境界的提高。
这种情况之下,即便韩叔体内的筋脉能够经受得住灵力的洗礼,但仍是没有任何办法,灵力的储存对韩叔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这让原本抱着另一种想法的莫非很是难受,但没办法,对于这种情况,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即便是他的丹药之术已经登峰造极的时候,对这种情况也无解决之法,更何况,他现在并不是那种丹药大师,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丹药之术的初学者,只是学了些皮毛的东西,除去帮自己疗伤之外,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毕竟,他在组织之中,首要的事情还是对自己实力的提升,不然的话,即便他医术通天,仍是没有半点用处,只会在某一次出任务时,被自己应该去杀的人彻底杀死,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种事情,莫非并不想经历。
虽然他早已对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但能够存活下去的话,他还是会选择活下去。
毕竟能够活着下去的话,不管经历何种苦难,他仍是能够从那层层的黑暗之中,窥见那一丝丝的光明。
说不定,只要再等下去的话,他就能等到他期盼已久的希望呢!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虽说这种事情到来的机会很是渺茫,但总归是个盼头。
有了这个盼头,他们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不至于完全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那样的话,是很可悲的一件事。
这是组织任何一个人都不想经历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