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全连官兵齐聚一堂,左边站着老兵,右边站着新兵。
老兵们不禁一阵感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这种齐齐整整、满满当当的画面了。
张浩站在最后面的角落里,后背紧挨着墙根,旁边是大脑门。
就听他悄声说道:“你的考核成绩怎么样?”
“没戏。”
“怎么这么颓废啊?这可不像你啊!”
“呵呵~,”大脑门苦笑了两声,无奈的说道:“我根本就不会教学法,怎么考?”
张浩不禁叹了口气,就算是他给大脑门找到了教学法的书,也比不过那些有老班长亲自指点的家伙。
纸上谈兵和实际行动终究是两回事,输了倒也正常。
他安慰道:“名单还没有确定呢,万一有机会呢?别灰心,连长还是很公平的。”
“嗯!”大脑门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正是因为连长足够公平,他才能够让官兵们服气,也给大脑门留下了一丝希望。
两人的话音刚一落下,房门就打开了,连长带着一名陌生的上尉走了进来。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连长同志,全连集合完毕,请指示!”
“稍息、讲一下!”
连长敬了个军礼,开口说道:“今天集合一共有两件事情,第一,是咱们连队今年的新兵下连了,大家鼓掌欢迎。”
“哗哗哗——!”老兵们立刻拍起了双手,脸上露出了无比轻松的笑容。
等掌声落下,连长继续说道:“第二,咱们连队来了一名新指导员,大家欢迎!”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连长和新指导员互换了位置,新指导员走到了中间的位置,抬手冲大家敬了一个军礼。
“同志们好,我叫王亚伦,来自辽宁铁岭,非常荣幸能够担任咱们十一连的指导员。
以前在团部工作的时候,我就经常听说咱们连队,战斗力强悍……。”
王亚伦刚一开口,许多官兵就忍不住偷笑起来,那浓浓的大碴子味儿一听就知道是来自东北那嘎达滴。
作为一名东北来客,幽默那是必备的优良品格,指导员三言两语就拉近了和官兵们之间的距离。
片刻之后,就听新指导员说道:“你们想笑就笑吧,没事儿,我这大碴子味儿改不了。”
“哈哈哈——。”
屋里的老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指导员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个指导员似乎还不错!”
“是啊,目前来看还算是不错。”
张浩并没有大脑门那么乐观,这也许和他的经历有关,跟着连队的那些老油条们学会了隐忍和留一手。
——
部队出去训练了,张浩把相机挂在脖子里,从老侯的抽屉里拿出读卡器,一瘸一拐的朝楼下走去。
路过自卫哨,他笑着打了声招呼,问道:“连长和指导员在吗?”
“连长在值班室,指导员不清楚。”
“谢了!”道了声谢,他转身贴着墙根朝电脑室走去,很快就走到了门口。
“吱呀”一声,他顿时一愣,目光落在了前面那道身影上。
“你是?”
“指导员好,我叫张浩,来写新闻稿的。”他急忙晃了晃手里的相机,表明了来意。
他没有想到,指导员会在电脑室里,还跟张松一起玩起了游戏。
不得不说,张松确实有两把刷子。
“哦——,”指导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站了起来,同时伸出了右手,说道:“你就是张浩啊,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指导员好!”他急忙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同时弯了弯腰。
新指导员的态度不明朗,他还是决定低调一点,夹起尾巴来做人总是会活的长久一些。
“你这走路还不方便呢?”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指导员就立刻问了一句,然后扶着他就往电脑旁边走,说道:“赶紧坐下,多休息一会儿。”
“是,谢谢指导员。”
指导员笑着问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还在做演讲吗?”
“我最近在给团里和师里的报纸写稿子,演讲团告一段落了,上级还没有明确的指示。”
“哦哦,”指导员听着不时点头,等他说完了,就说道:“你写的诗我看过,没想到咱们连队还有你这么个大才子。”
“不敢,不敢,”他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就是闲的没事儿,就随便写写。”
“随便写写都上了报纸,啊,哈哈哈——。”
面对指导员的调侃,他也分不清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能点头附和,却没有开口接话。
“那你赶紧忙吧,我等着你的大作。”
“是,谢谢指导员。”
指导员走到前面,继续玩起了游戏;张浩找到老位置,看到鸭脖坐在前面,两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什么情况?”
“游戏迷,跟张松穿一条裤子。”
张浩顿时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熟练的打开电脑,很快就敲打起了键盘。
——
就在同一时间,参加预提士官骨干集训考核的官兵正在训练场上进行激烈角逐,只不过参赛人员有了一些细小的变化。
四排多了两个参赛人员,分别是闫大鹏和王子豪,而且看情况,王子豪颇有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五公里比赛,规定时间是20分钟整,参赛的官兵们就像是疯了一样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
“老野,就看你的了!”
“是啊,一定要干掉刘晓辉!”
老野闷头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冲,目标正是跑到第一名的刘晓辉。
这次比赛没有了小野驴、小鬼那种变态的家伙(小野驴参加师部的比赛跑到肛裂,小鬼跑到吐白沫),刘晓辉就占据了鳌头,一排和二排的鸟人们几次想要超车,都没能够如愿以偿。
刘晓辉的能力确实很强,要不然也不会在没有去教导队的情况下,通过连队的选拨,获得留队名额。
目送老野朝前面冲去,大脑门突然叹了口气,脚下的速度跟着放慢下来,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那股子冲刺的精气神。
旁边的朱凯催促道:“赶紧跑啊,脑门,你怎么减速了?”
“凯凯,你跑吧,我不跟你争了。”
“什么玩意儿?”朱凯当场就愣住了,脚下的速度也放慢下来。
他们虽然不是第一集团的那批,但是也死死的咬住了第一集团的尾巴,还是有很大希望能够夺得集训名额的。
如今,大脑门竟然要放弃,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谁料,大脑门根本就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催促道:“你快点跑啊!二排的家伙跟上来了。”
朱凯回头一看,可不是,二排的彭城、王俊等人正在闷头往前冲,双方的距离正在迅速缩短。
“你快点跑啊!”大脑门再次催促了一句,同时还用力推了朱凯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跑!
绝对不能让后面的家伙跟上,要不然就失去集训的名额了!
王俊跑到大脑门的身边就停了下来,笑着问道:“脑门,你怎么不跑了?”
“不想跑了呗!”大脑门强挤出一丝笑容,似乎并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秘密。
“呵呵~,”王俊笑了两声,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岔开话题,说道:“有时间一起玩儿啊。”
“行啊,”大脑门随口应了一声,却没有往心里去,突然又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也不跑了?”
“我就是来玩儿的,要是不站出来,老耿脸上多没面子啊。”
站出来是一回事儿,积极比赛又是另一回事儿,可以说,二排的鸟人们把那些老油条的精髓完全都学到了。
——
教导队的名单定下来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张浩正和大脑门一起看书。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大脑门的失落,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好兄弟。
“脑门,你、”
“没事儿啊,”大脑门的脸上露出笑容,却怎么看都显得十分生硬,眼中更是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
“你准备以后怎么过?就这么颓废下去吗?”
“颓废?”大脑门苦笑了一声,“我有资格吗?距离退伍还有两百多天了,我就趁这段时间多玩玩呗。”
张浩的神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如今大脑门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当初的大飞,每天把退伍的日子挂在嘴边,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天,看上去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张开劝道:“脑门,说不定还有机会呢?你别自己放弃自己啊?
你忘了,当初我那么菜,你是怎么安慰我的?
再说了,谁说去了教导队就一定能够留队啊?刘晓辉去年不是也没有去吗?”
“可是他今年去了,”大脑门收起了笑容,脸上依旧充满了落寞的神色。
“那是四排没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让军哥他们去参加集训吗?”
两个人全都沉默了下来,张浩也不催他,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等着他的答复,一如当初大脑门陪他的时候那副模样。
“嘟嘟嘟,所有人员,俱乐部集合!”
“卧槽!”张浩忍不住直接骂了一句,不料旁边的大脑门却突然笑了起来,还安慰道:“阿浩,你可是干部了,怎么能随便骂街呢?”
“狗屁啊!”他的神色不禁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知道,大脑门的心里终究是有了疙瘩。
片刻之后,全体官兵在俱乐部集合完毕,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和几个排长全都到齐了。
“今天咱们集合就一件事,是关于参加教导队预提士官骨干集训的事情。
连队的老兵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在这也就不多说了。
前段时间,连队的老兵进行了报名、考核,现在名单已经出来了,大家做一次不记名投票选举,通过之后就算是把这事儿定下来了。”
连长的话说完,张松就立刻分发下了一沓厚厚的打印纸,上面印着这次参加集训的人员名单。
张浩从上到下迅速浏览了两遍,没有发现大脑门的名字,心不禁猛地一沉。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大脑门,安慰道:“没事儿,还有机会呢。”
“没有机会了。”大脑门惨笑一声,在所有名字后面都打上了一个对号。
那些人,曾经是他的竞争对手;现在,他只能发出无声的祝福,独自躲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参加教导队预提士官骨干集训的名单如下:一排:朱凯、武德、安龙;二排:桑宝玉、陈致远(已从一排调回二排);三排:马涛;四排:王子豪、刘晓辉;炊事班:李旺(第三年)。
唱票结束,参加集训的名单就算是确定下来了。
连长站起来,问道:“你们还有异议吗?”
“没有!”
“那好,名单确定,部队解散。”
“是!”
回到宿舍,还不等坐下,就听聪明龙调侃道:“朱班长,以后是叫你猪班长呢还是朱班长呢?”
“滚滚滚,笨蛋龙,你少给老子拉仇恨。”
“切,”安龙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啊?”
朱凯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反问道:“那以后是见你笨蛋龙班长呢?还是叫你聪明龙班长啊?”
“当然是聪明龙了!”
“切!”朱凯也像模像样的嗤笑一声,拿出一个马扎随意坐了下来。
他们两个全都获得了去教导队的名额,这时候正处在兴头上,言行举止之间自然也多了一丝得意的样子。
张浩看在眼里,感觉不是滋味儿,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就用力拍了拍大脑门的肩膀。
“阿浩,我没事儿,”大脑门的眼神变得十分空洞,声音嘶哑的说道:“就是心里有点堵得慌。”
“脑门,我知道你难受,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大脑门就埋头趴在在双臂之间。
张浩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更是烦恼无比,眼看凯凯和安龙还在说笑,就喊道:“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嗯?”
他这一吼,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安龙神色不悦的说道:“你跟谁说话呢?”
“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了?”
“我就不安静了怎么着啊?你当了排长就牛B啊!”安龙看上去也生气了,直接站了起来,双眼瞪着张浩,露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