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师,今天真得是麻烦你了,我身上钱也不多,这是一点辛苦费,您一定笑纳。”到了车边的时候,张天元取出了一千块钱给高老师,毕竟这东西没买成,他能给钱已经不错了,几万?那是做梦。其实这会儿张天元心中还在生气呢,今天这个事情,要不是自己有鉴字诀,怕就真得着了道儿了。自从这古玩被千家万户所熟识之后,这造假也就跟上了,而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些造假的人的方法简直就是千奇百怪,有些你根本就无法分辨,如果张天元单凭自己的经验办事,如果不是多看了那么一眼,现在估计搂着两个假椅子还在乐呵呵傻笑呢,想想都觉得难堪。“别,张先生您可千万别这样,这事情都没办成,我怎么会要你的钱呢。”高老师显得很是落落大风地拒绝了张天元一千元的酬谢,虽然他缺钱,可是这一千元他还没放在心上。“那要不我送你回家吧,这天冷的,您又没开车。”“没事儿,我待会儿叫司机来接我就行了,公司里的司机关系跟我很好。”高老师此时绝对表现出了一脸谦逊的样子,他心中觉得张天元真是可笑,那么好的椅子,居然不愿意买,好吧,你不买,我买。我虽说没太多的钱,但十几万还是拿得出来的,再加上我与这家人的关系,想必他们是不会骗我的。他却没搞明白。他已经搬离这里很多年了,而人总是会变得啊。他觉得张天元傻,其实自己却不知不觉地成了那最傻的一个。现在自己要自动地跳进那个大坑里,估计张天元拉都拉不住。张天元并没有觉察到高老师的想法,只是在开车离开之前,还是叮嘱了一句说:“高老师,我觉得还是您说得对,那两把椅子真不怎么样,高于四万。绝对不买。”他这话已经算是提醒高老师了,也绝对是仁至义尽了。至于高老师听或者不听,那都不关他的事情了,他只要心里头过得去也就行了。“没错没错!”高老师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心中却不由冷笑:你自己是个白痴。还指望别人也是白痴啊,那么好的东西,你想四万块就拿下?你这真得是吃错药了吧,你这话不就是不让我买,你然后好捡个便宜吗?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既然你不愿意买,我也不用顾忌了。有人可能就说了,这高老师好歹是拍卖行里工作的,眼力就这么差劲?水平就这么烂吗?前文已经提到了。这个高老师水平不差,只是性格有些问题,遇到一些事情总是容易激动。然后一激动就容易出错。今天那两把椅子,可是每一把就价值百万之巨啊,那可不是小钱,高老师这种人,在这些钱面前是绝对无法不激动的。再说了,那仿制的椅子做工和技术当真不错。要不是张天元有鉴字诀,估计也得抓瞎。这高老师肯定也是一样的。现在为什么很多精明的人都会受骗?说到底,其实还不是因为有时候太过自信了,总以为自己不会犯错,不会被骗,谁能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呢。张天元自然不知道高老师的这些想法,他也没有必要去知道,刚才公司打电话说有点急事让他去处理,正好赶紧回家了,这会儿都该是中午饭时间了,自己还没吃呢,到现在也就吃了早点。看着张天元的车离开,高老师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还不止如此,他居然想到开心之处,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路人是纷纷侧目。“神经病!”“失心疯了!”“哎妈呀,吓死我个亲娘了,搞什么啊。”关你们屁事!高老师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然后哼着小曲儿重新返回了小前的院子。“高老师,您没回去吗?那位张先生走了?”房间里,老陈正在跟小前争吵。“肯定是你小子露馅了,不然的话,那年轻人怎么会看得出来?”“哼,我露馅?露你妹啊!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揍你了!”原本下半身无法动弹的小前却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跳下床,就跟老陈扭打在了一起。两个人正为谁的演技出了问题而争执不下的时候,却听到了院子里小孩喊叫的声音,就急忙各就各位了,老陈依旧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而小前呢,则麻溜窜上了床,继续装他的病人。他们这会儿还不知道谁来了,只是听外面玩的小孩喊了一声,就算骗不成张天元,那如果能骗到别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啊。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高老师,老陈就很热情地问了句话,他虽然不知道高老师又回来的目的,但是这演戏演全套,坑人坑亲戚,越是亲密的人,越容易坑,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人生座右铭了。高老师进到屋子里之后,看到刚刚那两把椅子还摆在那里,心头松了口气,他之前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屋内有吵架声,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再吵架?”老陈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是这样的,我刚刚劝小前说一把椅子两万就两万吧,卖了钱,总比没有好,结果小前就生气了,说那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自己不能像父亲一样败家!”听到这话,高老师顿时乐了,笑了笑道:“你们也别为了这事儿吵了,这样吧,一把椅子五万,我一共给你们十万,这两把椅子我要了,你们看如何?如果行的话,我马上就去让人带钱过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别人未必会给你们这么高的价。刚刚那张先生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吧,他只给两万的,我加了三万,还是觉得咱们是老相识,可别不知足啊。”“还是少了点吧,六万,一把椅子六万怎么样?高老师啊。您也知道的,我这女婿要看病。这么点钱够干什么啊。”老陈和小前听到了高老师这么一说,都面面相觑,不过心中却是狂喜,这下子好了。虽说没骗到那个姓张的,可是却骗到了这个姓高的,在他们眼里,不管是姓张的还是姓高的,其实都一样,他们买东西只是为了钱而已,只要有钱,那就行,反正干他们这一行的。能骗一个是一个,能骗一对是一对。只是之前他们知道高老师是拍卖行工作的,怕这人是行家。不容易骗,所以就没怎么敢下手。可谁能想到啊,拍卖行工作的,还不如一个愣头青的眼力好呢,早知道的话,直接卖给这货不就完了嘛。今天还整得人挺尴尬地。这种买卖,纯粹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始至终,老陈和小前也没说过那椅子是什么做的,所以就算高老师事后发现被骗了,想要告他们,那也没有任何理由的,正规发票都没有一张,怎么告?而且这里的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自己和女婿商量好了,就是要趁着这几个机会捞一笔,然后直接搬家离开,帝都城这么大,就算是都在帝都,估计也可能一辈子见不到面了。纵然再见到又如何,是高老师自己人傻,他们只要继续装不懂就行了。“老陈啊,你看你这人就不痛快了吧,刚刚那张先生出两万,你都劝小前卖呢,我现在出五万,你居然还磨磨蹭蹭的,不地道啊,咱们可是熟人,你不能这么做好吧。”其实一把椅子六万,高老师已经准备接受了,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要演戏的,要表现出一股割肉之痛的样子,好让对方不要起了怀疑,如果对方说六万自己就给六万,那岂不是显得太大方了,搞不好对方又会抬价的,所以现在先装着压压价,然后再“勉为其难”地答应六万的价格,这也是他以前做生意的门道。此时的高老师还以为自己是在演戏,殊不知自己碰上了更会演的,这一次注定是要赔死了。“我不同意。”床上的年轻人突然说道。“你看你看,我说吧高老师,我同意没用啊,五万块真得是不行,您还是适当给加点吧,这东西不是我老陈的,要是我老陈的,白送给你高老师都行啊。”老陈和小前一唱一和,表演得是丝丝入扣,完全没有破绽,算是彻底把高老师给唬住了。而最有意思的是,老陈还特意站在了那两把椅子前面,挡住了高老师的视线,不让他有机会去仔细看那两把椅子,这样的话,就免得再生出什么意外了。“好吧好吧,你们还真得是贪心不已啊,那就这样,一把椅子六万,再不行我可就转身走人了,我也是看你们可怜才这么做的,如果你们还不知足,那我就只有转身走人了。”别人越是说不给,这位高老师就越是激动,其实张天元刚刚有些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只可惜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张天元不过是想压价,或者根本就没看出来这两把椅子的好,他现在要是不买,过后被比人买去那就晚了。“这……,小前你看怎么样?我觉得高老师这价给得很实在了,咱不能不给高老师这个面子啊!”虽然刚才老陈和小前还因为露馅的事情大打出手,可是这会儿,两个人的配合却是如此的默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那真叫相得益彰啊。“我说小前,一把椅子六万,这一共十二万了,这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要不是看在熟人的份上,鬼才会出这么高的价,行不行就给句话。要真说不行,那我立马转身走人。小前我说你一辈子还没见过十二万这么多的钱吧,没错,你这房子拆迁之后政府会给你钱,可是那钱什么时候给你也是个未知数,你就慢慢等吧,反正我啊,就出十二万,给个明白话吧。”高老师说着话,还真得转身走到了门口,似乎小前只要说不卖,他就真得扭头走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