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因这重重的贯杯之声,和那狠厉之色,显得阴气沉沉。
听那贵妇人如此紧张,华服少年却是笑了,神色之间颇有得意的道,“只可惜我们没有机会了,听说,有人在我们前一步已经把那药给毁了。”
“你确定?”那贵妇先是疑惑,后观华服少年一脸喜意,不禁大笑,“哈哈哈!这是天要亡他,可怪不得我们母子。少宇,如此一来,就算我们不动手,他也熬不过几天了。”
宁少宇点了点头,话锋却又是一转,“生要见人,生要见尸,不把他亲手发送,怎么着也显得我宁少宇没有兄弟情义。”
若不是他脸上的冷笑,绝对没有人想到一个看似无害的十六七岁少年,说出的是如此恶毒之语。
谢氏不但不反思自己没教好儿子向善,反而还一脸的欣慰,“宇儿说得对,若不亲手把他发送了,又怎么对得起那天天望天盼地的死老头呢。”
宁少宇冷笑过后,又说,“娘,我总觉得蹊跷得很。”
谢氏问:“哪里蹊跷?”
宁少宇凝重中带了丝不屑,“我们一直都是在西边听到他的消息,可是每次赶到的时候却总是晚了一步,若是一次,可说巧合,可次次都如此,儿子觉得蹊跷,娘看会不会是他在故布迷阵。”
谢氏眼中厉光一现,“也对,他一向狡诈,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宁少宇分析道:“儿子最近总觉得他根本就不在西边,而是在与西边背道而驰的东边。”
谢氏急切道:“那还不赶紧的派人过去查。”
宁少卿回道,“儿子这就派人去万通、金莫、天香、昌幽等地,相信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回音了。”“……”
**
京都,陌家。
议事厅的堂上坐着一个中年人和两名老者。
下首立着一名管事模样之人恭敬回禀:“家主,暗线来报,风家的大公子和千雪小姐的二个侍婢先后离了阳州,失了踪迹。”
堂上被称为陌家家主的中年人不加思索便下了令,“赶紧下去加派人手,给我查。”
“是。”堂下之人领了命便下去了。
左首的老者问道:“那丫头不是死了么?风家还想翻什么浪?”右首的老者道,“风家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找寻,不要以为我们陌家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看上了我们陌家的爵位么?哼!休想。”
陌家家主道,“小心驶得马年船,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嗯。”右道的老者点点头,“当初找到那丫头的尸身之时,身上的衣饰打扮和所配物件虽然一丝不差,但脸上却全都被树枝给刮花了,怕真的是有些蹊跷。”“二叔说的不无道理,”陌家家主脸色立时又挎了下来,这也是他心中之刺,当初为什么急着下葬,也是因为此因。
早一日公告天下,镇国公没了后人,便能早一日把爵位拿到手。
他可是早就安排好了,只能国公的周年忌日一过,便由族中挑选家族子弟过继国公名下,再向皇上递牌子请封。
如此名正言顺,不怕皇上不答应。
当然,人选他心中已定。说的是挑选,那只是为了平息族人纷争的借口,也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的一次盛举。
这爵位是他陌家的,继承人的体内必须是流着陌家的血液,怎能当做一个陪嫁,便宜了外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天放的脑子一定是让那风家的女人给忽悠坏了。
一个不能生儿子的女人,他拿着当个宝,誓不纳妾。
一个又病又弱的女儿,他捧在手心之中,连爵位都给她当陪嫁。
糊涂!
想到此处,他又是怒火中烧,对外一声大喝,“来人。”
门外站着的两个劲装汉子闪了进来,他阴沉着脸又吩咐,“另派人手,暗中看住那个莫婆子。”
“是。”
**
等到晚间陌千雪和宁少卿出来用餐的时候,初一不仅把自己和十五的住处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还把明月和彩霞支使得滴溜溜到处忙活。
“明月,小姐和姑爷已经歇好了,现在开始上菜……”
“彩霞,去打水拿帕子为小姐和姑爷净手……”
明月按她吩咐把饭菜安排妥当,彩霞也绞了帕子递了上来,陌千雪为宁少卿和自己净了手,坐在桌边准备用餐,初一则站在一边为陌千雪布菜。
今天的菜式很多,也比平常讲究,基本上都是陌千雪和宁少卿爱吃的,看得出来初一是用了心的。
陌千雪的眼睛只要在哪个菜上扫了一眼,她便给夹了来,丝毫不差。
陌千雪不禁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初一不但会武,头脑清晰的同时,还是一把管家的好手。
不用她吩咐,便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确实是一种水平。对有能力的人,陌千雪向来是欣赏的。
她要的奴婢第一要忠心,第二要能干。明月和彩霞虽然受过一些教练,能循规蹈矩的干些活,但是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怎比得上初一“科班出身”,让她帮着调教一下也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既然留了初一,自然是信了她的忠心。
所以,陌千雪并不打算去纠正和打乱她做事的节奏,能够把明月和彩霞支使的团团转是她的本事。
在一费丝毫之力的情况下过得更舒服,陌千雪当然是愿意的。
然,她虽欣赏,却也不会纵容初一。用完晚饭,陌千雪把初一、十五、明月、彩霞叫到一起,统一又训了个话。无非是给敲打初一,她虽不干涉她收服明月彩霞,却也不会一味支持她去打压她们。
她需要忠心,也需要能力,但是更需要手下的人一团和气,她还需要平衡。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明月和彩霞这两个人陌千雪还是了解的,她们人不笨,花花心思也不多,假以时日,好好培养一样能派上大用场。
等把她们训完,陌千雪带了明月和彩霞又去了方嫂子家,好多天没有好好的关心豆腐作坊的事情,她得去对对帐,该交待的总是要交待的。
宁少卿见陌千雪出门去了方嫂子家,转身进了书屋,拿了纸在那里开始写写画画。
等陌千雪回了屋,宁少卿也已经在初一的伺候下梳洗完毕,斜倚在卧榻之上。
见陌千雪进门,初一连忙铺了被子,这回她没有去吩咐明月和彩霞,而是自己亲自去打了水来伺候陌千雪梳洗。陌千雪坦然接受,她接收了这身子的麻烦,自然要接受这身子带来的一切福利,包括缕平初一骨子里的傲气。
有傲气是好事,可是不能过了头。
还好,初一是个聪明的。只是稍稍点拔,便能会过意来。习惯贫困需要一辈子,习惯享受却只要一秒钟。
陌千雪便是如此。
此时的她正在初一的伺候下,洗完脚后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初一轻手轻脚的又收拾了些零碎活,便也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她和宁少卿两个人。
陌千雪睁眼,宁少卿看过来,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宁少卿起身拉开屋内书桌的椅子,她便顺势坐了过去。
摊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很奇怪的图。
陌千雪疑惑抬头,宁少卿便开始指着图为她分析天齐的各方势力。陌千雪出去的空当,他写写画画做的便是这张势力关系网。
天齐王朝除了皇族,权势最大的便是世家。天齐立朝后,封了四大超级世家,四个一等世家。
四大超级世家分别是宁家,谢家,苏家,卢家。
四个一等世家分别是风家,蓝家,桐家,桂家。
超级世家的家主见了皇上都是可以不行跪拜礼的,还能享有皇族才能享有的特权。
一等世家虽没有皇族特权,却也能享有公侯之家才能享有的各种特权。
然,百年前四大超级世家的卢家不明缘由,一夕之间被灭了门,从而只剩下三大超级世家。
三十年前,一等世家蓝家,家主下落不明,族内纷争不断,迅速败落,到如今只留其名,却不在具其势,只是苟言延喘。一等世家中真正有势力的也只有风家,桂家,桐家。
两人都没有明说要回京都,可是所谈的话题全是京都。
因为世家特权,所以天齐的天下并不以皇权独尊。如今宁家掌了天下之财,苏家掌了军权,谢家归了皇族掌了后宫这权。
天齐如今的形势,三足鼎立,看似平静,实则形势微妙,其中暗流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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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和十五回了房,也是一番促膝长谈。
十五看了看一边的土壁和简易的木床,道,“初一,你说小姐是打算和姑爷在这穷乡僻壤里生活一辈子么?”
她并不是怕吃苦,只要小姐平安,和小姐在一起吃什么苦她都不在意。她是心疼小姐。堂堂天朝第一身价的贵女,居然在这土房子里住了这么久。
“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初一低着头,整着床,看不见她的脸色,“怕的是小姐想躲清静,麻烦事要自己找上门来。”不说京中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就是尘公子也不会就些罢手。
小姐性子软,身体弱,在这里或可安稳一生,若是回那些虎狼之地,巩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不知道这姑爷到底有多大的实力,能不能护小姐周全。
初一既是掌事丫头,那一双眼睛便是毒得很。只一眼,她便看出了宁少卿的不凡,所以她才会甘愿的跪地认主,留下伺候。
若真是个扶不上墙的,恐怕不用尘公子动手,她便要帮着老爷和夫人,为小姐除了后顾之忧。
初一沉思间,十五却想得简单,“哪个敢来找小姐的麻烦,十五就把她打出去。”
初一嗤笑不答,她并不是看不起十五,多年的姐妹,十五什么性格她又不是不知道,她有时甚至还羡慕十五的粗枝大叶。
什么都不想,却能博嬷嬷的欢心,也能得小姐的信任。也许,这就是憨人有憨福吧。
十五见初一笑她也不恼,只是又开口问道:“初一,嬷嬷什么时候来。”
初一身子一顿,答道,“动身的时候,我已经给嬷嬷送了信,应该就是这几天了。”若是嬷嬷知道小姐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而且还给别人冲了喜,不知是何态度。
夫人去边关前,好似向嬷嬷暗示过,要把小姐许给尘公子的。不然,当时姑父和尘公子打起来的时候,她也不会有了一丝犹豫的站在一边两不相帮了。
不过,看姑爷仪表堂堂,气宇不凡,出身未见得就会比尘公子差,想必嬷嬷也不会失望的吧。
十五没心没肺的打了个呵欠,“那就好。等嬷嬷来了,小姐说不定就会同嬷嬷一起上京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躺在初一整好的床榻之上,仰望着上方黑压压的房梁,忍不住又道,“这里实在艰苦,哪里是小姐能住的地方……”
初一吹了灯,暗黑之中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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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陌千雪早早的便起了身,她要趁着还有工夫,把厂子好好的整一整,把自己在这边的产业好好的理一理。
豆腐作坊,屯豆子的生意,食馆,厂子,根雕,这些她都要一一安排好后路才行。
这五行之中,又尤以厂子为重。虽然现在还说不上有多赚钱,可这毕竟是长远的生意。民以食为天,总有一天,她的产品要销到天齐的每个角落。
蚂蚁虽小,却可撼地大树。
这三天里,陌千雪很忙很忙。
她一如平常,天天的让阿五赶着马车载着她去厂子里报到,去食馆之中看帐,又派人去了天香的洒楼推销了醋的一系列菜式。
这三天,宁少卿也很忙很忙,几乎是一天都见不着人影。醋刚刚上市,便已给脱销了。毕竟还只是试出了第一批,成品并不多。
白云居的李掌柜比别家的掌柜要聪明许多,陌千雪的人刚去推销醋菜,他不等食客反映,便当场下了订单。
所以,第一批的醋,除了少数的两家之外,有存货的,便只有白云居。
这几天跟在陌千雪身后的再也不是明月和彩霞,而是初一和十五,这自然是宁少卿的意思。
当然,陌千雪的意思也差不多。她不怕两人发现她的不同,她不会做别人,就算是收了雪儿的身体,顶了她的身份,她依然是从前的那个陌千雪。
不做作,不娇柔。
于是,初一眼中所见的主子便和从前判若两人。
工作中的陌千雪专注严肃,处事果决毫不拖泥事水,头脑灵活,又不失人情味。让她的眼睛从睁大到再睁大,嘴角从刚开始的微张到最后的刺激麻木。若不是她从三岁便跟了主子,伺候了主子十几年,主子身上有多少根头发,有多少毛孔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真要以为眼前的这个陌千雪是假的。
只一个失忆,便能让一个人彻头彻尾的改变,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相较从前,她却更喜欢眼前这个主子的个性。以前的小姐好是好,就是太柔太软,面团似的。
上有风老爷子和老太太疼着,下有嬷嬷护着,有她们这帮子婢子伺候着,在风家的那个大宅院子里头,她却还是明里暗里常常受些夹板气。
就是那些个不上台面的庶子庶女,有时也敢过来说些酸话来挤兑她。
初一对这些变化是看在眼里,喜在眉梢,放在心上。
如今小姐这性子,说不定还能有一争。
然,十五却是个藏不住话的,总是会有名种奇奇怪怪的问题出现。
比如,“小姐,您从前不是顶爱绣花么?为何不在家里绣绣花,休息休息,这样每天下来得有多累啊。”
再比如,“小姐,您从前不是总嫌厨房又脏又……”
陌千雪不知道怎么答,也不想答,所以只要她问,从来只是轻哼中瞪眼看她。
陌千雪一瞪她,她便是一脸的笑,什么问题也没了。
她是打心眼里喜欢现在这个主子性子的。她本就是个好动的,以前小姐窝在绣房之中,她闲不住便会在院子里耍拳弄棒,经常被嬷嬷掐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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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花异根被毁,怪老头大怒之下并没有对那批人的头目下手,而是一直跟着那人身后。
那人带着的很明显是死士,他不必要一具尸体,他想要知道的是谁毁了他的药。
远远的看着那人一头扎进桐宅之后,他的心便一片一片的灰暗,夹在其中更多是愤怒。
他以为他了解他,其实他错了。没想到,他的狠不仅是对外人,对儿子,还有对他这个老朋友。
脚步轻轻一点,怪老头已经出现在桐宅的大门之处。
“桐老头,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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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御尘站在桃林之中,身后是十八黑衣劲装男子。他抬头站在那里始终一动不动,看着天上的太阳从东到西,一点一点的落了下去。
已经三日了,这三日她都没有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想起来了,但是她做出了选择。二是她还是没有想起自己。她若想起从前,她若选了自己,她一定会找来,她知道怎么找自己的。
这三日,是等十八卫,也是给她,给自己一个最后的期限。这二种假设都不是他能接受的,所以他才等了三天。
他说过,宁愿她恨他,他也不要她从此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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