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来之后,韩达就率先端起酒杯敬杨罡:“杨兄今日肯赏光,是在下的荣幸,我敬你。”
说完,头一仰,杯中的酒就尽数进了他的嘴里。
韩达看见杨罡毫不犹豫地喝了他倒的酒,很是诧异,便问出了口:“杨老将军和祖父一向不睦,杨兄这么干脆,就不怕我在酒中下毒?”
杨罡勾起嘴角,语气平淡:“韩老太爷和我祖父之所以针锋相对,不过就是政见不合罢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何况韩公子是个聪明人,我若是今日在你的地盘上中了毒,你也脱不了干系。”
“哈哈。”韩达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杨兄果然看得通透,佩服。
“来,我再敬杨兄。”
如此,两人酒过三巡之后,韩达终于进入了正题:“杨兄对于如今的朝局有什么看法?”
杨罡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御前一个普通的侍卫,不懂朝堂上的事。”
“杨兄这便是谦虚了。”韩达给他满上酒,换了个问法:“那杨兄认为如今皇室之中哪位皇子有资格有能力入主东宫?”
杨罡抱拳向皇宫方向,一本正经地说道:“立储一事当由陛下决策,你我臣下不可妄言。”
韩达在心中骂了一句“道貌岸然”,面上却微笑着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私下里闲聊罢了,杨兄不必如此紧张。
“你我身在京城,又是勋贵子弟,关心一下朝局也是应该的。”
杨罡沉默,端起酒杯开始喝酒。
韩达静了片刻,转而分析道:“自从五年前,前太子谋反而后病死,四皇子惨死之后,太子之位就一直悬空着。
“皇后虽然振作了起来,收养了七皇子,但七皇子年纪太小,实力不济。
“如今朝堂上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就是三皇子,他毕竟占着一个‘长’字,且素有贤王之称,颇得民心。
“而五皇子虽是四妃之一的贤妃所出,但论长**序,却排在三皇子之后,不过他也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因为陛下很是宠爱他。
“杨兄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宠爱五皇子吗?”
杨罡漫不经心地回答:“自是为了制衡三皇子。”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说到这里,韩达脸上充满了炫耀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陛下怀疑五年前挑唆太子谋反四皇子惨死一事,是三皇子所谋划的,如今三皇子又收买人心,陛下心里很是忌惮三皇子。”
杨罡配合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韩达更得意了,“所以说,五皇子才是陛下心目中太子的最佳人选。”
杨罡赞道:“韩公子这番话很有见地。”
韩达话锋一转:“过几日就是杨老将军的寿辰,五皇子吩咐在下准备了一份厚礼,给杨老将军祝寿。”
杨罡立即说道:“祖父吩咐了,这次寿宴不许铺张,所以家中只是请了几个姻亲,并无其他同僚朋友。
“还请五皇子谅解。”
他话里的意思是当天只请了几个亲戚,亲戚之外的人就不要来了。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
韩达心中很不高兴,面上却依然含着笑说道:“明日五皇子设宴,特派我来邀请杨兄,还请杨兄前去一叙。”
原来是五皇子派来的说客。
但陛下最忌讳皇子结党营私,五皇子如此大张旗鼓,颇有恃宠而骄的意思,但同时也表明了他圣宠不衰,不怕陛下怪罪。
五皇子如此迫不及待地拉拢朝臣,恐怕是立储之事又被提上了日程。
杨罡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真不巧,明日我要当值,不得空。”
韩达接道:“无妨,五皇子说了,杨兄办完了差事,他会派人去接你的。”
杨罡皱起了眉头,明确拒绝:“杨某人微言轻,当不起五皇子的厚爱,就不劳五皇子惦记了。”
说完,站起身:“告辞。”
不等韩达说话,就出了房间。
留下韩达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将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不识抬举。”
杨罡回到府上之后,就去找了杨老将军,对他说了刚才的事。
杨老将军面色凝固:“近日那些老臣又提起了立三皇子为储君的事,恐怕是五皇子急了,才开始拉拢人心。
“你今日做得很好,我们杨府只效忠当今天子,不能掺和进立储之事当中。”
杨罡恭敬应下:“是,孙儿明白。”
杨老将军沉吟:“你这次拒绝了五皇子,恐怕五皇子不会死心,接下来你要提高警惕,不要让他们钻了空子。
“还有,吩咐几个小的,行事谨慎些,没事的话就不要随意出府了。”
韩通斜靠在榻上,一名丫环在给他按摩脚,还有一名丫环正在给他喂葡萄,而他一副好不享受的模样。
韩达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下午在杨罡那里受挫的郁闷之情顿时就窜了出来。
他沉下脸,喝道:“出去。”
两名丫环恐惧地看向了韩通,见韩通点头,她们才退了下去。
韩通用手肘支起脑袋,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失败了?”
韩达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榻前蹲下,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韩通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韩达已经收起了帕子,数落道:“你身边的丫环不太会伺候人,打发了吧。”
不知为什么,韩通觉得屋中的气温突然就升高了,他觉得身体在发热,脑袋被烫得晕乎乎的。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她们很好,暂时不用换。”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暂时还没有厌倦她们,所以不打算换丫环。
“随你。”
韩达站起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听说萧苓微那丫头拒绝了你的帖子?”
提起这件事,韩通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丫头如今龟缩在府里,也不出来,害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跟她说话。
“等着吧,我一定要把她逮住了。”
韩达仔细觑着他的神情,压制住心中的异样,淡淡说道:“你该不会是想派人去萧府抓人吧?”
韩通神色一顿,没有接话。
这就是默认了。
韩达语重心长地说道:“萧府是世家,府中豢养的侍卫绝非普通人。
“何况萧六夫人是杨老将军的女儿,她的陪嫁各个都是武功高手。
“再说萧凌风三兄弟,武功更是不弱,你今天去见了萧凌风,应该见识到他的功夫了。
“你派人去萧府抓人,无异是让你的人去送死。”
韩通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