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月,小十一才终于有了大名儿。し原本以为活不了几时的娃儿,现下居然身子渐好,着实是出人意料。
俞蕴之心下清楚,阖宫之中不少人都紧盯着舒敬轩,若是一有时机,他们便会对小十一出手。因此,俞蕴之便派辛夷亲自看顾着,生怕小十一为旁人所害。
这日,俞蕴之将将用过早膳,便见着一约莫十二三的宫人疾步走上近前,先是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方才开口说道:“主子,苏德妃现下正在舒敬轩外,可是将苏德妃给请进来?”
听得苏姒霏居然来到此处,俞蕴之当真颇有些诧异,不过苏姒霏现下的身份着实不低,乃是正一品的四妃之一,若是按着辈分算,还称得上是俞蕴之的长辈,自然是不好怠慢了。
抬手轻晃了晃怀中的襁褓,俞蕴之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冷色,温声开口说道:“还不快请苏德妃进来,快些将上好的六安瓜片给备上,这茶叶乃是今年的新茶,滋味儿清香袭人,苏德妃定然会极为满意。”
之于俞蕴之的吩咐,这小丫鬟自然是不敢违拗,登时便退出正殿之中。过了一会子,俞蕴之未曾抬眼儿,鼻端便嗅着一阵淡淡的依兰香,掩住眸中的讽色,微微勾起菱唇,说道:“苏德妃怎的今日来我这舒敬轩中了?当真是让蕴之受宠若惊。”
俞蕴之此番客套生疏的言辞,让苏姒霏杏眸微暗,不过其清丽的面庞之上也未曾现出半点怒意,毕竟早在她利用俞蕴之之时,她们二人所谓的姊妹之情,便已然断了。
且苏见深是因着俞蕴之的缘故,方才丢了性命。晋阳侯府也就自此败落,苏姒霏好歹也是晋阳侯府的嫡出姑娘,对于让自己家破人亡的仇敌,哪里能半点儿不恨?
不过即便心下恨毒了俞蕴之,苏姒霏面上却勾起一丝浅笑,取了锦帕掩了掩红唇,笑道:“姐姐您如此开口,便当真是有些见外了。您可是妹妹的嫡亲表姐,妹妹入宫还是托了姐姐您的福分,此番大恩大德,着实是没齿难忘!”
苏姒霏口吐的词句,俞蕴之半个字都不会信,上下打量了苏姒霏一番,发觉这小娘子着实称得上是容光焕发,晋阳侯府抄家之时的憔悴之色,此刻半点儿也瞧不见了。先前圣人连在储秀宫中歇了好几日,想必这位堂堂德妃娘娘,有习了什么新鲜手段,方才让明帝这般割舍不开。
明帝已经是快到知天命的年岁了。常言道:一滴精十滴血,将自己的精力耗在女色上头,说明苏姒霏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俞蕴之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娘子一眼,发觉其容色比往日更盛三分,未入宫前的清冷之态,早便仿佛过眼云烟,再也寻不着半点儿踪迹。
苏姒霏除了姿容更艳,倒也并无旁的不妥之处。俞蕴之还未放下心,陡然分辨出苏姒霏身上浅淡的香气,好似并不单单只是一种依兰香,其中还掺杂着极为浅淡的麝香,还真是为难她了。
菱唇微勾,俞蕴之用手扯了扯怀中宝蓝色锦缎所制的襁褓,不欲让苏姒霏身上那股子腌臜气息冲撞了小十一。
此刻俞蕴之径直开口道:“苏德妃近来也是颇为得意,父皇已然接连四五日歇在了储秀宫中,也不知苏德妃何时再为皇室开枝散叶呢?”
俞蕴之此刻明显话中带刺,因着先前小产伤了身子的缘故,苏姒霏又未曾好生调理,现下若是再想有孕,着实是有些艰难了,此刻俞蕴之如此开口,便相当于生生往人家伤口里戳。
听得此言,苏姒霏面上的笑意也不由僵硬几分,低眉敛目,掩住杏眸之中的杀意,巧笑倩兮的开口道:“姐姐您也清楚妹妹的身子,自然不似姐姐这般好的福分,能产下皇长孙。不过即便姐姐您将皇长孙照料的极好,也不能太过良善,如今严侧妃还被禁足于华沐苑中,也不知姐姐您到底是何想法?”
苏姒霏若是不提及严琅,俞蕴之一时半会儿之间,还想不起这号人物。此刻不由微微蹙眉,思量了一会子方才开口道:“似麝香那等腌臜物儿,便不能出现于禁宫之中,想要以麝香夺宠,当真是痴人说梦。苏德妃瞧着严琅这般狠辣妇人,现如今不还是受人唾骂?本宫如今还不知该如何处置严侧妃才好,等到殿下有了决断,再出手也不算迟。”
“妹妹说姐姐良善,现下可不就印证此事?若是有人胆敢损害妹妹的骨血,那我定然不会轻饶那人,十倍百倍的将自己所受过的苦楚加之于那人身上,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俞蕴之此刻轻笑着摇头:“苏德妃便莫要打趣于我了,所谓良善二字,我当真称之不上,眼下严侧妃还禁足于华沐苑中,也是殿下的心思,与本宫毫无关系。”
俞蕴之当真不愿与苏姒霏虚与委蛇,只不过明面上也不好过分怠慢于这小娘子罢了。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苏姒霏方才自舒敬轩中离去,话里话外无非便是让俞蕴之处置严琅罢了,也不知其到底是何心思。
径直回到寝殿之中,将小十一交给乳母看顾着,俞蕴之冲着白芍吩咐一句:“白芍,从御膳房中取一碗金丝血燕过来,我要去书房给殿下送去。”
闻言,白芍面上倒是露出些许诧异之色。毕竟俞蕴之好些日子都并未主动去过太子爷的书房之中了,如今这般言道,还真真是让白芍有些疑惑。不过主子有主子的心思,自然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便能妄自揣测的。
“奴婢省的。”
白芍应了一声之后,当下也不敢耽搁,直接出了主卧之中,往御膳房去了。
若是平日里,不过是去御膳房中取一碗金丝血燕,自然无需白芍这女官亲自过去的,不过因着俞蕴之身份贵重,白芍对入口的吃食真真是极为上心,丝毫不敢怠慢。俞蕴之见着她如此杯弓蛇影的模样,心下好笑,也便并未提点。
过了好一会子,白芍这丫鬟方才回来,面上露出些许汗意,巴掌大的小脸也有些涨红,显然是走的急了。
她手中提着红木食盒,也并未交到俞蕴之手中,直接说道。
“主子是现下便去太子爷书房之中吗?”
俞蕴之唇畔微勾,轻轻颔首。
见状,白芍便直接从怀中取了帕子,将面上现出的几分汗意给拭去,这才恭敬的跟在俞蕴之身后,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身为当朝太子,楚尧时时刻刻都有忙不完的事情,眼下因着匈奴来使一事,颇有些忙碌,所以回舒敬轩的次数也少了些。
匈奴几次三番的在边城之中劫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明帝都恨不得亲自派兵,将这起子匈奴给荡平了,偏生大乾王朝没有帝王御驾亲征的先例,明帝此番想法,自然也被当朝御史给压了下去。此次关西之战,大乾王朝的军士也未曾占到什么便宜,毕竟匈奴的骑兵着实不好收拾,两方也只不过算是平手罢了。
大乾王朝与匈奴原本便是世仇,现下还处于战时,匈奴竟然派来使臣,着实有些出乎俞蕴之意料。饶是如此,事情也与她并无太大关联,毕竟匈奴乃是与前朝牵扯甚多,之于后宫却并无什么干系。
转眼间便行至了东宫的书房,书房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他二人见着俞蕴之过来,当下也不敢怠慢,冲着俞蕴之恭敬的抱拳行礼。
“臣等见过太子妃。“
见此,俞蕴之倒也并未吝惜面上的笑容,直接开口道。
“劳烦二位进去通报一声,说本宫来给殿下送血燕来了。”
俞蕴之心下清楚的很,给楚尧守在书房前头的侍卫,一个个都极为能耐,万万不能以奴婢视之。所以俞蕴之对待奴仆的态度,倒是东宫各位主子之中最为和蔼的。
且俞蕴之身为太子妃,身份自然矜贵得很,宫人们半点儿不敢薄待了。
“那太子妃便先等上一等,臣进去通报一声。”
面前的侍卫面色未曾变动半分,俞蕴之冲着他微微颔首,也并未多说什么。
待那侍卫进去之后,里头便传来一道略有些喑哑的声音。
“是蕴之来了,那便进来罢!”
闻声,俞蕴之凤眸微暗,莲步轻移,素手将雕花木门给推开,径直入了书房之中。
也不知到底是怎的回事,楚尧近来一日比一日消瘦,其原本身量便生的高大,肩宽体阔,如今身上瘦削的厉害,着了一身长袍,显得空荡荡的,让俞蕴之不由蹙了蹙眉头。
“即便公务再忙乱,殿下也应当多多看顾自己的身子才是,您如今还不满二十,正是气血十足的年岁,便落得这幅模样,臣妾都不忍直视了。”
说着,俞蕴之颇有些气恼的上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红木食盒放于案几之上,微微丰腴的面颊之上现出一丝薄怒,当真好看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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