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林若清出生之前,皇帝曾对林家兄弟说,若是林家添得千金,一定嫁给自己的太子做太子妃。原本以为是戏言,然林若清出生之时,皇家立即就派来司仪下了聘礼。由于太子妃天生身体孱弱,林家害怕皇帝怪罪,以年级尚幼为由留在父母身边。即便如此,皇宫里每逢过节内务府都会以太子妃的礼仪赏赐林若清各类珍宝古董之类,而宫中各种宴会都是以太子妃身份给编排位置。只是林若清身体孱弱,一向不出门,只在十五岁生辰那日由林庭轩领着去皇宫拜谒过先皇。那日,先皇召见林庭轩和林若清父女在书房长达三个多时辰,这段时间中他们三人进行怎么样的对话就连皇帝的内侍都一概不知。从宫里回来,林庭轩就搬离家中,独自居住在一座古老寺庙中,也极少再过问朝廷之事,而林若清自从却一病不起。半年后先皇也驾崩而去,特立遗昭,务必封林若清太子妃为皇后,永不废除。同年下旬,太子即位成为新主,而林若清顶着的太子妃之位同样升级为皇后。按照礼部规定的时间,等开春后第三个月,百花绽放,正式选秀之前,皇家的凤鸾将来接林若清进宫,册封为后,然而在这之前,真正的林若清却无声息的死去。若是林若清死了,林家女人们谁会来接掌这个皇后之位呢?那份遗诏真正的背后是什么?林若清不禁抿了一下嘴。
“你脸色只是不好,要不然先回房去,我再命几个大夫去瞧瞧。天气还有些冷,若是晚些回去受了寒只怕更不好。”首先出声的秦鱼,只见她挽着现新流行的灵蛇髻,髻上斜插着一只镶着宝蓝色玉石的簪子,簪子尾衔着点点宝蓝色玉粒垂下,衬得整个人肌肤雪白。她裹着一条宝蓝色儒袄裙,,裙角绣着淡蓝色蝴蝶。林若清对这人极其有印象,之前刚刚在这个世界醒过来时就见过这个女人,当时她站在众人之后静静观望,周身带着天然冷清的气质。而此刻,离得如此之近,林若清才看清她的面容,不禁一愣,这人眉间唇畔含着雅致温婉观之亲切的气韵,然而纯净的双眸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这样的人,到底在想谁?这个念头在她脑际一闪而过,随即她含笑答道:“大嫂子莫要担心,我向来这样,不过略微坐坐便好。”
“依我看姐姐这病都是被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治坏了。”说话的是林容赏,她是二叔大房唯一的女儿,也是二叔房里唯一的正出小姐,只见她今天穿着一件紫色小袄,下面穿着绣牡丹袄裙,一头青丝用紫玉簪子挽起,发髻中点缀着点点钿翠,又在髻旁簪着一朵怒放的鲜红山茶花。唇色鲜艳,肌肤光洁,一双妙目横波,整个人熠熠光辉,风华动人。“难为我林家养了那些门生,关键时候一点本事都没有。每次举荐上来的人真才实学的少,滥竽充数却很多,银子是拿了不少,姐姐的病却没有好半分。”
林若清含笑说道:“我父亲和你父亲门下之人个个能文能武,可都是国之栋梁,那些人的心思都应该用在国事之上。这求医问道就成了偏门,妹妹又何必强求呢?”
“姐姐这话就不对。你的身份何等尊贵,若是连你的病都治不好,那些人若说是国之栋梁,也未免太抬举他们了吧。”林容赏连忙接口说道。“没有罚他们也算是宽容,你倒是好心帮他们说话。我还是那句话,姐姐的身体本来没有那么差的,就是被那些家伙给折腾坏了的。”
这不过是小孩子家赌气之言,林母却立马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胡说,你这孩子,怎么越发大了越发没有规矩了?你大姐姐自有皇家和我林家祖宗庇佑,岂是轻易倒下的?”
林容赏被林母喝断,脸上一白,凭她一张巧嘴也觉得讪讪,一句话都不敢再说。林若清倒是觉得奇怪,刚刚林容赏也没有说错,若是是玩笑,也就作罢,为何林母反应那么大?这其中是有隐情还是其他。林若清这才认真打量这位位于林府之巅的林母,只见她穿着一身大紫绣蝙蝠图样的锦服,手中捏着一串刻着小字的佛珠。脸上祥和,头上也没有别的多余的钗式,脖颈上挂着一个佛像金圈。脸颊红晕,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光是外表,观之可亲,明明一副邻家阔气老太的和善之气。
一旁秦鱼却柔声说道:“我听闻说,这看病问药有个医缘,这大妹妹的病如今好不了,只不过医缘未到。说不定以后到了宫中,就能得好医缘了。”
众人听言不由自主的颔首点头。
林母含见林月舒仍旧怯怯的,招手唤到跟前,对众人笑道:“这孩子个子还是这么一点。”又向她问道:“你娘的身体好些了没有?”
“回老祖宗的话,我娘她的身体好多了。吃了鲍太医的药,也不咳嗽了。等过两天她能起床了,一定会来和您磕头请安的。”
林母慈爱的笑着,连说几个好字。
林容赏脸色却立即拉扯下来,口里赌气说道:“不过是个狐媚胚子,也容得老祖宗这般挂在口上,放在心头。当初我娘被人推下台阶时,老祖宗也没有这般关心过!”
在场诸位不禁脸色骤变。林月舒脸上也是一白,但是她人小言轻,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咬着细碎的牙齿,垂下头来。
林容赏的母亲邹容是大家出身,相貌出众,深得林君言喜欢。林容赏三岁时,邹容又怀孕了,听闻还是一男胎,一家人喜不自禁。但是怀孕的第五个月,邹容却从台阶上摔下来,当场在场的就只有林月舒的母亲张婉。那个时候张婉是邹容的陪嫁丫头,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只不过身量单薄,又处于寒冬腊月身上穿戴宽松,一般人看不出来。邹容摔下来时,张婉受惊后退抵到柱子上疾呼,众人赶到时,那快要成形的男婴已经流出来了。张婉也昏倒过去。这件事不了了之。只是林君言承认张婉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这才被纳为妾,收到房内。而自此,邹容再不能生育,她命人将后院收拾出来,虔心供奉一座土神灵,除了自小在她身边伺候的另一个奴婢春晓,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待见。林府中已经将这件事的传闻压下来。但即便是一段隐秘的往事,但是在座的诸位多多少少的从老了的下人口里听闻。
林母脸上一僵,随即笑道:“过去的事就算了。你这孩子,心里还是替你母亲委屈啊?倒是个小家子气,你们说是不是啊?”众人附和的笑起来。
林容赏眉头一皱,刚要起身离开,却听见林若清咳了一声,这咳声在笑声中不是非常突兀,但是听到有心人耳里却别有深意,她不禁看过去,却见林若清含笑向花奴说着什么。难道是听错了?微微摇头。她有些奇怪,又看了一眼林若清,这个病秧子,今天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