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已经回到寝宫。等梳洗完毕,夜色已深。薛明月躺在床上时,却只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不知秦渊现在怎么样了?烧退了吗?能不能顺利撑过今晚?
“梨香,梨香。”
薛明月轻轻叫了两声,却无人应声,却是早已睡着了。
梨香这几日也是受了不少罪,先是被哥哥罚着在院外跪了一夜,又在她床边整晚守了两天,这会儿一挨枕席自然是很快就睡着了。
薛明月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睡不下去,起身穿好衣服,轻轻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轮明月如银盘般挂在墨蓝如洗的夜空,院里院外很安静。月色如梦似幻,正如她那如梦似幻的命运。
薛明月望着月亮,一时有些恍然。叹了口气,凭着先前的记忆,她朝着侧院走去。
到了侧院,才发现樊迟一直亲自守在秦渊的房中。看来对于她交待的任务,他很是尽心尽力。
一见公主此刻到来,樊迟大是震惊,慌忙站起来行礼。
“秦渊好些了吗?”
“还在发烧,一直没有退热。”樊迟有些担心的道。
薛明月的视线落在秦渊身上,只见少年身上先前凌乱破碎的衣服,已被樊迟细心的更换成了白色中衣。
少年的脸此刻仍红得厉害,眉头紧紧皱着,似是在忍受什么难言的痛苦。
薛明月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吃了一惊:“怎么还是这么烫?桓太医给的那个药丸,喂给他吃了吗?”
“已经喂了。”樊迟神色之间甚是担忧,“但是好像不管用,他的烧还是一点没退,还说起胡话……父皇娘亲的乱叫……”
“秦渊的情况跟桓太医说了吗?”
“说了,可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樊迟看了眼床上的少年,心中有点自责,当时他鞭打这少年时,下手太重了。
“桓太医那不是有退热的药丸吗?”薛明月有些焦急,“何不让桓太医再给他喂一颗?”
“桓太医说,那颗药丸是退热的猛药,虽能救人,也能伤人,万不得已才用一颗,多吃反而无益。”
薛明月蹙紧了眉头。她想起先前桓太医说的,那颗药丸吃下去还不能退烧,他也无能为力了。
难道,秦渊真的没救了吗?难道,就只有这么眼睁睁看着秦渊烧下去?
他已经高烧好几天了,再不赶紧把体温降下来,只怕真的是不行了。
要是在21世纪就好了。只要吃些头孢类的抗生素和退烧药,高烧就能退下来了。
可在这个医药条件不发达的古代,哪里有抗生素和退烧药?
薛明月坐在窗边,凝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脑海中苦苦思索着降温的法子。
床上昏迷中的少年似乎是做了噩梦般,突然伸手乱抓,无巧不巧的正抓住了薛明月的手,死死握住。
薛明月不由大是尴尬,有心想要挣脱秦渊的手,可他虽昏迷,手上力气却很大,握得特别紧。
樊迟连忙跑过来帮忙,正使劲掰着少年的手腕,却听他嘴里发出一串低低的呓语,好像喊了句“父皇”。
薛明月与樊迟对视一眼,樊迟倒是见怪不怪:“他刚才一直说胡话,叽里咕噜的,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只听秦渊含含糊糊的又道:“父皇,你真的不要阿渊了吗?”
听到这句话,想到他的身世,薛明月情绪有些复杂,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类似同情的感情。
她轻轻制止了仍在努力掰秦渊手腕的樊迟,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柔声道:“你父皇不会不要你的,你松手好不好?”
少年的蹙紧的眉头微微松了松,但手上却依旧没有松开。
只听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父皇,阿渊好想你。我知道父皇是要我忍辱负重,是要等到西秦真正强大,才会来接我和娘亲回家……可为何你走了,也没让阿渊回西秦看你一眼。你真的忘了阿渊吗?是阿渊让你失望了吗?……”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少年紧闭的眼角悄悄滑下,尚未滴落便被少年滚烫的肌肤蒸发不见。
薛明月不由一阵心酸。
想到这位少年年仅8岁便离开故国,离开西秦,在北燕这个陌生的国度生活了十一年。
每一年,每一天,或许他都盼着西秦的父皇来接他回家,可是直到父皇去世,他也未能回去,甚至,都未能见到父皇最后一面。
当年他的父皇以国家大义为名,选派8岁的他前往北燕为质,也许,他是欣然领命的,虽有不舍,却依然欣然接受。
可是,在北燕为质十年不曾回国,父皇去世也未曾派人接他和母亲回去,他,该是介怀的。
不是不委屈的。不说,不代表不介意,不在乎。只是说了也没有用,所以干脆不说,将一切深埋心底。
……
薛明月太明白秦渊的感受。
前世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渴求父母的爱。
父母对自己的忽视甚至打骂,自己从来没有抱怨过。可是自己心中,又何尝不委屈,不在意?
想到前世的种种,薛明月心中涌起酸楚,一滴眼泪不觉滚出,正落在秦渊的手上。
眼前的少年似乎赶到了手上的凉意,手微微动了动。
薛明月连忙擦了擦眼泪,看向眼前的少年,只见他却依然双眸紧闭,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薛明月忍不住轻轻拍了拍秦渊的手,喃喃道:“好好睡吧,等你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西秦的君王,威震天下的霸主,西秦国会在你的手里强大至极。你父皇若是泉下有知,他绝对不会对你失望,只会庆幸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秦渊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他再未说梦话,神情却平静安宁了许多,似是真的睡着了。
只是他的手,还牢牢握住薛明月的手,似是抓住了希望般,不肯松开。
薛明月只得任由他握着,坐在床边默默的望着他。
想不到史书上记载的一代霸主秦渊,竟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也有这样坎坷的命运。
这样一个少年,便是他没有长着一张沈煜的脸,她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高烧而死啊。
人着急时还真就会生智,她突然想到上一世里,有次生物老师在课堂上用酒精做实验时,曾提到过,酒精兑上一定比例的温水擦身子,可以快速降温。
不过,老师也说过,这种方法虽然可以用来降温,但比较危险,酒和水的比例掌握不好的话,很容易让人的体温快速下降,出现生命危险。
这种方法和桓太医的那颗药丸一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为之的。
薛明月看了眼满脸通红的秦渊,他这个样子,应该就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吧?
但是,白酒与水的具体比例是多少呢?薛明月想破脑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现在,当初学习时就该更认真些……
不过,反正秦渊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冒险试一试老师教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万一给救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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