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宫明珏白天尽量休息,保存体力和水分,晚上凭借着白天夕阳的方向和上空星星的指示,趁着夜幕快速行进朝着西方一直走着,下半夜的时候再挖向沙漠深处,用那里湿润的沙子补充白天由于太阳暴晒丢失的水分。
五天时间过去了,宫明珏依旧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不仅如此,自己走了五天,却在这该死的地方炼一丁点植物和水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的眼前除了黄沙,还是黄沙,一直都只是黄沙,那种澄澈的黄似乎已经麻木了他所有的神经。漆黑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宫明珏的身体早已疲惫到了极点,但是他却依旧坚持着。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活着回去!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在这种鬼地方。即便是看不到希望,他也不能轻言放弃,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宫明珏猩红的眼中猛地爆发出了坚定的求生欲念,整个人一瞬间仿佛再度恢复了些许生气。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呜呜呼啸,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抬起干燥欲裂的右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朝那声源方向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却又让他气的跳脚,“我靠,沙漠风暴,还让不让人活!”
一阵咒骂过后,宫明珏赶紧爬起身来,迅速扫视一周,瞄见一旁不远处的小沙丘,便拼尽全力奔去。这个时候为了避免被沙暴活埋,唯一活下来的机会就是紧紧贴上迎风坡。
凭借强大惯性的冲击,宫明珏双手牢牢的插入沙丘深处,双眼紧闭,将身体紧紧地贴在那沙丘的迎风面,不留一丝缝隙。
宫明珏听着那渐渐接近的呜咽呼啸,心中紧张到了极点,身体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只能拼死把自己的双手继续往沙丘深处插去。即便如此,软软的小沙丘始终还是无法提供给他足够的支持,现在的他只能尽力将伤害降至最低。
周遭的空气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疯狂地旋转起来,带动着无数的沙粒,肆意的击打在宫明珏的脸上,带来涩涩的疼痛。狂佞的风携卷着散落腰际的万千青丝和皱褶沟壑的娟娟白衣径自飘扬起来,杂乱无规却又似乎带着动人心魄的魅惑。
突然一声压抑低沉的呜啸夹杂着无数黄沙滚滚而来,遮天蔽日,整个沙漠似乎都笼罩在一种朦胧而肮脏的黄之中。
“来了!”宫明珏暗道一声,干燥的沙尘疯狂地笼罩在他的四周,那种干涩的沙尘气息让他腹中一阵翻动。强忍下身体的不适和抵触,他暗自加重了手下的力度,却依旧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沙暴的疯狂远远超出了宫明珏的想象,仅仅是那沙暴的边缘就轻而易举地将他卷起、抛向半空中。此刻的宫明珏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了那种让人纠结到爆的无力感。他稚嫩的身体完全不受自身意念的控制,只能随着暴风飞速旋转的方向来回,巨大的离心力携卷着他,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之感。
“只能到这里了吗?”宫明珏苦涩地暗自问道。
倏地,他眼前一片灰暗,瞬间失去了知觉。
宫明珏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就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不是该在沙漠吗?怎么现在这里却再也没有那种令人惧怕的无尽而寂寥的黄?
此时此刻,映入他眼帘的满满都是纯粹的红色,那种诡异压抑又带着嗜血魔力的红。
赤红的火光跳跃着、肆虐着,映照着整个暗夜的天空。夜幕之上,什么星辰,什么月光,在这赤炎的映衬下似乎都显得黯然失色。
可是,这本该热情激烈的红,此刻却让他感到压抑,感到恐惧。宫明珏只觉那诡异的红粘稠地像是人类新鲜的血液,散发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腥臭,狷狂跳跃着的火焰叫嚣着吞噬,仿佛要将这世上的一切都灼烧化为灰烬。
水火无情,这句话真的没有说错!
宫明珏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一旁翻滚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碰到自己一分的火焰,心中错愕无比。
突然,一声痛苦的低沉呜咽传入他的耳中。他朝那火光中定睛看去,却见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孤单地躺在那里,四周满是沸腾的火焰,似乎随时都有将他吞噬的可能。
宫明珏身躯一怔,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边脸颊,那狰狞的烧伤痕迹传导至左手上的真实触感正震荡着他的内心。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右腿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没错,他在害怕!
襁褓时曾受过的烈火焚身之苦,虽然对当时的清醒并没有任何记忆,但是内心对那所存着的恐惧和慌乱却一直都没有消失,无尽的恐惧占据了宫明珏整个心房,他的神志开始出现了些许的模糊和混乱。
万籁俱静之时,他仿佛可以看到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烈火不断侵蚀吞噬,仿佛可以听到一个婴儿受苦之时不断减弱的“哇哇”哭声。而那个婴儿,正是他自己。
现实和想象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变换,纠结而杂乱……
恰在这时,一道白色光线瞬间夺去了他的注意。侧眼看去,一个白色的光圈已悄然出现在他身侧,咫尺之距,一步之遥,近得他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光圈中央透着山洞中的一情一景。昏黄却有着令人心安魔力的柔和光线,朦胧又夹杂着神秘气息的石头光幕,俊美却带着淡淡疏离之气的玄衣男子……
一切的一切,一切照旧……
理智告诉他,这白圈就是远离这里的出路,近在咫尺的出路,他轻轻一步便可重生的出路。
他抬起脚,就准备往那光圈走去。
却在这时,周遭的气温陡然上升,让身处火焰之外的他都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烧灼和窒息感。
婴儿的呜咽声逐渐减弱,周遭的火焰咆哮着骤然窜起数米之高,翻腾跳跃的火苗宛若一支支锐利的箭,带着破军万钧之势,蓄势待发。
宫明珏的瞳孔一阵紧缩,豆大的汗珠滑落脸庞,眉峰紧紧地皱成一个“川”字,稚嫩的“阴阳脸”上凝聚出一个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痛苦表情。垂于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手上扩张的血管和青筋清晰可见,似乎在强行隐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