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蛙在中间左右看看,发现怎么好像只有自己是个局外蛙。
无面驯兽师震了一下身躯,脚下顿时如同装了大型鼓风机,紫色斗篷猎猎作响,哔格颇高。
江扬开启双眼摄录,将这一幕拍下来,多经典的装哔画面啊!
那一会儿就去打打他的脸吧。
无面扔给毒蛙一个口哨,毒蛙试吹一下,江扬和林牙就像被什么东西驱使,内心很想去听从毒蛙的指挥,身体愈发不由自主地往火圈靠近。
马戏团跳火圈的小游戏,江扬小时候在红白机里玩过,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是那个动物,要去跳火圈了吗。
这是什么原理?瞬间催眠?心理医生要是有这种技能,生意肯定很火爆。
让催眠失效的最好方法,就是发自内心地抵抗它。江扬调动自己的精神力,去抵抗毒蛙的意志控制。
但这时候无面显然没有放过他们,同时吹起更为刺激精神的哨声,一只白虎从幕后走出,对着江扬他们发出沉闷的喉音。
前面是火圈,后面是猛兽。江扬有点后悔把小兵符的CD用掉了,不然现在还可以召唤出来自保一下。
阎铮来到他的身侧,将林牙也叫了过来。
江扬看着他,猜测他的意图。
阎铮低声嘱咐:“放心触碰一切,这点灵力还难不到我。”
话音刚落,江扬发现自己周身被一股阴冷的气息所包围。
他诧异地看向阎铮,阎铮不说什么,但他看到林牙也是一脸惊奇的表情后,就知道阎铮已经开启了生死簿护体。
现在魂魄之力围绕他和林牙,要穿过这些火圈、刀阵什么的,都可以毫发无损。
只不过,他们身上没有金光。
“行啊老阎,还能把护体变透明的?那意思是你平时那个金光闪闪的护体是自己设置的呗?”江扬突破了盲点,“没想到你还注重这种排面啊。”
阎铮沉默,孟梦听到后也像发现了新世界:“哇阎王你这……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孟梦侧脸憋笑。
“闲话不提。”阎铮看着无面,率先飞身去穿越火圈。
护体加身后,外界的哨音其实已经无法影响江扬和林牙了,但他们依旧装出头疼难受的样子,一面狂飙演技展示自己的无奈与痛苦,一面像个没事人一样穿梭在火圈之间。
毒蛙以为自己的意念控制如此强悍,将哨子吹得格外响亮急促。
无面驱赶白虎去追撵他们,可追着追着发觉不对劲,便知道是阎王或者孟婆做了手脚。
他经营这座暮色马戏团已经很久,来的猎物多半是游走在茫茫天地里的活尸和孤魂。
这次有灵力强劲的狠角色进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感应到,然后步步跟随,探寻他们的身份。
确认他们是冥府的人,虽然心中震动,但很快又平复下来,甚至还很期待他们能一直顺利通过前面所有关卡,来到最后一关的真心许愿池。
他的杀手锏,就埋在这里。
而现在,离他所盼望看到的场面不远了。
无面忍不住满心的兴奋,他用穿透力极强的哨音侵袭着白虎的大脑,白虎愈发狂躁,终于挣脱哨音控制,却也挣脱了自身的控制,开始发狂般地乱冲乱咬起来。
那个孱弱的活尸是第一个受害者。
白虎扑过去拖住了他的腿,一个猛烈地甩头,活尸本就溃烂的大腿顿时脱离身躯,被白虎生生拽了下来。
毒蛙吓住了,马戏团的这些节目它并不是不知道流程,往常的表演,白虎或其他猛兽出来只是会去追击猎人所控制的猎物,并不会攻击猎人本身。
可是现在,白虎吐掉了活尸的残腿,分秒不停直直朝它扑来。
江扬这时走完一根钢丝,正好跳落在白虎身边,他担心毒蛙死亡会使赛制改变然后让他功亏一篑,于是当机立断手起锯落,白虎命丧当场。
台下的观众不买账了,来这里是想看人类被虐的,现在区区一个猎物,居然把马戏团官方的猛兽都给放倒了。
可是无面看到这个情况,越来越兴奋,他一改马戏团素来的规矩,又同时放入了许多只猛兽入场,驱赶它们的哨音如同魔音穿耳,把台下观众们的精神都给刺激到错乱了。
现场混乱一片,失去了自控能力的飞禽走兽扭打在一起,猛兽冲到台下吞食小型动物,食肉动物撕裂了食草动物。毒蛙也在混乱中一命呜呼。
而江扬他们趁机沿着场上的图标指示,不用任何猎人驱使,自行完成了独轮车、平衡球等项目。
最后一关本该是猎人蒙眼飞刀让猎物接的,接下刀没死的猎物便可以获得“神兽”证书。
现在猎人都死绝了,一排飞刀摆在小台上。
江扬看了看这些飞刀,正好几只野兽台下打完了想冲上舞台发狂,江扬当即就拿刀簌簌往它们身上射。
十把飞刀射完的瞬间,舞台灯光绚烂,欢快激昂的音乐响彻整个演艺厅。
无面立在原地,看到这个局面,心中涌起无数的快感。
他冷笑起来。
笑声愈发张狂,最后变成了刺耳的噪声。
他手中的权杖一挥,舞台的紫色光幕骤然消失。
满场的痛苦惨叫和发狂嘶吼混在在一起,这是暮色马戏团有史以来最为疯狂无序的一晚。
花车来了,小丑们看到此情此景,连拉拽江扬一行人上车的勇气都削减了许多。
但最终他们还是上车了,重新回到那个时空隧道,再次凌空,旋转,通往未知的地方。
喧闹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轻柔舒缓的音乐。
像泉水叮咚响,也像风铃声划过夜的寂静。
水声渐渐明显,当他们从隧道中传送出来,眼前已经没有任何活尸和动物。
甚至没有同伴。
他们每一个人都独自面对着一座巨大的喷泉,池中堆积的却不是各国的硬币,而是各种动物的骸骨。
无面随后到来,他幽幽立于喷涌的水柱之上,权杖一指,喷泉中的动物骸骨像是重新筑形了一般。
江扬他们看到黑猫在睡梦中扫动尾巴,看到兔子在闷声咀嚼着白菜,看到雄鹰盘旋高峰之间,看到蚂蚁兢兢业业搬运着它新得的食物。
然后它们又消失了。
“这是真心许愿池,”无面说,“我在许多年前许过一个愿望,希望人和动物可以无障碍地相处。”
“你们知道吗,我小的时候,是跟一只流浪狗一起长大的,我遇见它时,它就在孤儿院的外面。”
“后来,一对夫妻来领养我,我哭着闹着,他们终于同意把狗也带走。”
“可是他们领养我,只是为了继承遗产。那个男人的父亲说,他要有继承人,才可以成为继承人。”
“我成了那个男人的继承人,也成了他们领完就忘记的多余人。”
“时间最长的一次,他们外出享乐一周没有回家,他们忘了把我反锁在家里。”
“我很饿,我觉得自己要被饿死了。”
“可惜,流浪狗也很饿。”
“我最先失去的是脸。”
“我是被狗杀死的。”
“但杀了我们的,终究还是人。”
无面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与他无关的故事。
江扬只觉毛骨悚然,见惯了妖魔鬼怪的他,此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终于能够理解无面一直以来体现的那种矛盾情绪了。
那是爱和憎恨互相搏杀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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