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残老村。
在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苏哲先是将那些打来的猎物,按照习惯放置在角落处,并且随手撒上了一些粗盐。
和他之前居住的那个地方不同,这里的食物腐烂速度很快,只不过若是撒上了盐之后,就会发生一种神奇的变化。
虽然肉会由生肉变成腊肉,但腐烂速度却是极为缓慢,和之前他在那个居住的地方有的一拼。
这算是蛮荒为数不多的有利条件之一。
只不过,和他之前的那个地方比起来,还是少了一些乐趣的,
毕竟在这里,他不用再翻山越岭地去别村,用自己打的猎物换取必需品。
在这里,他什么也不缺,若是少了什么的话,和莫非说一声就行。
在听到了他的要求之后,莫非自然会屁颠屁颠地将他要的东西送过来。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靠这种方式得到的东西,就会少了他之前用自己打的猎物换取东西时的自豪感。
毕竟,这东西得来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而对于非常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总是不会太珍惜的。
与之相反,若是靠着自己的劳动,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那这概念就完全不一样的,那可是珍贵的很,是稀罕物件。
做完这些之后,苏哲这才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拿出昨天吃剩下的面饼,和着从山间装来的溪水喝了下去。
莫非不来这里的时候,他都是这样解决的。
毕竟,做饭这种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以前是因为莫非在,不做饭不行,那家伙嘴刁得很,要是自己做的有一点敷衍的意味,他马上就能感觉得出来。
而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住了,自然也就没了这样的烦恼。
不过,有些时候,他还是会亲自动手煮些好吃的东西的。
毕竟他也是会馋的。
而且其实他对于美食的抵抗力,实在是弱的很。
不像莫非,好歹还有辟谷丹可以解饿,而苏哲则是吃不来那东西,在他看来,那种东西实在是没滋味地很,还不如吃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管用。
不过这种想法,苏哲可不敢告诉莫非,不然莫非真的信了他的话,天天到他这里来蹭饭,那可就不怎么好了。
虽说苏哲对于给莫非做饭并没有多么抵触,但总归是很麻烦的,会浪费他很多时间。
所以,若是能不做的话,苏哲还是尽量想少做,除非是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比如莫非来给他治病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必须得做,不然的话,莫非那个家伙可不会饶了他,毕竟莫非可从来不会放过这个蹭吃蹭喝的机会。
按照莫非的话来说,就是他都整整禁了一个月的食欲,而现在他都来这了,苏哲还不给他做饭吃,那简直就是在折磨他,是在看不起他。
真不知道莫非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不给他做饭吃,居然能扯到折磨和看不起他。
不过,虽然有着这么奇葩的理由,但莫非每次都迟到了自己想要吃的饭菜,而且吃得很满足。
苏哲在这方面上,并没有丝毫吝啬,反而大方的很。
说起来,他们从原本那个地方搬来这里,已经有好几年了,可回想起过去的日子的时候,就好像那些事情仍旧发生在昨天一样。
这种心情,古怪得很。
不过,估计莫非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毕竟他每次来自己这里的时候都得傻傻地看着他发一会呆。
大概是觉得寂寞的缘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都到了这个地方了,莫非总不能还跟他住在一间屋子里吧!
那样总归是有点不好的,虽说两个人都对此不介意,但是,这种事情迟早是要发生的,还不如先让两人适应一下。
而从这些年过的日子看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若是想见的话,还是能够随时想见的,而且,自己还不用每天一大早起来,给莫非备好每天的早饭和午饭。
这样的日子,在以前习惯的时候,苏哲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可真当他不用每天早起给莫非备好每天的早饭和午饭之后,他忽然感觉到了这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虽然为了保持习惯,他每天仍是会早起,但至少不像之前那么忙了,还可以从中抽出一点时间用于临摹圣书。
若是能够这样一直过下去的话,苏哲感觉还挺好的。
不过,估计莫非不会这样想,这个家伙还一直认为自己身上有某种病症,只是他察觉不出来而已。
确实,苏哲身上还有一种病,不过,这种病是治不了,但因为这种病其实对他的烦恼并不是很大,所以在他心中,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可这件事情,到了莫非那里,却又是另一种看法。
这些年来,他丹药之术渐进返璞归真,已经达到了一种意料不到的高度。
虽说这种情况,和苏哲本人有那么一点关系,但若真的要计较的话,两者之间的关系,其实也不怎么大,大多数都是靠莫非自己的努力,才能这么快就达到这种境界。
但苏哲估计,在莫非心中,应该已经把这些东西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毕竟,那家伙,自从几年之前看到自己身上的婴火之后,就一直陷入了对自身的否定环节之中,苏哲怎么劝也没用。
不过,好在虽然进入了这种对自身的否定环节,但这种东西对莫非来说,并不是什么阻碍,相反,这还成了他不断进取的动力。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苏哲才没有煞费苦心地去教导他,希望他能叫这种心态给改过来。
他发现,这种明明会对人的努力状态产生阻碍的东西,到了莫非身上,最后总会不知不觉地化成一种动力,推动着他前进。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毕竟从面相上来看,莫非就应该是这样的人,那几年之所以会是一副颓废的样子,大抵还要和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有所关系。
在那种情况下,原本一直被他人追赶,不敢慢上一步的莫非在他那里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只不过这一丝喘息的机会有点久,这一喘就是喘了好几年,直到最近几年搬到蛮荒这里来之后,莫非才重新焕发了活力和动力。
当然,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从修行心境上来说,这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好事。
因为在那几年的喘息之中,莫非学到了很多从前他没有学到过的东西,了解到了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茫然无知的少年,只会被组织层层派下来的任务压倒,而是学会了如何调节自己,并借着这个机会,来让自己的心境恢复到原来的那种境界,并且还远远高上许多。
正是因为这样,在来到这个蛮荒之后,再次进行爆发的莫非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得如此的大的成就,达到了一种他从未到达过的巅峰。
这便是厚积薄发。
不同于他以前的急功近利,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对自己的道做出一种规划,他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并且要怎么去干。
这是他在组织永远学不来的,因为组织并不会允许他们出现这种独立的思想,因为一旦产生了这种独立的思想之后,他们就会像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一样,会对组织给出的命令做出抵抗。
而这种抵抗,对于组织来说,无异于灾难。
所以,组织从来不会这样做,相反,他们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抑制他们这种独立思想的产生,这样的话,即便有人的思想产生了一点点萌芽,也会在这一番举动之下,被狠狠地扼杀在摇篮里,永远没有发展壮大的任何机会。
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下,莫非在那里度过了好几年。
若非那次任务的话,他或许还会沉浸在那种生活之中,并且不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毕竟组织对于他们这些人的心思,大概都能摸得清。
他们都是组织一手培养出来的,对于他们会做出如何的决定,估计组织比他们自己本人还更了解。
这并不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人的本性一旦真的定了型的话,是很难改变的。
而若是要做出这种改变的话,必须要经历很长的一段时间。
但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即便是思想有了那么一丝改变,可在组织在这段时间内,接连不断的洗礼之后,这种思想恐怕就不会再出现了。
这正是组织这么多年来,极少出现背叛者的原因。
只不过,对于莫非这种一旦就认定就死死不松口的来说,组织的那种洗礼并不是很有用,相信那些曾经逃出去的前辈也是和他差不多的,只不过他们几人的结果却是完全不同,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能够得以逃脱,可那些前辈则没他这样的好运气,都成了一具无人问津的青山白骨。
不过,莫非倒是听说过,那些人之中好像也曾经有过一条漏网之鱼,是个名气很大的人,但不知怎么地,对于组织的追杀,他每次都能险之又险地反杀,并且再次成长起来,久而久之,组织也就不再派人去,相当于默认了这种情况。
只不过,莫非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现在,莫非成为了第二条漏网之鱼。
当然,也有可能组织根本就不知道的存在,只是当他死了。
想到这里,莫非敲了敲眼前的院门,朝里面喊道:“韩叔,我来了,快帮我开一下门,你这院门锁死了,我推不开。”
听到他的声响,屋子内还在狼吞虎咽吃着饼的苏哲愣了,在确定了是莫非的声音之后,他三下五除二地将手里的那块饼吞下,两只手并拢在一起拍了拍,将上面沾染的油渍抹在一起,然后用清水浇了浇,确保再也看不出任何迹象之后,他才往屋外走去。
不一会儿,院门就被苏哲打开了。
在院门打开的一刹那,一道身影从外面飞速地窜了进来,正是一脸迫不及待神情的莫非。
瞧见他这样,苏哲无奈地抚了抚额头,神情有些颓然。
不用看了,这货肯定是来蹭吃蹭喝的。
果然,下一刻,如同苏哲预想的一样,莫非笑吟吟地开了口,还顺手举了举手里的那些东西,一本正经道:“韩叔,我今天去外面采了些草药,对你的病有很大的帮助,本来我是想先回家的,可想了想,还是觉得你的病更重要,所以我就先来这了,韩叔你看,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说着,他话头一转,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狡黠之色,继续道:“既然我都对你这么好,时时刻刻都先想着你的病情,那韩叔你也不能没有表示,肯定要好好谢谢我,不过,我这个人不讲究这些,刚好,我刚从山里回来,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你就做顿饭给我,这样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什么,那就不必了。”
“韩叔,你觉得怎么样啊!韩叔,你可千万不能拒绝哦!我可是好不容易,费尽千辛万苦才采摘到这些草药的,你可不能因为看着它们少,就看不起它们,它们可都是非常珍稀的草药,生产条件都非常严苛,比如这里面的那株断根草,就是生长在悬崖下面,而且采摘手法也需要非常仔细,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为了这株断根草,我可是经历了非常惊险的事情,要从悬崖上爬下去,然后才能摘到这株断根草,是很危险的。”
“还有这株曼莎花,也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辛苦了,你快进来坐着吧!刚好我也没有吃上晚饭,你就留在这里吃吧!对了,别再说那些东西了,听着烦。”
听着他那一大堆的东西,苏哲眉头紧紧皱起,有些不耐烦。
这莫非也是,每次不就是来这蹭一顿饭嘛!
直说就是了,还每次都得这么拐弯抹角,一点都不直率。
搞得好像他不这样的话,自己就不会做饭给他吃。
也不想想,自己是这样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