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了微微的凉气,吹落枣树上一片小叶。
木原听了裴真的回答,心里为未英那小子感叹了几声。
“那姐姐过来,指挥使大人知道?”木原感叹过,又想起韩烺这人不好相与,因而特特问了这一句。
谁料裴真点头又摇头,“我给他留了话。”
不知道
木原看着裴真淡定的脸色,突觉秋天真的来了,天气真的凉了,凉气都顺着脚脖子上来了。
木原很想问问裴真,“我的姐不怕韩大人生气吗”,再看裴真那模样,觉得这位姐肯定说,“怎么可能”,遂以为算了,他想了想,“这样啊,反正我们也晓得去济南府找金圣手,给小毛哥治病,阿真姐不若回金陵去吧。”
这倒让裴真仔细思量了一下,是有些犹豫的,只是还没说便听见里间毛律病痛发作的哼声,叹了口气。
“既是来帮忙,没有不帮到底的道理,总之是出来了,没什么的。”
她自以为没说什么要不得的话,谁想木原竟沉默了下来,裴真看过去,映着微弱的烛光,竟看到他眼底有泪光闪动。
她盯着人家看,倒把人家看得不好意思了,半晌,木原道,“阿真姐,真的不像是楼里的人。楼里从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只有那等经年的老搭档,才愿意伸出援手。都是江湖中人,却不配为江湖中人。”
裴真看着木原有些惊讶,木原却笑了出来,笑得苦,“可惜这遭差事未能成,还遭了双重追杀,楼里不敢回,那苗疆又一事无法再去,离楼还不知道等着我们三人的是什么。”
恐怕不只是三千鞭这么简单。
裴真听着这话,陷入了深思。
天还没亮,几人便已经收拾了起来,准备上路了。
给毛律灌了些清醒的药,哑巧给众人都打扮了一番,轮到裴真,裴真道不用。她自同小豆子成亲,那心思多的人,便不许她再易容,平日里连涂脂抹粉都不许,好在裴真不在意,都随他去。
现在铜陵没认识的,不化也没干系。
几人往西城门去。街市上有摆摊卖菜的,开始拾掇起来,他们分了两波,前后出城,并无什么障碍,出了城,又走了好远,离了摆摊的远了,路上只剩下零星的行人,哪有什么仇家?
按着昨天的思量,开始绕道往东北,直奔济南府而去,木原和罗淄都松了口气,哑巧也露了笑脸。
就在这时,林子里走出几个人来,来人对着他们而来,提刀挟剑的,几人齐齐看去,皆吓了一跳。
正是那庆家人!
气氛猛地一凝,罗淄和木原,武器已经握在了手上。
裴真却觉哪里不对,不动声色地将几人掩在身后,见那庆家一人走来,走近她身前,突然问道:“几位也是习武之人吧?近来可见有三个男子,身上有武艺,其中一人得了重病,行动不便,另两人一个粗眉黑脸,一个不及十八的?”
裴真几个皆没想到,庆家人上前,竟是朝他们打听他们自己?!
多亏哑巧的易容术!
不然谁想到这庆家人,还一直盘桓未走?
裴真暗松口气,声音如常,“并未见着,城里人多,几位可去问问。”
“我等也知城里人多,只是那三人狡猾。”问话的人并不在多言,住了话头,同裴真拱手,“多谢了。”
裴真笑着颔首,转头见着木原他们个个还似紧绷的弓,只怕他们露了马脚,赶紧催着上路了。
只是刚走了十几步,呼听身后一声喊,“等下!这马不对,正是那三贼的马!”
声音一落地,罗淄剑已出鞘,本那庆家人不过疑心马有猫腻,这一出剑,可就完全露了身份。
刀剑相接,两方人立时战到了一处。
冷名楼几人,除了哑巧,武功都在庆家人之上,但是庆家来人十几口,毛律又重病使不上力,担子全摊到了裴真木原和罗淄身上,尤其是裴真,一人对上七八人之多。
她剑法出众、剑锋凌厉,一人对战七八人丝毫不显窘迫,反倒是庆家人被她剑技所惊,又见她非是拼命的打法,只将人劈斩出局,不伤性命,还以为她是有意耍玩众人,无不愤愤,更是使出浑身招数来。
那庆家领头之人,原本同罗淄对战,要取罗淄毛律性命,见此情形,一个跃身脱出,直奔裴真而来,“吃我一枪!”
领头人比旁人确实厉害许多,裴真与他对招,更要防备其余人等,已经分不开精力去照管其他,当即喊了木原他们,“快快离去!”
她这么一喊,那庆家领头人也立时喊了庆家人,“万不去让这伙贼跑掉!族老的仇,必须得报!”
裴真既是让木原他们脱身,怎能让庆家人去追,长剑长剑点地,人纵身飞起,脱出人群,挡在了木原他们几个身后。
她横刀截断道路,路上飞沙走石立时一停,雪青色的衣袍在剑边翩飞,好似立于山巅的侠女,庆家人一时竟不敢上前。
只是她气势虽镇人,但庆家人也不许毛律他们就此跑路,这一次庆家领头人长了心眼,呼唤族人,“一起上!”
言罢,直扑横剑断路的裴真,碎叶粉石,个个手中利器闪光。
庆家人步调一致,招式直逼裴真,几招下来,裴真渐渐力不从心,一下闪身不及,衣袖被人划开一道口,血从手臂滴了下来。
裴真却哪里管得,翻身向后一跃,堪堪错开往喉头刺来的枪尖。
只是身后早有后招等她,拦腰正向她砍来。
裴真暗道不妙,急急要避,却避无可避。
这可如何好?!
然而就在此时,忽的有什么破空而来,嗖嗖嗖三声未落,身边围攻正凶的庆家三人全惨叫倒地。拦腰砍她那剑,也陡然间失去了力道,咣当掉在地上。
裴真挡开向她脚下扫来的枪,似有所感回头看去。
谁知马蹄声突然近到了耳畔,裴真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一张黑脸,只觉腰上一紧,身子向上腾空,已然落到了马上,后背落进了一个怀抱中。
“韩均处置!”那怀抱的主人声音冷的要命。
裴真一听这声音,心中一喜,但听韩均朗声应下,又急急道:“不要杀人!好好说话!”
话音未落,腰险些被人勒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