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升迁(1 / 1)

瑾娘说的是实话,可这实话并不中听。

不过徐二郎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并没有针对她的话反驳什么。他的脑电波和瑾娘不在一个频道上。瑾娘如今只想着人命不人命的事儿,熟知他琢磨的却是这其中有什么可以利用以及完善的环节。

就比如,能不能从“延长寿命”这几个字眼上做文章,让允文帝加大对河州兵马粮草以及武器等的支援。

人都怕死,哪怕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的人间帝王也不外如是。自古以来求仙问药想借此长生的帝王数不胜数,这个诱.惑太大,想来若是告知允文帝,那么只要能把鞑子打下来,河州的一切要求允文帝都会应允。

但这事儿也要琢磨怎么善后。毕竟药方不是说求就能求到,药材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这事儿要是没个完美的处置手段,且不能利用。不然,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美了。

还有,既然颉利完衡没有在预定时期丧命,那针对鞑子的计划也要有所改变。如今他得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是派人刺杀颉利完衡,争取让早先的计划如预定一般进行好;还是干脆把计划延后。

若是刺杀,人选除了他怕是挑不出第二人;若是计划延迟,他近些时日怕是还要跑一趟边境,见一见褚忠。

徐二郎心思电转间脑中琢磨了这许多东西,可即便心中思绪繁杂,他面上也不露分毫。

几个孩子拿着花灯玩耍,瑾娘忙碌着让丫鬟们上菜。

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熬到除夕这天,确实该庆祝一下。即便这个年家中的人不齐全,但是有孩子们在膝下欢呼雀跃,气氛也热闹欢悦。

用过饭几个孩子和瑾娘一道上了塌,脱了鞋子坐着说闲话吃零嘴,顺便守夜。徐二郎被瑾娘拉了一把,也脱了靴子上了坑。

等到夜渐渐深沉时,玩疯了的三胞胎终于忍不住在奶嬷嬷的怀里睡着了。随后是长乐、小鱼儿。荣哥儿还想再坚持坚持,毕竟他是家中的长子,以后是要顶门立户的,姐姐们是小姑娘家扛不住可以回去休息,他不成,他要留下陪爹娘。

可荣哥儿这话才出口就被瑾娘说教了,“小孩子家家计较的东西都是多。听娘的话赶紧回去睡觉去。你还小呢,若是再大几岁,就能陪着爹娘。如今么,赶紧睡觉是正经。你没听说过么,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儿睡觉时才能长个儿,你不休息,个头不长,以后还没姐姐们高可如何是好。”

荣哥儿满头黑线。

他又长大了一岁,可娘还把他当个三岁小孩儿哄。

说什么多睡觉才能长高,这话他信。可娘亲刚才说教两个姐姐时,也是用了这一套说辞。他在旁边听得真真的。所以这个“长大”究竟是长到多大,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被父母信赖,才能拥有话语权,才能被爹娘信重?

荣哥儿蔫头耷脑的回去休息了,他也着实熬的久了,才刚出了花厅,就开始打哈欠。身边的小厮见状要抱着他走,让他趴在肩头睡,荣哥儿想都没想就挥手拒绝了。他想要父母拿他当大人看,那么行事就不能还像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只有他自己把自己当大人了,父母才不会拿他当小孩儿。

除夕热热闹闹的过去了,之后因为徐二郎又偷偷往边境跑了一趟,所以原本预想的去看冰雕的行程自然取消了。

小鱼儿有些丧气,长乐倒是还好,毕竟大了一些,对战争的了解多一些,她如今一脑袋里被“制药”两个字疯狂刷屏,那里还有玩乐的心思。

还有荣哥儿,他也自诩是个大人了。也没那么重的玩心了。况且之前看过了,也不再觉得稀奇,因而也没多大念想出去玩耍。

小鱼儿见姐姐和弟弟没人应和自己,只能拉来三胞胎絮絮叨叨。和他们说冰雕多漂亮,雕刻的狮子老虎多威风,勾的三胞胎蠢蠢欲动,瑾娘一个没看住他们就拉着小鱼儿的手往门外跑。

瑾娘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点了小鱼儿一指头,“你还还是个姐姐呢,竟撺掇着几个小的干坏事。都这么大的姑娘家了,改天就该给你说亲了,你怎么还这么大玩心?”

小鱼儿丁点没开窍,所以也不觉得“说亲”这事儿有什么可尴尬的。况且,娘也就是口头上说说,真要是这时候就给她说亲,娘指定舍不得。

她可知道,娘对于小姑姑这么早就被人定下心里很是郁闷。所以对于她和姐姐的亲事,娘是一点不着急。她甚至私下里还听到娘和爹爹说,等到她和姐姐及笄了再说亲,满十八再成亲——鉴于小姑姑成亲的日子他们可能不能做主,所以侄女和亲闺女的婚事他们要全全做主。况且在家做姑奶奶和嫁去人家做媳妇待遇肯定不一样,所以若不是怕留的时间长了,别人会说闲话,娘还准备等他们二十有余了,再让他们成亲。

小鱼儿毒刺心中有数,因而丝毫没被娘亲的“威胁”吓住。

不过爹爹不在家,就他们几个小的让娘带着出门也确实不怎么妥当。倒不是担心安全上有什么不妥,而是去看冰雕肯定遇到许多熟人。届时那么多人过来攀谈请安,娘肯定要不耐烦。

所以不去就不去吧,大不了等爹爹回来,他们再去看冰雕。

左右河州的冬季漫长的很,且这些时日阴风阵阵,不像是要天晴的样子。如此冰雕存续的时间就长,总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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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日日过去,在初十那天甚至又下了雪。

这是今年第八场雪了,好在雪下得时间并不长,不过一个白天的功夫就消停了。但因为雪下的大,所以地上的积雪也道脚脖子了。

瑾娘每天望眼欲穿,也没能等来徐二郎。

不过想来也是。

河州距离边境虽说不过两三天的距离,但那是平时路好走的时候。如今大冬天道路都被积雪压住了,不说赶路艰难,就说一个不慎还有可能走岔道说不定掉进猎人的陷阱中,更有可能一个不防备摔倒坑里。如此一来,行程肯定会被耽搁,再加上徐二郎过去边境肯定不止见褚忠一事,那么离家的时间长一些也情有可原。

徐二郎终于到家时,是元宵节当天。

他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让瑾娘非常高兴,忍不住面上带笑,走路也带风。

也就是这一天,同知府往河州一些官员以及世家勋贵府里都去了帖子,说是同知府设梅花宴,邀请诸人携带家眷于指定日期到同知府参加宴会。

帖子发出去后,当即就收到许多回帖,诸人自然定不会缺席云云,有那口舌伶俐的,还在帖子中感恩戴德一番,表示能被大人铭记实在恩感五内。

帮着瑾娘看回帖的长乐和小鱼儿,看到这样的帖子,被里边客套的话弄得整个人肉麻兮兮的,不时就要抖一抖小身子,好似要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下去似得。

小鱼儿这个促狭鬼,还特意念了两段给瑾娘和长乐听。无奈她娘和她姐姐都比她段数高,除了哂笑一声,并没有给出小鱼儿预料中的反应。

小鱼儿就不满了,小声嘀咕说,“整得就我没见识似得,哼。”

长乐抿着嘴笑,瑾娘也笑,还不嫌事儿大的说,“你才知道你没见识啊。哎呦,你可算是有点自知之明了。”

小鱼儿:郁闷……

她颓丧的叹口气,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咕噜噜一转,猴一样蹦到瑾娘跟前,挽住她的胳膊撒娇。“我见识少,那是因为我整天除了呆在家里,别的地方都去不了。要是我也和姐姐一样,能整天出去跑跑,那我的见识也不止内宅之中的这一点点。”

哎呦,这很有想法啊。瑾娘兴致勃勃的看着小鱼儿。

小鱼儿被鼓舞到了,当即腻歪的说,“所以了,娘让我以后多出去转转成不成?我也不要求和姐姐一样每天都出去,你就让我隔三差五出去转一转,这总不过分吧?”

瑾娘冷笑,“呵,过分极了。”不等小鱼儿继续叽叽歪歪,瑾娘就出言打断她,“你姐姐是因为要出去学医诊脉,才每天出去。也不能说每天出去,毕竟长乐一月中最少在家三五天。而且她忙的也是正事儿。至于你,我也没管着你不让你出门。可你要出去逛逛也行,但想三不五时就出去转转,你学习不要了?你功课不做了?你家也帮着娘管了?哼,还想每天跑出去玩耍,你怎么不上天呢?”

瑾娘不带歇气的把小鱼儿怼回去。

熊孩子,眼瞅着边境上战争就起了,外敌还没赶跑,内边还有蠹虫捣鬼。那些世家可是连卖国的事情都能干出来,那若是把她的小姑娘绑架了,威胁徐二郎什么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所以为了一家子都好,还是在府里消停点吧。

虽然府里也不一定安全,但不管怎么说,总比在街上晃荡安全指数高吧?

小鱼儿被娘亲几句话摁回去,委屈的不得了。等回水云居的路上,她就和长乐咬耳朵,“我觉得娘更年期到了。”

“更年期”这个词,也是姐妹俩从瑾娘哪儿听来的。她们娘/婶婶总是在精神松懈的时候,吐露一些非常……微妙的词语。虽然话出口后,娘亲/婶婶都会懊恼,还会抿着唇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得。但他们追问时,她又一定会给她们讲解。

于是,姐妹俩就知道,更年期特制女人在某个年龄段易爆易怒,精神严重不正常。

这不正和娘如今的精神状态吻合么?所以娘真的到更年期了?

但是,也不应该啊。

毕竟娘只是针对她易爆易怒,对姐姐还是很温柔的。所以,姐姐才是娘的亲闺女么?

长乐几乎一眼就看出小鱼儿的心思。一时间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她无奈的揉了小鱼儿一把,只能说一声,“你可长点心吧。那些有的没的话,以后可别再说了。婶婶最在意年纪和美丑,你以后机灵点,不然再戳到婶婶的肺管子,小心婶婶回过头让你继续学针线去。”

小鱼儿被这个威胁吓住了,捂着嘴巴再不敢唠叨了。

却说很快就到了同知府设宴那天,同知府来来往往都是衣香鬓影,热闹的喧哗声到处都是。

这一场宴会长乐和小鱼儿作为小主人自然要待客的,两人很快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许是苏知州升迁已成定局,这些人都觉得爹爹/二叔成为徐知州指日可待,所以即便以前和他们有些龃龉的小姑娘,如今也对她们客气起来。更有那些官夫人,甚至拉下身段将他们夸了又夸,好似她们是仙女下凡一样。

小鱼儿和长乐都是机敏的,想通这些后,面上不露声色,可接下来的举动倒是更谨慎了。

也因为她们待人接物款款有礼,温和可亲,倒是引来几个小姑娘和她们说悄悄话。

小鱼儿和长乐稍微一套话,就把想知道的事情套出来了。

还真是和她们想的一样,这些人都觉得爹爹/二叔,会是下一任知州,所以出门前都被家里人叮嘱过,来了同知府要好生巴结她们姐妹俩。不求讨好交好,只求别被人嫌恶了。

小鱼儿和长乐:……

众人都觉得爹爹/二叔成为知州已成定局,可如是朝廷另有安排,指定了新的知州来赴任,那他们家的处境该多尴尬啊。

小鱼儿和长乐满脸凝重,等宴席散了,送走客人后,就悄悄的把这些话和瑾娘说了。

瑾娘那里和她们同样的情况,更有甚者,早些时日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些流言蜚语。所以眼下就安抚住小姑娘们,让她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左右不管徐二郎能不能成为知州,她们的好日子依旧在。在河州,也依旧没有人敢小看或者欺辱她们。

把小姑娘们打发走了,晚上歇息时,瑾娘却不由的询问起徐二郎此事究竟有几分可能。

升官发财谁都爱啊。

若是升官的人是她男人,那更是好事儿一桩。不说男人品级高了,她以后对人行礼的次数少了。就说如今随时会有战争的情况下,身为一把手总比二把手处事方便。

所以,徐知州,嘿嘿,这个称呼也很好啊。

徐二郎听到瑾娘的窃笑,嘴角也缓缓勾勒起来。但是没有盖棺定论的事儿,说了也是白说。所以,且不谈论这个了。

徐二郎不谈,瑾娘可不依。她依偎在他怀里扭啊扭的,只把徐二郎折磨的没脾气,最后只能凑在她耳朵边,说道了两句。

瑾娘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实在忍不住,趴在他胸膛上哈哈笑了起来。

知州是从四品,虽然也就比徐二郎如今的品级高一级,但那也不同了。

徐同知,嘿嘿,真好。

因为心中有了期待,瑾娘就觉得这日子越发难熬起来。

她从正月熬到了二月。都过了龙抬头的日子,给三胞胎也理过头发了,可朝廷的政令还没下来。

瑾娘就有些担忧了,这知州的位置,不会被人半道上截胡吧?

虽然河州穷乡僻壤,按理没人看得上。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指不定就有那些官员,想要提携手下,就把人安插在那个位置上了呢。再有,若是那嗅觉灵敏的,肯定也会注意到河州戒防的状态,这时有人如是抱着贪污军饷粮草的心思,把人手安插在知州的位置上,那还真不好办。

想到这一系列可能,瑾娘就觉得头秃。

这时候她真懊悔起来,干么询问徐二郎此事啊。问了又不能立马等来结果,还不如自己心里先纠结着。好歹那时候不用抱这么大期望。可如今,唉,就怕希望越大,到时候失望越大。

瑾娘每天魂不守舍的,徐二郎自然看出来了。他也说过她两句,无奈瑾娘说过改了,两天之后又犯。

徐二郎索性不管了,随她去吧。左右不操心这个,她又要操心鞑子那边的事儿。她那心啊,就闲不下来。行了,都随她去吧。

就在瑾娘的日思夜想中,吏部的官员终于在二月中旬的某天,来了河州。

苏大人如愿以偿升迁到京城了,虽然还是个从四品的郎中,但从四品的京官,和从四品的地方官员还是有差别的。虽然苏大人是升迁到礼部这个清闲衙门,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升迁了。

苏大人高升,空出来的河州知州的位置,朝廷没安排别的人手,徐二郎循旧历高升一级,自今日起,就是名副其实的河州知州了。

正五品升为从四品,不过升了一级,且又是在这种穷乡僻壤升官,这没什么大不了。

但对于河州百姓,对于河州官衙的官员来说,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带着文书来的吏部官员将文书交给徐二郎,就被邀请到同知府宴饮。

期间也没外人,徐二郎开口询问“不知同知之后由谁接任?”

那官员笑眯眯回了一句,“陛下有旨,道是这种微末小事儿,知州大人自己决断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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