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丁香和刘玳在景区的小径上你追我跑,嘻嘻哈哈地,一路嘻闹而上。
十月中,正是秋高气爽、层林尽染的时节。
从山下看,这山上林木森森,不同的海拔,树叶从绿到红黄驳杂,再到纯粹的艳红,美得十分壮观。
草皮并没有枯黄,郁郁青青的。
丁香和刘玳吸着清爽空气,看着满眼美景,都是二十来岁的人,青春勃发,两人从山下就时快时慢的一直跑上来。
望着前方东面几十米高的一悬崖上,有一亭阁翼然。
刘玳指了指那儿,丁香明白,那是说,比比,谁先上去。
这个力气狂人。
丁香看着这个浑身是劲的刘玳,沿陡峻的近百梯高的石梯,一趟子跑了上去。
丁香跑上这山上就已有些累了,哪里还能和这个力气狂人比赛。
她选择了慢慢跑上去,其实是慢慢爬上去。亭子的位置很高,从那里看景色,一定与另外不同吧。
丁香从石梯上冒出头来时,看见刘玳已在上面看了一会儿风景了,不带喘粗气了。
丁香慢跑上来,有些气喘,捧着胸、踉跄地走过来。
刘玳拿了水,迎过去,不地道的笑道:
“认输了吧,不行了吧。”
丁香接过刘玳递过来的保温杯,压着喘喝了一口,嗔着刘玳:
“跑得跟贼似的!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比赛,可不得跑得快些?”
“可累死我了!怎么还这么热啊,这会儿有冰水喝就好了。”
“你可不能喝冰水。”
丁香白她一眼,咂咂嘴,哼,不是这会儿太热了吗,不过是白说说。
刘玳却很认真,对丁香叨叨,越是热,就越不要去喝冰的。
丁香喝着水,乱点着头:“好、好、好,管家婆,我累死了,坐会儿哈。”
把水杯递给刘玳,弓着腰,扭着腿,走到刘玳辅了纸的亭栏杆上懒懒坐下,背倒向栏杆,用湿纸巾轻轻擦着脸上的汗,又用手向脸上扇风。
她脸上汗晶晶地,湿纸巾都擦不尽,小脸腓红,胸一起一伏地,小嘴张着还喘着。
刘玳看着不觉好笑,走过去挨着坐下,拿了张硬些的纸,给她轻轻扇着。
丁香背靠了亭柱,左胳膊随意的搭在栏杆上,右手懒懒放在腹部,轻闭着眼,长睫轻扇,风来时轻轻的在她眼下拂动。
慢慢平了喘,惬意的由着刘玳给她扇着,她已习惯了刘玳的殷勤。
阳光柔和地漫上丁香的脸,脸上的细细的绒毛也慢慢的风干了,在刘玳扇的风中一倒一倒的。
刘玳细看着这小懒猪似的丁香,不觉轻笑起来。
这可人儿她看了十四年,还觉得和初见时一样美好。
十四年前,杂技学校的老师到她们的老家招收学员。老师先到有有武术之乡之称的山村招了刚满七岁的刘玳,听说深山里出猎人的后代胆大力壮,就又到深山里的县城去招生。
在那里,刘玳见到了被郁贵打得快要死了的丁香。她和老师看到依着桌子腿坐着,头上的口子还往外沁血的丁香,勉力地睁开眼睛向他们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满是对生的眷恋,刘玳和老师,就再也没法子再走了。
老师向郁贵说可以招丁香为学员,郁贵说只要给他三千元,就让老师带走丁香。
三千元,在当时不是小数,且学校招生可以给一些钱的补助,却不是一次性给这么多。
老师看着勉力抬头看着他的丁香,心知,如果自己转身一走,这可怜的孩子必定会没了性命。
也没有多想,他下了决心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了郁贵。
郁贵接过钱,眉开眼笑,对正被老师抱起来的丁香说,以后,每个月都要给我寄钱,不然,我就把你从学校里接回来。
老师觉得丁香在他的手上打了个冷颤。
丁香被老师抱上车,郁贵还跟过来叨叨。
丁香心里盼着早就开车,才能躲过郁贵的恶毒的眼睛和声音。
刘玳知道丁香怕郁贵,就挡在郁贵前面,挡住他狠狠看向丁香的眼。
老师也明白丁香的害怕,很快就开车出发了。
一起到杂技学校去上学,路上,老师又带丁香去诊所看了,包了伤,又开了药,才重新出发。
在老师和刘玳的照顾下,加之丁香体质好,很快就好了起来。
到了学校,五岁的丁香和七岁的刘玳,正好分到一个小班,又正好分到一个宿舍,更好的是,正好是上下铺呢。
再以后,老师见她俩感情很好,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强壮,一个柔美,就将她俩配做了一个表演组合。
她俩自从进了杂技学校,就一天都停过了练功。
小时候,最初每天练一小时压腿、一小时的倒腰,两小时倒立、两小时腾空翻、两小时手技。
丁香多一小时的柔功,刘玳多一小时的举重和武术。
到后来,每天,除基本功一分不少得练外,丁香得托着刘玳起蹲一百次,刘玳得托着丁香起蹲五百次到一千次。
每天练完功,丁香和刘玳连洗澡、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晚上,到了宿舍后,刘玳倒在床上,丁香会细细的给她推拿、按摩酸痛的肩膀、颤抖的腿,然后才爬上上铺去。
就算是这样,丁香只要一缓过劲来,就会在上铺再练一会儿手技。
她的记忆力超人,用牌技老师的话说,可说是这一行里少见的,只要练好了手技,就算是到赌城去,都能成高手。
丁香练手技,倒不是为了去赌城当高手,而是为了在舞台上多一个技能。
再以后,她俩的组合因为练得很好,就提前进了演出团,上了舞台。
两小姑娘扮相极好,功夫还俊,节目又新颖,极受观众喜爱。
再以后,就是到国内外各处巡演,掌声响起来,鲜花在身边围绕,国内外各种杂技大奖接踵而来,呵呵,当然也得了不少的奖金。
这会儿,刘玳帮丁香扇着风,挑挑秀眉,心想:我们也算是两个小明星了哈,呵呵。
她脸又沉了下来,想到最后演出那次,忘了检查演出道具,让丁香着了嫉妒她的朱碧容的道,从高空迭椅上摔下来,跌断了手骨。
丁香的伤已不适合上台再演了,演出团建议她留下来带新人。
可丁香说,上舞台是为了让找亲人,现在不能上舞台了,就只能去妈妈曾说过的地方找亲人了。
再说,就算做老师,接好的断臂在外面看不出什么,但干杂技的高、险动作的时候,却是不适合的了。
还是辞了职。
她找到自己妈妈说过的地方,在那里的一个大酒店里,做了客房服务的工作。
刘玳也随着她辞了职,一起到了酒店,不过这次她做的是酒店保安工作。
呵呵,谁让酒店只剩下保安岗位了呢。
不过,这岗位也真适合刘玳,她那一身的童子武功,把其他几位应聘的退役武警都打爬下了呢。
这不,俩人在这个酒店一干就是两年。
丁香升了客房部主管,而刘玳则升成保安队长了。
两人都是酒店的中层干部了,每天除了睡觉,几乎都是在酒店里呆着。
连着两年,她俩没有休过一天假,丁香说,怕休一天假,就错过了过来找她的亲人。
这次国庆中秋忙过之后,刘玳好不容易劝着丁香和她一起休三天假。
她俩与人调班,凑齐同时休假,一起就奔城郊的景区来了,打算晚上就歇在景区的农家乐里呢。
看这明媚的天,灿烂的色彩,清新的空气,特别是看到丁香久讳的、轻松的笑容,刘玳觉得来对了。
这会儿,丁香熏熏然就要睡着了。
刘玳放下手里扇风的纸,靠过去,伸出左胳膊轻轻围过丁香的脖子,让丁香的头靠上她的肩膀,又折了张厚厚的帕子垫在丁香靠过来的脸下,才将手习惯性地垫在丁香的屁股下,免得冷着她。
丁香在她肩上磨蹭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垫着脸下的帕子,闭上眼,认真睡起来。
刘玳笑了笑,轻轻捏了捏手上的柔软,把丁香托在手弯,象荡秋千似的,轻轻晃了晃手臂,如同给婴儿摇瞌睡似的。
丁香象小猪似的,舒服地哼了哼,安心地睡了起来。
心里软成了一滩水,深吸一口清香的空气,又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觉得这样的日子就算是最美的了。
刘玳抬起头来,突然感觉到什么,瞬然扭头看向左方,眼睛却突然一收,有些惊讶的看向亭子外面、五十步外的石梯上,一排绿灌木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两位年轻男子。
刘玳有些自责,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游人很少,这地方又这么偏,自己分了心,竟没发现别人走近。
如果是坏人,岂不就坏了?
刘玳看过去的时候,这两人正向她们看,然后那高些的男子沿着游廊略快地走过来。
另一个男子愣了一下,才启步跟着往这边走来,一前一后相隔了有五六步远。
刘玳看那高个儿走得有些急,心想,这么急,是看到丁香的美貌了吗?
她看了眼靠着自己睡的丁香,她的脸刚才正好对着那两男子的方向。
刘玳皱了皱眉,把手臂转了一下,也就把丁香的脸转来让人看不大清了。
那走得略急的高个子帅哥,看着只怕不下一米八,相貌英挺;矮些的,也近一米八,竟然长着一副比女人还美的脸庞,但看着也不觉得女气。
两人的服装很高档,搭配得很好,一副精英相。
刘玳略眯了眼,细看那两人,容貌清朗,端正,服饰也高级讲究,不像那起心思不正的人。
正打量着,那高个子男也走近了她们坐着的亭子。
他走上亭子台阶,轻声问刘玳,可以进来吗?
刘玳反而不担心了,她是艺高人胆大。
“没什么,进来吧!”
那男子笑了笑,走进亭子,他早看到刘玳把那美人儿转了个方向,现在看不到她的脸了。
他吁了一口气,向亭处看了看,再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又望向了刘玳。
这会儿,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男子也进了亭子。
他见有人在睡觉,也自觉地放轻了脚步,用气声问好。
刘玳点了点头。
丁香在她手臂上动了动,在她肩上擦了擦眼睛,轻轻地转过身来,慢慢地睁开她青幽幽的眼睛,正好和那高个子看过来的眼睛对上。
那高个子怔怔地看着丁香,好象忘记了该说什么。
那矮些的男子,看到丁香,也是一愣。
他刚才看到刘玳,就觉得已是很美丽的了,以为丁俊是为这个姑娘而快步走过来的。
心里不高兴地想,这姑娘也不是那么特别的美丽,以前也见过一些比她美的,那里值得这样地稀罕?
这会儿,他一见丁香,心里明白了,丁俊应该是为她而来的吧?
他看了看这四周,这里位置最高,风景最美,难道是仙女飞来停驻之处?
这姑娘竟然长得这样的绝色,美得不象人世中的凡人,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如有一种圣洁的光环似的。
丁香张开明亮美丽的眼,卷而长的睫轻轻地、慢慢扇了扇,看了看怔在面前的两个英俊的男子,转脸看了看黑着脸的刘玳。
丁香笑了笑,知道刘玳是历来不喜欢帅哥出现在她面前的。
她以前也挺配合刘玳的,但这次,她却转身对那两男子打招呼:你们好!
刘玳皱了皱眉。
丁俊先回过了神,忙对她说:嗨!我叫丁俊,他叫季云迪,认识你们很高兴!
丁香脸一红,笑了笑,说,认识你们,我们也很高兴!
季云迪见了她的笑颜,心里有些绝望地想,你不笑,已是绝色,再笑,是想要人命吗?
他看了看丁俊,果然,那人象个花痴似的,看着丁香,贱兮兮地没话找话说:
“这里风景不错,你们也是来玩的吗?”
刘玳把丁香从手上放下了地,帮她理了理衣服,黑着脸对丁俊说:
“风景也看了,请不要再打扰我们,可以吗?”
丁俊看着丁香,柔和地笑了笑,说,我们马上就走,只是,可以给我们,你们的电话吗?
“不可以!”
季云迪一听刘玳的断然拒绝,噗地笑了出来。
这应该是丁俊第一次被人拒绝吧!
这英俊帅气的家伙,以前可是他一口回绝别人的啊!
他看了看丁俊,没想到丁俊还是笑眯眯地对丁香说,哦,没关系,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吧。
说着,告辞出了亭子。
丁香看两位帅哥沿游廊走着,那高个儿还不时回头看看她,不由得红了脸。
刘玳也看他们又从上来的地方走下山去了,才收回眼神。
她看了看丁香红朴朴的脸儿,心里有些怕她对那高个儿的男子上了心,就说,这些长得帅的男子,最是不可靠的,你不要着了道儿!
丁香伸了伸懒腰,说,也该下山了,不然还不知在那家最好的农家乐订得到住宿不。
刘玳是听惯了丁香的话的粑耳朵,忙也站了起来,提了两人的包:“这会儿天还早,下去应该是订得到房间的。”
两人又你追我跑的,一趟子就下了山,在最先看好的一家农家乐里去订了一间房。
她们没看到远远吊在她们后面的丁俊和季云迪。
……
这家农家乐的饭菜很不错,都是老板家自己种的地里收的谷子和菜,新鲜。
刘玳和丁香坐在餐厅里,要了两三个铲铲菜,配了个西红柿蛋汤,吃得很香。
正吃呢,就看到刚才在山上亭子里看到的丁俊和季云迪也走了进来。
丁香看见了,就向刘玳挑眉打眼色,刘玳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丁俊和季云迪,也对丁香瞪一眼,让她当不认识似的,低头吃饭。
丁俊他们直走过来,说真有缘,礼貌地向她们笑了笑,看了看她们身边的空位,问可以坐这里吗?
丁香有些好笑,指指座位:“请便。”
俩帅哥对视一下,季云迪就挨着刘玳坐了,丁俊坐在了丁香的旁边。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他们也如刘玳她们一样,点了两三样小菜。
等饭菜的时候,丁俊就对刘玳和丁香说:
“很巧啊,你们也住在这里吗?”
丁香点点头,也向他们介绍了自己和刘玳。
刘玳看了看他们,不说话。
季云迪笑着对刘玳说:
“我们也是住在这里,是二楼的6号房。”
丁香笑了:“那在我们的旁边,我们是5号呢。”
丁俊问她们晚上有不有安排,如果没有的话,和他们俩可以来凑一桌麻将。
刘玳冷着脸,说她们不赌博。
季云迪就笑了,玩而已,不一定要赌博的。
笑容很明媚,声音也清亮,刘玳看着有些晃眼,不由对他说,可以打升级的。
季云迪说好啊。
丁俊笑声清朗:
“今天我们好有缘,一天就见了两次面,又还是住在一个农家乐里,这顿晚餐就算我们请你们的,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附近走走,好吗?”
刘玳眉毛一挑,这人还挺自来熟的。
“别,我们不熟,无功不受禄。”
她斜眼扫了丁俊和季云迪一眼,心想,谁还看不出你们是一对基友么,还装绅士邀我们一起走。哼,有什么好聚的,我们可不想当电灯泡。
季云迪看刘玳有些吊样,心想,丁俊是看上丁香了,又不是看上了你,跩个什么劲啊?
就听丁俊对着丁香笑,笑声很开朗,也很有磁性。
“我们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就给我们一个机会,给一个面子请请你们吧。我还有个不请之请,要和你们说说呢,有求于你们,你们也不算是无功受禄啊!”
丁香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更有几分喜欢,就接他的话头:
“我们陌路相逢之人,有啥事能让你们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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