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郑顺明和王轲相继离开徐府,府里顿时就安静下来。
府里几个孩子和林父亲近,林父殿试后没少带着他们到街上玩耍。甚至就连几个孩子心心念念已久的夜市,林父都带几个孩子去过。
对于翩翩诸人来说,林父是最亲和的长辈,所以他要离开时几个小的非常舍不得。但听了瑾娘的劝说,几个孩子也依依送别了林父,可等林父离开后,几人依旧心情低沉了好几天。
这种情况在几天后好转,因为三郎徐翀从军营里回来了。
徐翀所在的京郊大营,被陛下的心腹威武大将军掌握。威武大将军乃陛下伴读,从小一块儿长大。因情分深厚,当今登基后将京郊大营的虎符交给他掌管。他是天子近臣,又掌握着距离京城最近的二十万大军,为防陛下忌惮,只能做孤臣。
而此人心性忠直勇正,特别喜好提拔有能力的小辈。徐翀入了军营三月,原本不该为他所知,可耐不住他是平西侯世子亲自引进去的。
平西侯和威武将军儿时关系不错,这些年因为政见不同,早先的情谊几乎耗干了,可多少还有些香火情在。
但只这些情分也不足以让威武将军注意到徐翀,是因为之后还发生了另一件事,才让徐翀彻底入了大将军的眼。
据说是几个世家公子看不惯徐翀总是傲气十足的样子,加上军营中有“老欺新”传统,所以决定给徐翀点颜色看看。七八个人连计谋都懒得用,直接武力逼迫徐翀钻.裤.裆服输认错,结果可想而知,他们直接把徐翀的暴脾气引爆了。
一场大架不可避免。
那几个世家公子虽然浪荡了些,但进了京郊军营后,也都得缩起尾巴做人。他们敢在京城嚣张,是因为背后有家族撑着,可既然被特意送到京郊大营,那就是镀金来了,谁也不敢拿自己今后的前程开玩笑,所以平时训练还算刻苦。可就是训练了三四年的他们,被徐翀一个一个全部撂趴下了。
这消息轰动了!!
虽然最后双方都受到惩罚,但不可避免的徐翀爆红了。
他顺利入了威武将军的眼,也顺利的在京郊大营打响了名声。在一次常规的攻防战演习中,徐翀所在的小队本处于弱势,可被他接管后,却顺利的打了一场翻身仗。于是徐翀升级了,成了一个名下有十名普通士兵的小队长。
忙忙碌碌的,一个月之期已经过去,徐翀得了假期,迫不及待从军营中跑回了家。
可想而知家中几个小的猝不及防看到徐翀,那模样有多惊喜。
小鱼儿都不嫌弃小叔叔身上的臭味儿了,一把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欢喜的直喊“叔叔”。
倒是翩翩闻到那股扑鼻而来的汗臭味儿,一边捂鼻子一边扇风,嫌弃的不得了的说,“三哥,你这是几天没洗澡了?都快把我臭死了。小鱼儿快下来,下来下来,省的你小叔一会儿把你熏晕了。”
徐翀冷眼瞅了一眼翩翩,从没有觉得这个妹妹这么讨人嫌过。
他知道自己身上臭,可在侄儿侄女面前,就不能给他留点儿面子?他也是当人长辈的,他不要面子的么。
瑾娘佯作没看见这兄妹俩的“你来我往”,让徐翀坐椅子上,她开口问,“今天回来是有事儿,还是休沐?在家能待几天?你回来的不巧,今天你二哥去翰林院了,傍晚才能回来。要是你有要紧事儿,我这就让人把你二哥喊过来。”
徐翀连忙摆手,“我今天休沐,就这一天时间,亥时初必须回到军营。嫂嫂别喊二哥了,我又没事儿,等二哥从翰林院回来和二哥说话就行。”
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鼻子,“二哥中状元是大喜事,可惜我初入军营,长官不给放假,我出不来,想给二哥贺喜也不行。”
瑾娘就笑,“都是自家兄弟,你二哥还能不知道你?不用说那些客套的,你的心意你二哥都懂。倒是军营里的事儿,你二哥帮衬不上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你平时谨言慎行些,别惹祸,争取好好表现,早些升职。”
徐翀不好意思对二嫂说,他原本是想谨言慎行好好表现的,可有些人就是上赶着犯贱,不给他低调做人的机会。他没办法,只能硬扛着上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给二嫂听,不然她又要瞎操心。不过瞒的了二嫂瞒不过二哥,徐翀一想到二哥的鞭子,就感觉浑身都开始疼。
所以,他这么高兴跑过来是干么?生怕他二哥摸不着他,主动凑过来挨打的么!!
徐翀面上露出纠结的神色,在考虑要不要趁二哥还没回家,干脆直接回军营算了。
结果他就听二嫂又说,“你先去洗漱,要是累了就休息休息。我让厨房准备几道你爱吃的菜肴,碰巧宿家昨天送来了新鲜的鹿肉还没吃,家里猪牛羊肉也齐全,今天上午就给你准备丰盛点,好好给你补补。看你如今瘦的,是不是在军营都吃不饱?”
那不是,军营的饭菜不少。当然,军营里的士兵个个都是大胃王,吃饭全靠抢,动作慢点都抢不到。不过他是谁,他是小霸王徐三郎,抢东西这事情他不要太擅长,谁让他手脚利索,武功高强,所以要吃饱饭真不是问题。
但吃得饱就是吃不好。军营里是大锅饭,饭菜能煮熟就不错了,指望做好吃点,那是别想了。平常吃饭吃出虫子和叶子石头都是小事儿,有时候甚至还能吃出半拉子碎瓷片……
胃口都没了,还吃啥吃。碰上这种时候,不可避免就吃的少了。
不过他看着比进军营前“瘦”,实际上是一身肉都成肌肉了,脱了衣服身上肉多着呢。
不过这事儿他自己知道就行,不然说出来他多难为情。
中午厨房送了两个锅子过来,把牛羊肉和鹿肉都切成薄薄的片,另外还备了鱼肉、鱼丸、肉丸、鸡翅、虾滑、脆皮肠、毛肚、鸭肠,海带,藕片,青菜等诸多配菜。其中大部分都是肉,这是特意照顾家中三个小子的。
另外还有鲍鱼浓汤四宝,蟹粉狮子头,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香酥鹌鹑等几个大菜。满满当当的摆了两个桌子,当真再丰盛不过,看得几个小姑娘瞠目结舌,翩翩更是心疼的直叹气,“太奢侈了,真是太奢侈了!要是天天这么吃,用不了几年咱家就破产了。”
瑾娘好笑,“没事儿,就偶尔吃一顿。这不是三郎回来了,你看他瘦的,可得给他好好补补。他如今正长身体呢,可得把营养补足了,不然长不高。”
翩翩心道,三哥已经够高了,都到二哥下巴处了。再稍微长长,就撵上二哥了。他这身高,多少成年人都没他高,已经足够了。
再说长那么高干什么,光长个子不长心眼,有用么?
可惜害怕挨打,翩翩不敢说。
原本瑾娘也觉得东西有些多,今天中午怕是要剩余不少。可惜,她真是低估了正在长身体的小子们的肚量。
最后不仅三斤鹿肉,三斤羊肉,三斤牛肉被三个小子全部吃完,虾滑、鸡翅、黄喉那些吃的七七八八,甚至就连几道菜,也被几人吃的一干二净。
徐翀许是觉得鲍鱼浓汤四宝的汤汁鲜美,最后竟配着那些汤汁又扒了一碗米饭。
两桌东西基本全吃完了,三个大小伙子心满意足的斜倚在凳子上,消食。
徐翀叹,“这才是饭菜啊,在军营吃的那些简直是猪食。”
翩翩:已经无力吐槽,容她缓缓。
缓过来后翩翩到底忍不住回了一句,“按照你的饭量,军营能把饭做熟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指望做好,呵呵,做好你们吃的更多,换谁也养不起。”
徐翀吃饱喝足,心情很美,不跟妹妹一般见识。
这时候外边青穗送了几盏消食茶来,瑾娘就点着徐翀几人说,“一人喝一盏,今天外边也不太热,一会儿你们三个都去外边转转。”
吃这么多,不消化掉就去午休,胃就该不舒服了。
长安长平接过碗,一口气把消食茶喝干净了。
他们刚才见小叔吃的欢,被影响也跟着吃了不少。可那饭量远超过他们以往的饭量,两人吃的太多,胃都有些不舒服。好在还有消食茶,想必一会儿就能好受许多。
徐翀也喝了消食茶,决定出去转转。在府里没劲,他准备趁还有半天空闲时间,去看看他两个小伙伴。
徐翀要走,小鱼儿不乐意,她也想跟着小叔叔出门。
自从外公回了平阳,都没人带她去街上玩耍了。爹要去衙门,娘要养胎,在家这几天她憋的好难受啊。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三叔,小鱼儿坚决不松手。
最后不仅小鱼儿跟着出去了,连带着翩翩和长乐,以及长安长平都一道走了。
有徐翀在身边瑾娘不担心几个孩子的安全问题,可还是派了几个嬷嬷到跟前照顾。另外还让今天在家当值的墨河,安排几个小厮跟着,以防万一。
都安排好了,瑾娘就回去午休了。
她如今肚子大了,七个月的身子已经有些笨重。加上前几天操心着给爹爹带回家的东西,忙的好几天没休息好。即便如今爹爹已经离开好几天了,她感觉那几天缺的觉也没补回来,看到床就想睡。
瑾娘一觉睡到半下午,此时几个小混蛋竟然才刚刚到家。
瑾娘问翩翩他们做什么去了,翩翩就兴奋的说,“三哥带我们去听戏了。”
瑾娘嘴角一抽,小孩子家家的,戏曲有什么好听的。一句唱词半晌还唱不完,咿咿呀呀的她也听不懂,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听戏。老人且算了,小孩子那里坐得住?听戏还这么高兴,瑾娘真有些不理解。
翩翩见瑾娘一脸不以为意,就着急的解释,“是变脸谱啊,唰一下,唰一下,那花旦一会儿换一张脸谱,可好看了。”
长乐和小鱼儿在一边附和的点头,真的很好看很好看。她们激动坏了,把荷包中的小银裸子全给打赏出去了。
瑾娘恍然大悟,她就说么,要是一般的戏曲,她都听不进去,更何况几个孩子。可是换脸谱么,那是挺有意思的。想必几个孩子当时只顾着看人变脸谱了,根本都不知道人家唱的什么。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孩子高兴就行了。
她又问及长安长平,翩翩就道,“长安长平去写钱夫子布置的作业了,他们玩了半天,今天的作业一点都没做,怕明天钱夫子检查作业要挨批,所以去赶作业了。”
长乐抿嘴偷笑,“钱夫子今天布置的作业可多了,不仅让哥哥们背课本,还让写一篇文章,还有两张大字。哥哥们怕是要赶到半夜,才能把作业写完。”
瑾娘闻言心有戚戚,天下的学生都不容易啊。
但是眼前这个……
瑾娘问长乐,“你的作业写完了么?”
长乐点头,“我的大字已经写好了,而且还多写了一张。夫子让我背的书我早就会背了,我不怕夫子明天检查。”
瑾娘就夸,“还是长乐最让我省心。”
小鱼儿不乐意,“我也省心。”
瑾娘:“呵呵。”
瑾娘突然想起来,小鱼儿都三岁了,也该送去启蒙了。她哥哥姐姐都是这个年纪开始进学的,如今也轮到小鱼儿了。
也是这些时日忙碌春闱忙的她头昏脑涨,不然她不至于把小鱼儿启蒙的事情忘记。
不过现在想起也不晚,晚上就和徐二郎提提,看把小鱼儿也送到钱夫子那里成不成。
小鱼儿还不知道,自己潇洒的日子也要到头了,如今还有心情牵着姐姐的手,去看两个哥哥的热闹。
见长平哥哥背书背的只撞树,苦恼的要揪树皮,小鱼儿捂着小嘴嘿嘿嘿笑。
哎呀哥哥好笨啊,背个书有这么难么?三两句话而已,她一会儿就背下来了。
等之后也被要求背诵整篇文章的小鱼儿:……她真是太傻太甜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