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补偿’(1 / 1)

沈舅舅府上的消息瑾娘一直让人留意着。

沈舅舅从徐府离开时,面上似有决绝之色,瑾娘猜测到舅舅回去肯定有动作,因而一直提着心。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有人来报说,沈府中的老夫人身子不爽利,怕是要好生修养几天,这几天就不见人了。如今沈府中是少夫人当家。

话是这么说,但说是病上几天不能见人,但谁又能说清楚,这个“几天”到底是多少时日?这之后身体恢复后,会恢复到什么地步?她精力好不好,还能不能掌家主持大局?

瑾娘心里明白,舅母这身体是“好不了”了,沈府的管家权,舅母也不用再肖想了。

对于舅母这样强势的人来说,权势比命重。没了管家权,就像是没了立足之本,舅母肯定气坏了。

这对于舅母来说好似是最大的惩罚?

但瑾娘知道,并不是。

只是夺了舅母的管家权,并不足以让她吃够教训,也不能让她反省自身,所以舅舅之后应该还有动作。不管是将舅母暂时送到家庙,亦或者让她回娘家,总之铁定有大动作。

但现在顾忌着宝珠的亲事未定,舅舅不好做的太决绝,所以即便还有所惩罚,舅舅也会按兵不动。最起码得等宝珠那边亲事确定下来,宝珠出嫁了,舅舅才会做最后的“清算”。

事情的进展,果然就如同瑾娘猜测的那样。等到宝珠与张默成了亲,沈舅母因为睡梦中梦到佛祖指点她灾厄苦难,心中惶惶不安,就决定去庙里清修两年。这一去,在庙里待了三年才得以回府。

当然,那都是之后几年的事情了。

只说现在,得知了舅舅花了一千两银子,将那两个大小舅子给打发了。那大小舅子也不是善茬,尤其他们各自的夫人,那更不是好相与的。特别是这些年来吃沈家这个大户吃习惯了,冷不丁姐夫要断了他们的月例银子,只给一千两就将他们打发,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这谁能忍?

听说那边好生闹腾了一场,那两对夫妻在沈府外边大吵大嚷说什么“沈家看不起穷亲戚”“铁公鸡吝啬鬼,对亲戚一点不帮衬,留着那么多金银当陪葬品”。

沈舅舅气的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不提,就是还在坐月子的明珠,都差点不管不顾跑出来和她大舅小舅对骂。

沈府门口闹得乌烟瘴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推波助澜,这事情瞬间传的众人皆知。

不过也没人说沈府的不是就对了。

毕竟救急不救穷,沈家的夫人糊涂,拿婆家的贴补娘家,贴补了这么些年,大几万两银子搭进去,那就是养条狗都养出点忠心了。可恨那对兄弟狼心狗肺不知足,不知道感恩且罢了,回头还败坏沈府的风气,咒沈老爷早死了抱着那些金银珠宝去地府里快活。

就这话,他多污耳朵就不说了。只说这人的良心可真是怀透了,再是没心没肺的人,也不能办出这么不地道的事儿。若是他们,一个铜板都不会给那对兄弟,反倒要让他们赔付早先的银子,沈老爷厚道,还额外给他们一家五百俩让他们回乡,这即便是亲兄弟做到这个份儿上,那也足够了。

外边都是对那对兄弟的骂声,以及对沈府的可惜声。

这些话也进了瑾娘的耳朵,一时间瑾娘就特别愤慨。

她撺掇徐二郎,“把那一千两银子也给截回来。”

徐二郎拿着书本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后天就南下了,这两天你可消停点吧。”

瑾娘不高兴,“他们狼心狗肺,吃喝花用全用我舅舅的银子。结果提上裤子就骂娘,这不地道。我舅舅不好对他们出手,硬生生忍下这口气,我却不行。我非得给舅舅出口恶气,不然我心里压不住这股火。”

徐二郎就说她,“不用你动手,自然有的是人收拾他们。”

瑾娘好奇,“谁啊?”

“那些酷爱行侠仗义之辈。”

瑾娘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忍不住喷笑出声。什么行侠仗义,不久打家劫舍么?亏得徐二郎还把话说的那么文雅,她脑子转不过弯来,险些被他糊弄过去。

不过徐二郎说的也对。

如今京城可都知道那对兄弟手中有一千两银子,在这个二十两银子都够一家子一年衣食无忧的时代,一千两银子的数额当真非常大了。

肯定会有做投无路之人去抢劫这笔钱,也肯定会有无恶不作的宵小惦记这笔钱财。若是那对兄弟还和沈府关系友好,说不定世人看在沈家和徐府以及林府的关系上,不会妄动他们,但如今街头巷尾传的都是他们和沈府交恶的事情,那自然就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那对兄弟,回不回得去朱阳县瑾娘不知道。但是,那一千两银子,肯定是带不到朱阳县去的。

瑾娘想通这些,有些畅快,又有些可惜,“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呢。”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更别提一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让人截走,瑾娘想想都心疼。

“你派人去黑吃黑,咱们把抢来的银子做慈善。”瑾娘怂恿徐二郎,徐二郎还能有什么办法?她眼巴巴瞅着他,徐二郎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应下来,安排浍河去做此事。

“你不是给吴平勋安排差事么,如今安排的怎么样了?”瑾娘想起昨天和徐二郎说的事儿,又操心起来,“舅舅给几个孩子一人一千两银子。”沈舅舅做事周到,从不会让瑾娘为难。他那日给瑾娘的荷包中,塞了巴掌一千两份额的银票。八千两,每个孩子一千两。不单是荣哥儿几个从瑾娘肚子爬出来的孩子有,就连长安长平和长乐,也见着有份。

这舅舅啊,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特别用心。他也是考虑到瑾娘的处境,担心将长安几人和荣哥儿几人区别对待,会伤了孩子们和瑾娘的情分,所以即便如今捉襟见肘,还是咬牙给每个孩子塞了一千两。

瑾娘见到那么多银票时,都惊愕了,再是没想到舅舅会这么大手笔。

舅母扣了她四百两的嫁妆银子,结果舅舅回过来八千俩,接近两百倍的利息这可太高了。

瑾娘拿这些银子烫手,偏偏还还不回去,只能让几个孩子将银票分了,她则准备尽量多帮衬舅舅一些事情,好弥补些舅舅的亏损。

瑾娘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徐二郎给吴平勋安排个差事。

吴平勋入京后一直没找到个正经差事,听说跟着舅舅跑前跑后,想跟着就舅舅做生意。但是他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根本没长那根筋,以至于学到现在还没开窍。

吴平勋的前途成了明珠和舅母的心病,但何尝不是舅舅的心病?只是作为一家之主,舅舅更能稳得住,也能掂量好利害关系,所以至始至终不让徐二郎帮忙,争取不给他添乱。

但瑾娘却知道,只是安排个差事而已,如今根本不会对徐二郎有一丁点伤害。

徐二郎也应了瑾娘的话,给吴平勋找了个好差事,“明后两天让他抽出一日时间去京兆尹衙门报道,之后前程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京兆伊衙门么?那可是个好地方。

虽然熬出头的人都看不上京兆尹衙门那地,觉得那就是个处理鸡毛蒜皮事情的小地方。但是天子脚下,又有哪个衙门是虚设的?

就说这京兆尹衙门,还掌管着京城的治安民政消防与农业。可以说,整个京城都在他们的手底下运转,就说把这摊子事情处理好了,对京城的了解该多深?这要是要打听些事情,又该有多方便?

这些隐晦的东西不提,只说在京兆尹当差他也体面啊。而且专业对口,吴平勋绝对能最快上手。

瑾娘满意的很,在徐二郎面颊上亲了一下,笑吟吟说,“有劳夫君,夫君辛苦了。”

徐二郎看她一眼,眸中染着笑意。

“我还将沈秋白安排到应天书院中,又给舅舅拉了一桩生意……”

徐二郎在此处中断,瑾娘眼睛瞪大看着他。

给沈秋白安排到应天书院?

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随即瑾娘又大喜。

舅舅和舅母以及沈城夫妻,可是一直想将沈秋白安排到应天书院去读书的。

可已经安排了沈城进去,他们就不好再开口。关键还是沈城就在丙字班,只比丁字班高一级。若是沈秋白入了学,就是沈城的学弟……这关系,他尴尬啊。

也是为防沈城尴尬,所以即便再想着让孙儿接受好的教育,沈舅舅和沈舅母也按捺住心思,没有求到瑾娘这边来。

不过徐二郎安排了也好,反正这是舅舅的一桩心病。为了儿孙计较,沈城的颜面就不要太当回事儿了。

至于给舅舅拉到一桩生意……

瑾娘好奇的很,“什么生意?和谁做生意?”

徐二郎也不吊瑾娘的胃口,直言道,“平阳那里距离云贵府只有一天路程,舅舅之前一直将云贵的山货茶砖外销赚取差价。既然如此,何不将这些东西卖的更远些?”

徐二郎又道,“山货就算了,辽东也不缺。倒是茶砖,辽东可缺的很。”

瑾娘眼睛亮堂堂的,整个人都挤进徐二郎怀里去了。徐二郎不动声色的将人抱在怀中,享受着美人恩,漫不经心的说着,“去写信告诉舅舅吧,舅舅这次破费不少,家中元气大伤,怕是一年半载缓不过来。那茶砖的生意我也就是牵个线,舅舅若是能做成,因为不会再为银钱所扰。”

瑾娘心里滚烫的很,一颗心也快化了。

她忍不住还想说一遍,无怪乎她喜欢这个男人,就说处事这样周全,样样都为了她的心情考虑的相公,她怎么会不爱?她爱煞他了,恨不能将一颗心掏出来让她看看她对他的情谊。

瑾娘如此想,就肉麻兮兮的讲话说出来。徐二郎闻言忍俊不禁,她点着瑾娘心口的位置,“怪别了。你那颗心还是让她安安生生的呆在你身上吧,真要掏出来,我怕吓到我。”

瑾娘又在徐二郎身上腻歪了好大一会儿,才兴高采烈的用他的纸笔给舅舅写信。

写完后她叫来长安和荣哥儿,让他们往沈府跑一趟。

“后天就南下了,你们过去代我们辞行,就说我和夫君就不过去了。信张上这些安排,对你爹来说是举手之劳,让你们舅外公别太在意。”

还想说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瑾娘就叹口气交代两小子,“你们看情况发挥吧。”

长安和荣哥儿见爹娘没有瞒着他们的意思,就打开书信看了看。看过后心里有了底,两人就辞别瑾娘和徐二郎,出府往沈府去了。

再说翌日徐府的东西开始装船,随着行李一件件搬到河边的码头上,家里都显得空落起来。

瑾娘正准备去陈佳玉那边看看,她的东西还有多少,结果就听到门上有人过来通禀说,舅老爷又过来了。

沈舅舅再次登门,还是为着昨天瑾娘送去的那页书信。

信上一应安排都有,包括去京兆尹衙门要找谁,去应天书院让谁带他们过去,亦或者茶砖需要什么成色的,瑾娘都一一写明。

但是,这么的的恩情,沈舅舅如何能不亲自跑一趟。

家里宝珠的亲事是瑾娘夫妻帮着张罗的,长孙的学业,长女婿的差事,甚至就连府中今后的营生,瑾娘都给他们安排好了,沈舅舅知道这是他那笔银子太厚重,瑾娘想回报一二,可这回报也太丰厚了,他总觉得不是滋味。

沈舅舅是和吴平勋一道过来的,他们还带着满面激动的沈秋白。

吴平勋嘴上说着要做生意,其实又那里放得下他干了十年的差役?

只是他为人本分,知道不该张的口不能张,所以一直没说过什么。但这次心愿达成,心里还是激动,所以亲自登门道谢。

至于沈秋白,那更不用说了。有机会去大齐的四大书院之一的应天书院,谁还想去一个小小的私塾求学?即便私塾也颇负盛名,但比之应天书院到底逊色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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