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林父中榜(1 / 1)

踏青的日子很快到了,一大早起几个小家伙都聚集在翠柏苑中。

长安长平和宿轩宿征约好,准备春游时骑马,所以两人都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不同的是,长安的是黑色的,长平穿的是青色。

两个小少年模样有五六分相像,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兄弟俩,而他们个头还很高,清俊的面孔脱了儿时精致的模样,多了几分少年的清俊秀美,看上去非常养眼。

再观翩翩和长乐,两人竟穿了骑装。

这是京城最流行的款式,很多贵女都有穿,因为风俗较为开放的原因,在街上就能看到穿着骑装打马而过贵女。

翩翩和长乐本就长得好,如今一人穿着大红绣牡丹的骑装,一人穿着桃红绣蔷薇的骑装,映衬的两个小姑娘的面色红润饱满,看着就美的不得了。

瑾娘心里暗暗感叹:自家这几个小崽子养的可真好,怕是用不了几年,媒人就要踏破他们家的门槛了。

结果就在她自得的时候,小鱼儿过来了。

小姑娘穿着嫩黄的小衫和裙子,梳着两个小揪揪,揪揪上还有丫鬟们做出来的精致的珠花,她眉心被点了一点红,映的小姑娘漂亮得跟观音坐下的玉女似得。

可惜,只是样貌像,脾气可差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小鱼儿见到姑姑和姐姐穿的样式一样的服装,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泫然欲泣的眨巴着眼睛看瑾娘,“我也要。”

“要要要。”瑾娘无奈的指着小鱼儿身边的一个嬷嬷,让她去给小鱼儿取骑装。她如今给府里三个小姑娘做衣裳,总要做出几身款式一样,只颜色上略有区别的来,防的就是那个看了另一人的眼红。如今可让她算着了吧。如是这时候没给小鱼儿做出一身骑装,小姑娘八成哭的眼泪珠子顺面颊滚落了。

想想那画面,瑾娘头疼。

小鱼儿的骑装是粉红绣玉兰花的,她穿上以后觉得和姑姑和姐姐的衣服一样漂亮,自己也美的不得了,就开心的跑到两人身边转圈圈。

磨蹭的这一会儿功夫,外边的徐二郎和徐翀已经等不及了。徐翀过来催人,就见这少年身上也是一身黑色劲装,束腰的款式衬得他腰肢瘦削,整个人特别颀长挺拔。

徐翀已经出落的非常出挑,也难怪前几日隔壁邻居来探瑾娘的口风。

徐翀年十四,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惜瑾娘根本不觉得这么大的孩子可以担负起一个家庭。还不满十八,还是未成年人,想要说亲,他自己都是个孩子呢。

瑾娘根本没开始考虑徐翀的亲事,显而易见被隔壁来试探的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至今都记得对方看她的神情,那种“不是自己的孩子果然不上心”的责备视线,刺的瑾娘心里毛毛的。

而瑾娘最后当然也替徐翀把那亲事回绝了,觉得徐翀小担不起责任是一回事儿,嫌弃那夫人的侄女是另一方面。

毕竟虽然她来京城的时日短,可耐不住手下能人辈出,所以京城的八卦她都听得可多了。尤其是他们这条胡同里的人家,但凡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她不能说是最先一个知道的,也肯定都知情。

就那位夫人提及的她的侄女,据丫鬟说是因为和府里的侍卫不清不楚,在当地都传开了,家里人嫌弃被女儿牵连,被人指点的抬不起头做人,可又不忍心将女儿吊死了事,这才将那姑娘送到她姑母家。

可怜她姑母好心替她筹谋,结果找到他们家徐翀做接盘侠,当真打的好算盘。

瑾娘没把这事儿说给徐翀听让他糟心,倒是事后和徐二郎说了说,两人初步达成先让徐翀立业,再让他成家的协议。所以,如今徐二郎考完了春闱,正在和平西侯府世子商议,把徐翀送到他手里从军。

而徐翀……至今对此一点不知情。

瑾娘是有些歉疚的,觉得把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送到军营,实在是让他受罪。她自觉对不起徐翀,因而当徐翀不耐烦的说话时,就没有生气,反倒催其余几个小的快走。

几个小的鱼贯而去,就连屋里的嬷嬷和大丫头都走了好几个,瑾娘身边只剩下青穗青禾,以及李嬷嬷。

原本考虑到肚子大了行动不便,徐二郎还要家里多留几个得用的下人,可都被瑾娘“撵”出去了。

府里有桂娘子,就是出了事儿也不怕,可孩子们出去了身边没个得用人跟着,那个家长能放心?要是孩子有个万一,那简直要了大人的命了。

瑾娘这一天都提心吊胆的,好在傍晚时分几个小的就被安然带回来了。从大到小,一个不少,瑾娘由衷的松了口气。

小鱼儿今天玩疯了,又是跟着姑姑和姐姐放风筝,又是嚷着爹爹抱着她骑马。她兴奋的大喊大叫,嗓子都沙哑了。也因为玩的太尽兴,精力耗费过大,所以还在马车上的时候,就熬不住睡着了。

翩翩和长乐过来给瑾娘请安时,还有些心虚,尤其说到小鱼儿嗓子哑了,两人还有些不好意思。

瑾娘就点了她们两下,“不单是小鱼儿,你们俩听听你们自己个说话的声音。以前声音清脆的跟百灵鸟似得,现在成什么了?猫头鹰都不带这样叫啊。”

猫,猫什么?

翩翩和长乐瞠目结舌的模样有些搞笑,瑾娘就笑了,也不给两个小姑娘解释猫头鹰是什么,就让她们都回自己的房间去。

稍后她让人请桂娘子过来,给她们开润喉滋润的茶,好让她们嗓子恢复的快些。不然好好地百灵鸟的声音成了粗噶的乌鸦声,听得刺耳的很。

长乐闻言愈发心虚,就怯怯的开口,“婶婶,不用麻烦师傅了,开润喉的药方我也会,我自己开吧。”

瑾娘不好打击小姑娘的自信心,再说了,只是嗓子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长乐开的药不对症,也不会出大事,所以爽快的一口应下了。

稍后她问及“你们二叔怎么还没过来?”

长乐就道,“二叔在门前与辛叔叔说话,应该马上回来了。”

“好。”

两个小姑娘走了,长安长平给瑾娘请了安,也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两小子今天骑了一天马,又和宿轩和宿征玩耍了好一会儿,弄得身上都是枯草和泥土,他们怕挨训,刚才都是猫在翩翩和长乐身后的。

两个大个子还想掩耳盗铃,瑾娘也由着他们,不过见他们逃出生天似得一溜烟不见了人影,也不由笑骂一句,“两个臭小子。”

又过了一些时日,春闱的结果要出来了,府里的气氛就有些紧张。

徐二郎自控能力不错,好歹经历了一次春闱,加上此番觉得中榜可能很大,他心中有底,倒不太忧虑。

反观林父,就忐忑多了。

林父觉得自己影响了女儿的心绪,也有些苦恼。抽空和瑾娘说起此事时,也不由的苦笑,“想我自认为将功名看得轻,却原来那都是自欺欺人。我也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大俗人罢了,会为金钱烦忧,也会因为担心功名高低、是否中榜而夜不能寐。终究还是我心中有所渴望,心绪才起伏不定啊。”

瑾娘闻言就笑着宽慰林父,“您也说了,您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人生在世,有所求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无所欲无所求,那不是俗人,那是神仙。况且爹爹你渴求功名,不过是想为女儿撑腰罢了。你担心考不中,也不过是忧虑没有太大的资本,不能任女儿恣意的生活。说到底,您都是为了女儿好。”

林父觉得女儿说的有理,可似乎又有那里不对。但他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总之被女儿如此一说,不善表达的老父亲有些赧然,就借口练字回了房间休息。

林父还好,到底年纪大了,也稳得住,不过忧虑了两天,就又恢复了安然的作风。倒是王轲和郑顺明,到底是年轻人,耐性不佳,这些时日两人被成绩一事折磨的面色青白,眼下黑眼圈厚重的跟涂了墨碳似得,看得人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长安和长平过来给瑾娘请安时,就说起两人,长安就道,“夫子说了,王叔叔和郑叔叔的得失心太强,怕不是好事儿。而且他们如此情绪外露,就走入了官场,怕也要吃不少苦头。”

瑾娘不表态,听两个孩子继续憧憬以后他们科举的画面,听着听着,不由也跟着出神。

等到长安和长平离开后,徐二郎过来了,见瑾娘还在发呆,就问,“方才长安长平说了什么?”

瑾娘就把两人的话重复了一遍,稍后又说,“等长安长平科举,也就是五六年后的事儿,到时候咱们成亲也快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想想届时我就是奔三的年纪了,就忍不住惆怅。”

徐二郎是不懂这有什么可惆怅的,不过女人担心岁月流逝,无外乎就是觉得随着时间消逝,美好的容貌会不在,因此而忧虑。可若说他一开始和她成亲那段时间,还看重她娇媚的容貌,会因此而多几分爱怜和怜惜的话,现在却不会了。她替他生儿育女,替他照看子侄,别说他们本就恩爱甚笃、鹣鲽情深,就算没有这份深情,他也会待她如初。所以担心些“红颜未老恩先断”这些有的没的,纯属闲的。

又过了两日,终于开始张榜。

王轲和郑顺明一开始提议直接去望仙楼,等待出成绩。可郑顺明稍后又打消了这个主意,用他的话说,他还是有包袱的,要是上榜了还好,要是没上榜,……总觉得有些难为情。所以还是不过去了,还是老老实实在徐府等着差役报喜吧。

若是差役来了那么皆大欢喜,若是差役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丢人也就丢到徐府,这里的人都是熟人,在他们面前落了面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么想着,郑顺明干脆又给辛魏去了帖子,让辛魏也一同来徐府等消息。

所以如今徐府的前厅就聚集了此番参加春闱的五个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林父和徐二郎。

等啊等,从日出时分,等到巳时初刻,没等来敲锣打鼓来送喜报的差役,倒是等来了徐府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小厮。

那小厮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在上台阶的时候还因为过度兴奋和激动,差一点摔个大马趴。不过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小厮的兴奋,他扯着嗓子大喊,“好消息,好消息,林老爷中榜了,会试二百三十六名。”

花厅中短暂的静寂了片刻后,突然就热闹起来,徐二郎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起身,躬身给林父行了一礼,“岳父中榜,恭喜岳父心愿达成。”

辛魏和王轲、郑顺明等人闻言也都立即站起身,恭喜起林父来。

林父此时也回过神,颤抖的声音连道了好几声“好好好”,他眼眶都有些红了,激动的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天知道为了让女儿不至于在夫家没有说话的底气,他阔别多年后再次踏上考场,心中是如何的百味杂陈。想起亡妻和过世的父母,无异于再次把好了的伤疤重新揭开,可以说,那时候林父崩溃的甚至想要放弃。

可又想到了女儿,他终究还是咬咬牙,一直坚持走了下来。

如今,不负所望中了榜,当真大喜大喜!!

林父说过那几个字好,神情也慢慢平复下来,他见王轲几人神色怔忪,都有些魂不守舍,就轻声安慰诸人,“榜单是从最后一名开始唱的,你们都是少年英杰,名次应该靠前,再等等,再等等就等到了。”

可王轲几人却突然有股莫名的直觉:那个靠前的名次,他们这次应该是等不到了。

他们还不如林父的积淀深厚,进了考场也不如林父稳得住气。所以一开始是有些怯场的,答题时也觉得底气不足。还是之后答到熟悉的运河一题,信心才多了一些。可就是那一道题,得多得多少分?更何况他们虽然做了那题,却当真是门外汉作答,能不能被阅卷的大人看在眼里还两说。所以这次考试……有些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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