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沉抬头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温柔少年,削薄的唇微微一扬,贯来清冽的眼眸也温和了几分,缓缓道:“我会的,阿拾也是。”
花拾轻轻一笑,伸手任由一瓣梅花落在掌心,轻轻一吹花瓣在空中纷飞之后零落在地,“嗯。”很轻很轻的一个字,似是从天外飘过来的一般。
他看着言沉,眸眼柔和。
只要你过得开心,我自然也是开心的。
纵然……你的开心与我无关。
花拾微微抬手,似是想如往常一般轻碰一下言沉的耳朵,迟疑了一下手转了个方向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地揉了几下,淡声道:“姜迟似乎对我醋劲儿不小,你快去吧,省的她等太久了。”
“你呢?”言沉看着他。
花拾一勾薄唇莞尔地笑了笑,眉梢眼角都带了调侃之色,“怎么?要我去当电灯泡么?我长得这么好看,瓦数可是很亮的,你们很难忽视。”
听着花拾的话,言沉轻啧了一声,轻笑着上下打量地看了花拾两眼,非常捧场地附和,“阿拾的模样确实生的好看。”
“好了,你快去吧,这里景色甚好,我再随意逛逛。”花拾轻拍了一下言沉的肩,淡声道。
言沉也知道花拾喜欢赏景,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别忘记吃午饭。”阿拾三餐一贯不是特别守时,是属于那种饿了就吃的类型,所以他的胃不是很好。
“知道了,啰嗦婆。”花拾似是有些嫌弃地道,不过温柔的琉璃凤眸中,确实带着柔和的笑意。
言沉转身离开,还背对着花拾挥了挥手。
虽然知道言沉看不间,花拾也还是冲着她的背影温柔地笑着挥了挥手。
笑着笑着,眼眶就有些微微泛红了。
这是他喜欢了十多年的人。
十多年的时间,心心念念地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想过表明心意,可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太好了,他不敢承受阿沉若是不接受他之后对他的疏离。
他这一生,爱一种花,爱一个人。
有办法令茶花四时不灭,却没有办法留住喜欢的人。
看见渐渐淡出自己视线的身影,花拾的身子轻轻地晃了下。
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伸手扶住了花拾。
来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一早就跟你说了让你挑明心意,你偏不,瞻前顾后地守着与她的朋友情谊,这下好了,不仅让别人捷足先登了,这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话语里面,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恨不争气。
那人穿着深蓝的纯色西装,面容不算精致,五官单个看也不算出色,但是放在一张脸上却让人觉得莫名养眼,觉得合该是这样,他身姿颀长,挺拔如松,一言一行之间总有一种别样优雅的风度。
花拾没说话,依旧是静静地看着言沉离开的方向。
他沉默了许久,才很轻很轻地道:“容肆,她有喜欢的人了。”
容肆捏着鼻子再次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她喜欢的人不是我。”花拾继续道。
容肆:“……我不聋,也不瞎。”
花拾没再说话,站在原地。
许是漂亮的琉璃眼眸失却了色彩,连带着眉心那一粒红点儿颜色都似乎淡了些。
容肆慵懒地靠着树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梅花枝,看了眼花拾,悠悠地问,“这么多年,可能放下?”
花拾偏头,目光落在了容肆身上,“你当初戒毒,什么感觉?”
“……生不如死。”容肆如实道。
闻言,花拾缓缓开口,“我认识阿沉的时候,她不到七岁,现在她二十二岁,十五年的时间,”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眸眼微沉地继续道:“从喜欢到习惯,从习惯到成瘾,从成瘾到爱,整整十五年的时间,不是放下这两个字能一趣÷阁带过轻描淡写。”
随即轻轻一笑,温柔如水的嗓音都是淡淡的,“吸毒的话一周便可上瘾,戒断却需要半年一年乃至几年的时间,其中还不包括复吸,情爱的瘾,可比吸毒严重多了。”
他没想过刻意去忘记或者是放下,就这样看着阿沉,知道她过得不错,他觉得也无不可。
花拾说地轻飘飘的,容肆却听地心惊胆战,“即使言沉有喜欢的人,你都不打算放下?”
“为什么要放下?”花拾看着容肆,反问。
“阿沉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亦不会对她造成困扰,我一个人的喜欢,便是让她在我心中占个位置又如何?以后如果有人能将阿沉挤出去也好,没能力将她挤出去她便一直留在我心里又何妨?!”花拾不急不缓地道,语气清淡悠然,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容肆没说话,看着花拾半晌无言。
他虽然和言沉没什么交集,但是从花拾那里知道不少关于言沉的事情。
清隽淡漠,无欲无求,自强独立,却情深意重。
从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还能成长为现在的模样,老实说,很少有人能做到。
尤其是当初都濒临崩溃被逼疯,他记得当时那些医生似乎是建议沈一潋和花拾把言沉送到精神病医院吧,但是沈一潋和花拾都不同意。
之后沈一潋和花拾两个人是轮流看着照顾言沉,就连在外留学研修心理学的沈六洛都被沈一潋直接给抓了回来。
纵然有他人的帮助,可是,言沉若是自己内心不足够强大,未必能恢复正常吧,更何况能有现在这样云淡风轻的心境。
他很少佩服什么人,却对那个仅有几面之缘的言沉特别佩服。
花拾喜欢过这样的一个人,很难喜欢上旁人吧!
沉默了很久,容肆看向了花拾,“其实,你要是想将言沉留在你的身边,我可以帮你。”
闻言,花拾瞬间看向了容肆,微沉的声音带着警告,“不要动她。”
他和容肆认识挺久的,知道他有时候处理事情是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徘徊。
容肆瞬间举起了双手,“不动不动,她是你的心尖尖,我怎么敢动。”
花拾微抿了一下唇,“这样就挺好的。”
做不到给她幸福,看着她幸福,替她守着幸福,也……挺好的。
容肆随手折了一枝梅花,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不明白你们这些痴男怨女!”
情情爱爱什么的,有酒好喝么?有车好玩么?有钱好花么?
一样都没有吧!
花拾看都没看容肆,直接转身离开。
“诶,你去哪儿?”容肆连忙追了上去。
另一处。
姜迟站在梅林里的一个小湖边,大概是梅花纷落,清澈见底的湖面上飘着一层艳红的梅花,偶尔冷风拂过,一层叠着一层的花瓣随着水波荡漾。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姜迟看着湖面,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这句话一出,身后传来了脚踩枯叶的细碎声响,姜雅穿着高跟鞋,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她似是没敢离姜迟太近,在大约有一丈的距离外停了下来,看着姜迟的目光极为复杂。
许久许久,她才轻声问:“姜迟,你这些年还好么?”
闻言,姜迟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挺好的,至少还活着。”
姜雅的脸色以可见的速度惨白了几分,动了动唇,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闭了闭眼眸,嗫嚅着道:“对不起。”
姜迟没转身,依旧只是看着湖面,但一开口仍是微嘲的声音,“很多人都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便是道歉,但若是不对人不对事,这三个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说到这里,姜迟慢悠悠地转身看向姜雅,“那么姑姑,你倒是告诉我,你什么地方对不起我?”这句话,那声‘姑姑’姜迟的音是真的又沉又重又满是嘲讽。
姜雅的脸色更白了,几乎就是没有血色,“姜迟,我……”堪堪说了三个字,便没了下文。
姜迟却似是没看见一般,眉梢一挑,魅然诡谲的凤眸有几分逼仄之意,眸底一片幽深,“而且姑姑,姜迟这个名字,你喊着可还觉得顺口?”
姜雅的眼眸狠狠一滞,身子都在瞬间僵直住了,面容上的从容不迫都出现了一抹龟裂。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姜雅在说‘对不起’的时候,已经是泪如雨下。
她看着姜迟,“我以为他们会善待你,我以为他们再如何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我是高估了他们的大度,低估了他们的狠毒,我要是知道会这样,当时我不会让你回姜家的。”
姜迟没说话,只是挑着凤眸眼尾看着姜雅,神色又嘲又讽。
姜雅看着姜迟寡凉薄淡的神色,微微阖了阖眼眸,“我……我当年也是没有办法,当年你父亲执行任务时无故身亡,上面给出的答复是因公殉职,可是我不相信,我想要查明真相,没办法把你带在身边才将你放在孤儿院的,姜家领你回去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纵然我和姜家关系不好,可是你身上到底也流着姜家的血脉,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舅舅舅母竟然……姜迟,是妈妈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到这里,姜雅没忍住哭了,声音都带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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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呀,#^_^#
还记得言沉和姜迟在医院见面的场景么?那个时候小沉子盯着隔壁的精神病院看了很久,她那个时候在想,如果当初一潋和花拾没有坚持,她是不是也将在那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