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的宫殿内,一身华服,满头白霜的老妇人正喝着茶,与身旁的嬷嬷聊天,熏香漫开,一室安然。
啜了口茶,老妇人忽然问道:“嬷嬷,媛丫头何时生产啊?”
嬷嬷见老妇人面色担忧,便笑答:“回太后,齐王妃还要再等三个月呢!”
“还要再辛苦三个月啊!可是选好稳婆了?把涂嬷嬷也派去吧!”老妇人,也就是太后不放心地道。
“是。太后放心,这是王妃的第二胎,况且这次太医已经确定肚子里只有一个,再说太医也说了,距离生世子和郡主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王妃的身子都调养回来了,王妃此番定会顺”
乓啷──!
那嬷嬷话未说完,便闻有瓷器破碎的巨响传来。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太后惊道,那嬷嬷赶紧上前替太后顺气,手下动作不停,又唤来守在外头的宫女问话。
宫女瞄了太后一眼,低头恭敬道:“回太后,声音是从偏殿那方传来的。”
嬷嬷抽了抽嘴角,偏殿?
太后面色瞬间柔了下来,眼底满是笑意道:“定是那两个小祖宗睡醒了,快让乳母把他们带来!别吵到肃儿了。”
宫女应声退出,嬷嬷则叹了口气,太后宠这两个祖宗当真是没个度啊!
“皇曾祖母!皇曾祖母!”不久便听一道脆生生的叫唤声传来,而后是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飞奔进殿,直接扑入太后的怀中。
太后唉呦了一声,用力稳住怀中的小身影笑道:“小皮鬼,可睡好了?你姐姐呢?”
“毅儿睡好了,皇曾祖母可睡好了?”来者正是炎若毅,光听他奶声奶气地问候便让太后乐呵呵地合不拢嘴。一口一个心肝肉地叫着。
此时,殿外宫女通传道:“太后,静郡主来了。”
“薰儿来了,快进来!”太后抱着炎若毅笑道。
一袭冰蓝色衣裙的炎若薰进殿后便先向太后见礼,说是见礼也只是稍微纳了个福,接着众人便见她凌厉冰冷的视线扫向正窝在太后怀中撒娇的炎若毅,而炎若毅则被瞪得莫明奇妙。
太后见状,只觉得眼前炎若薰的模样和年幼的炎之凛很是相像,便摇了摇头,好笑道:“这又是怎么了?谁惹薰儿生气了?来。给曾祖母看看,别总学你父王冷着脸。”
炎若薰扁了扁嘴朝太后走去,直接依在太后的另一边。太后伸手搂了搂她,才看向随着炎若薰一同进来的乳母。
“怎么回事?他们又摔了什么?”太后严肃问道,但听着话中用语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两个嬷嬷尚未来得及回话,便听到一个悲惨的哀号声:“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救命啊!皇曾祖母!我的脸!”
太后的手顿时收紧,而后又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鬼灵精。又把你们肃哥哥怎么了?”
接着,众人便见一个黑炭冲进殿来,身后还有宫女的请安声:“参见皇太孙殿下。”
“皇曾祖母!我是不是中毒了!我的脸怎么变成这样!”眼前正哭丧着脸的黑炭正是太子炎世治及太子妃欧阳璇的长子炎承肃,只大双胞胎两个月。
用黑炭二字来形容此刻的炎承肃一点也不夸张,只见他一脸黑色墨汁,配上一身黑色衣衫。全身上下除了手之外,没有不黑的地方。
在场的人看到这个模样的炎承肃都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同时看向了那两个窝在太后怀里的孩子。而两个孩子则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太后咧了咧嘴,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道:“郑嬷嬷,带肃儿去洗把脸。肃儿,你不是中毒。只是脸上沾了墨汁。”
炎承肃一脸担忧道:“真的吗?可是薰妹妹说中毒的人脸都黑黑的。”说罢,还看向安静靠在太后身旁的炎若薰。而后者依旧是一张冷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太后看了心不在焉的炎若薰一眼,又回头笑着安抚道:“皇曾祖母不骗你,虽说墨汁干了,但一沾到你的眼泪就掉了,好了,赶紧去洗一洗。”
炎承肃摸了摸脸,果然手上也黑黑的,于是便松了口气,对着炎若毅和炎若薰笑了笑,跟着郑嬷嬷下去洗脸了。
等两人走远后,太后便低头看了炎若薰一眼,笑问:“肃儿哪里惹你们了?”
炎若薰未答,但炎若毅却先开口道:“肃哥哥拿虫子吓我。”
“所以你们拿墨汁涂他的脸?”太后叹了口气问。
炎若毅忙摇头,却听炎若薰轻脆空灵的嗓音响起,一脸冷色道:“墨汁是毅涂的,后来毅不小心打破了瓷器,先逃跑了。”
炎若毅听后瞪大了双眼,不相信自己竟被同胞的亲姐姐给栽赃了,那墨汁明明就是薰涂的!瓷器是自己摔的没错,但那也是薰让他先跑的啊!怎么最后都变成是自己?然而,当他的眼神与炎若薰的对上时,竟发现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猾的笑意,炎若毅不禁哀叹道,自己又被姐姐算计了!
众人看了炎若毅的脸色,都以为他是因为被炎若薰给揭发了才会如此震惊,纷纷叹了口气。要说起齐王府的双胞胎,众人都知炎若毅最调皮,炎若薰最深藏不露,平日里一个负责闯祸,一个负责告密,这宫里哪个没领教过两个小家伙的本领。
但令人无奈的是,炎顺帝对这两个很是疼爱,便是炎世治及欧阳璇也都打心底喜欢他们,这疼爱更胜对自家儿子炎承肃的疼爱。
也不知是不是父亲太过狡猾的缘故,炎承肃生来便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这点让他在炎若薰姐弟面前老是被整得有苦说不出。
这天他好不容易听宫人说起女孩子都怕虫子的事,便兴冲冲地抓了虫子要吓炎若薰,哪知道虫子拿到了炎若薰面前她却视若无睹,扔下了一句:“无趣!”便跑了,反倒是炎若毅大呼小叫得像个娘们。
片刻后。已经恢复成原本容貌的炎承肃由郑嬷嬷牵回了殿上,这时炎若毅及炎若薰已经由乳母抱到一旁的圈椅上坐好了。
一见炎承肃归来,太后便招手让他上前,并将他搂在怀里,问道:“怎么拿虫子吓人呢?”
炎承肃立刻看向炎若薰,而炎若薰则指了指坐在她旁边的炎若毅,意思是,是他说的,不关我的事。
而炎若毅则有些无奈地看了炎若薰一眼,忙道:“肃哥哥。虫子也是有生命有自尊的,你拿它来吓唬人,不就是因为认为它长得丑吗?可是。你想啊!每个人见了虫子都尖叫跑开,虫子该多难过,多伤它自尊心啊!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了。”
炎承肃想了想也有些愧疚,低头道:“知道了,我以后不拿虫子吓人了。”
太后听着炎若毅狡辩。嘴角抽搐,只叹道炎承肃真的太过老实,前一刻还要追究炎若毅告密,后面立刻又被炎若毅似是而非的歪理给绕过去了,她不禁感叹道,这便是道行的差别啊!不亏是媛丫头和之凛的孩子。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听殿外宫女通报道:“禀太后,齐王来了。”
太后忙让他进来,而后便见炎之凛一身朝服步入殿内。
“父王。”两个孩子由乳母抱下椅子行礼。但眼中没有惧怕,反倒充满笑意。
“齐王叔。”炎承肃也见了礼,但眼中满是恭敬憧憬。
炎之凛应了一声,便向太后见礼道:“皇祖母,孙儿来接薰儿和毅儿了。”接着。他扫了一眼乖巧立于一旁的两个孩子,问:“他们今日可有给皇祖母闯祸?”
太后一愣。便又乐呵呵笑道:“哪里有闯什么祸?多亏媛丫头有孕,你父王又不知云游去了哪,哀家这老人家才有机会多与自己的玄孙亲近,好了,赶紧带他们回去吧!媛丫头也该等急了。”
炎之凛对于太后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就算两个小鬼当真闯了祸,太后也只会包庇,于是他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便带着两个小鬼告别太后及炎承肃。
等回府后,炎之凛听了暗卫的回报,便唤了两个孩子到书房训了几句话。等晚上的时候,炎之凛又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刘媛,刘媛听后只是哈哈笑了几声,道:“凛,别小看了肃儿,比起咱家薰儿,他才是真正扮猪吃老虎的主,你说他难道会察觉不出自己的脸上是被涂了东西吗?怎么可能薰儿一句中毒的人脸都是黑的,就被骗了?你可别忘了他父亲是谁。”
炎之凛挑眉,随即撇了撇嘴,抱怨道:“也不知道薰儿那些手段跟谁学的,还有毅儿那小子,虫子有什么可怕的,被吓成那样简直没半点男子气概,倒是满嘴歪理跟某人很像。”
刘媛自豪地笑了笑:“毅儿也是不好惹的,他平日里难道还少抓虫子吗?大呼小叫不过是要让他姐姐以为他被吓到罢了,薰儿又怎么会看不出他想整肃儿?你说薰儿像谁?不就像你吗?不过是性子像你,手段却是像我。”
炎之凛呵呵一笑:“没想到生出来的竟是毒舌郡主和壁虎尾巴世子。”
刘媛轻笑,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也不知里面这个是个怎么样的?”
嬉笑片刻后,炎之凛突然严肃道:“媛媛,我想送两个小鬼去南山学艺。”
“南山?可是他们还小!”刘媛又惊又疑。南山在大炎极南之境,为何突然要送孩子去那里?那里有隐世高人吗?
“我的暗卫都在南山学艺训练,他们的师傅都是我曾经的贴身暗卫和故人,各个博学多闻,也有各自专门的技能。”
见刘媛皱眉,炎之凛便劝道:“皇室生活太过复杂,一失足便是千古恨,他们今日动炎承肃没人生气,可不保证以后就不会有人生气,何况,在那里并不论尊卑,只论知识和能力,也可以借此让他们知道身份不代表一切。媛媛,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我炎之凛的子女便该禁得起历练。”
刘媛听后静默了片刻,她自然知道慈母多败儿,但一想到孩子才五岁便要出门受苦,便有些不舍。
炎之凛见她有些松动,又加紧劝说道:“趁孩子尚小,还未定性前送去最好,他们年幼顽劣无法无天,那长大后,岂不是要逆天了?放心吧!我会派人在身边护着他们的。”
刘媛也想到了现代许多教育的观念,都说性格要从小培养,可如今人人都把他们捧在手上,除了自己与炎之凛,又有谁敢教训这两个小鬼?如今自己有孕不好照顾,炎之凛也有要忙的事,看来,也只有去南山一途了。
于是,这一晚,炎若薰及炎若毅未来八年的路子便被决定了。三日后,炎之凛亲自将孩子送去了南山,而两个孩子还以为是要出去玩,兴高采烈地向自家母妃告别,哪里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呢?当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悔之晚矣了。
ps:
从明天开始便是少年炎若薰及炎若毅的故事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