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意料之外(1 / 1)

吴元不过是正六品的推官罢了,在京城之中着实算不得什么。不过这小小推官,面向瞧着却颇有福气,五官俊秀,若非身量丰腴,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此刻着了一身儿朝服,不急不缓的冲着俞蕴之躬身行礼,开口道:“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俞蕴之收回眸光,冲着一旁的白芍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搬来了一把八仙椅。

“吴大人不必多礼,先行落座罢。”

吴元再次抱拳:“谢娘娘赐坐。”

俞蕴之今日面上画了淡妆,柳叶眉以螺子黛细细勾画,额间贴了以蜻蜓翅膀描出的花钿,菱唇上涂了胭脂,当真是极为艳丽的姿容,在京中都是头一份儿的,偏生这吴元瞧见了自己个儿,眸光连半点儿停留也无,真真是有些奇了。

“吴大人可知本宫请你来关雎宫的原因?”

听得俞蕴之所言,吴元面上现出一丝惶恐之色,微微发颤道:“微臣不知,还望娘娘明示。”

俞蕴之瞧着吴元是个聪明人,偏生聪明人偶尔却愿意装傻,真真让人厌烦不已。拧了拧秀眉,俞蕴之淡淡开口道:“吴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本宫请你来关雎宫,便是为了先前粮草之事,吴大人在顺天府待了也有些时候了,对于案子处理也是得心应手,能否还本宫父亲一个清白,便全都指望大人您了。”

吴元猛然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眸光低垂,不敢直视俞蕴之,径直说道:“贵妃娘娘太过抬举微臣了,微臣只是区区六品芝麻官儿,若是真欲要还兵部尚书一个清白,还请娘娘寻府尹来的合适些。”

俞蕴之凤眸微眯,俏面上也流露出几分寒意,语调之中听不出半点儿起伏,道:“吴大人这是不愿相帮了?”

“微臣不敢。”

吴元面上仍是一派谦恭之色,未曾有半点儿失礼之处,也怪不得楚尧赞了这人一句,看来当真是个有本事的。

低叹一声,俞蕴之示弱道:“如今秦国公府正处于为难之际,本宫不过是区区妇人,又哪里能够插手前朝之事?但父亲清名遭人污蔑,本宫心头着实难耐的很,吴大人便帮帮本宫,本宫定然结草衔环,以报吴大人大恩大德。”

吴元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原本不欲蹚这趟浑水,偏生俞贵妃这等佳人苦苦哀求,吴元便有些受不住了,面上现出为难之色,将欲开口推拒,却听得俞蕴之又道:“吴大人不忙拒绝,先前本宫听得吴大人的声名,一时之间有些怠慢了,还望您莫要怪罪。本宫也清楚此事不好搜寻证据,若是吴大人心中忧虑的话,我关雎宫中还有一个身手不错的暗卫,倒可供吴大人差使。”

话落,俞蕴之嫣然一笑,艳丽的不可方物,让吴元这呆子顷刻之间便晃神儿,面皮涨的通红,仿佛刚刚出锅的虾子一般,直愣愣的点了点头,将回过神来,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却见着俞蕴之笑着道谢。

“吴大人大义,本宫在此谢过了。”

此刻半夏径直上前,手中拿着一个纹绣五瓣竹叶的荷包,里头装了五千两银票,虽说算不得多,但也抵得上吴元十几年的俸禄了。

“吴大人为本宫父亲洗刷冤屈,少不了得用些银钱打点,若是这些不够的话,便再差使楚河再取些银钱即可。”

说着,楚河便自廊柱后显出身形,因着其身为暗卫,所以素日里便着了一件儿漆黑如墨的长衫,再配上阴郁俊朗的容貌,当真让吴元吃了一惊。

自打楚河将苏姒霏产下的清扬之事告知楚尧之后,俞蕴之倒是并未觉得不妥,但辛夷却对楚河十分失望,到如今已然许久未曾理会这厮。此刻俞蕴之将楚河打发到吴元身边,一是为了护住吴元,省的这厮为奸人所害,二是为了让楚河与辛夷冷静冷静,以免生出芥蒂。

楚河跟着吴元离宫之后,俞蕴之瞧着辛夷的身子陡然放松了一阵,想来这丫头对楚河也并非全然无意,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召见吴元之事,自然是瞒不过楚尧的,不过俞蕴之原本便未曾打算隐瞒于他,所以待楚尧来到关雎宫中问起此事之时,俞蕴之便径直答道:“陛下都说吴元是个有些本事的,臣妾让其洗刷父亲身上的污名,也并无不妥之处。”

俞蕴之说这话时,眉眼处带着狡黠之色,倒是褪了几分艳丽,让楚尧心中一动,随即便将俞蕴之拥在怀中,下颚抵在小娘子的肩头,轻声道:“蕴之,你放心即可,朕清楚粮草以次充好之事与俞大人无关,也不会平白冤枉了他。不过如今秦国公府势大,是该收敛一番,否则以秦源的性子,恐怕会拿秦国公府开刀。若是真刀实枪的话,文臣与武将根本不能比。”

闻声,俞蕴之也不免默然,娥眉蹙紧,问:“为何不径直将秦源手中的军权削去?他只不过是太尉罢了,又并无家族庇荫,眼下竟然胆敢扰乱朝堂,其罪当诛!”

“朕何尝不想削去秦源手中的兵权?偏生这厮身为太尉,本就是武官之首,再加之严于翼这厮记恨于朕,眼下作壁上观,当真是清闲的很。”

听出楚尧对严于翼的不满,俞蕴之眉梢一挑,轻声道:“臣妾心中倒是有一法子,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是何办法?”

俞蕴之挣脱了楚尧的怀抱,直直对上这人的鹰眸,歉声道:“只望陛下莫要责怪臣妾以女子之身干政才好。”顿了一顿,俞蕴之又道:“如今咱们大乾王朝的军士主要分布在四处,一处驻守玉门关,以防匈奴作乱,一处驻扎在云南,防止夷人入境,而另外两处分别驻守京城与金陵。

驻守京城的禁卫军掌控在陛下您的手中,而金陵的军权则掌控在秦源手中,若是将金陵的军权交给严于翼,让其反目,想必也是不错的法子。”

楚尧似笑非笑的开口:“严于翼未必愿意踩进这个陷阱之中。”

“严于翼如今将玉门关一处的军权握在手中,但其中的油水却并不很多,金陵盐商不少,也是块肥肉,如今送到严于翼口中,即便肥肉上头涂了砒霜,严于翼也会心甘情愿的吞下去。

更何况陛下不早就谋划好了么?骠骑大将军府邸之中,说不准便有对陛下您忠心不二之人,若是届时此人掌权,让骠骑大将军荣养即可,毕竟严大人年岁不小,还是莫要太过操劳才好。”

言及此处,俞蕴之眉眼处也透出了一丝寒光,心下对此般情状,当真是极为厌烦。

楚尧唇畔含笑,抬手点了点俞蕴之秀挺的鼻尖,好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蕴之是如何知晓朕在骠骑大将军府上有帮手的?”

听得此言,俞蕴之心头咯噔一下,她从来未曾派人探查楚尧,但前世里楚尧将严于翼的势力扳倒之后,接任骠骑大将军之位的便是严于翼的嫡子严臻。严臻与严于翼不同,对楚尧极为忠心,倒也是个可用之人。

不过此刻俞蕴之自然不能与楚尧实话实说,否则她这等借尸还魂之人,恐怕会被当成妖孽罢。

低垂眸光,俞蕴之淡淡的答道:“臣妾只不过有了猜测罢了,陛下可莫要胡思乱想。”

楚尧听得俞蕴之转了话头儿,眸光一暗,也不深问,只是再次将这小娘子拥入怀中,薄唇吻上了俞蕴之细致的额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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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元当真是个有本事的,既然应下了俞蕴之,也花费了许多功夫去查探所谓的证据。出乎俞蕴之意料的是,她原本以为户部尚书未曾参与此事,毕竟齐大人品性高洁,与秦国公府又并无龃龉,为何要对父亲出手?

不过按着吴元收集的证据,将粮草以次充好送入兵部库房的,便是齐大人手下的亲信,若说齐大人没有得着半点儿风声,恐怕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如此一想,俞蕴之心头不由一紧,也不知玲珑是否得知此事。

但愿她不清楚才好。

户部尚书对父亲出手,以次等的粮草换取大批新的米粮,这些粮草自然不会凭空消失,定然是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界儿。若是能够寻着这个地界儿,想来父亲的冤屈也能够洗清了。

就在俞蕴之冥思苦想那批粮草到底藏在何处之时,居于瑶华宫的齐玲珑自然也得着了消息。待知晓父亲居然对秦国公府出手,齐玲珑差不离昏厥过去,她未曾想到父亲竟然如此昏了头脑,完全不顾蕴之对她的恩情,便如此恩将仇报。一面是孝道,一面是救命之恩,齐玲珑夹在中间,称之为左右为难也不为过。

自打知晓父亲做下如此错事之后,齐玲珑便几欲被胸臆之中的愧疚给淹没了,说是食不下咽也不为过,也不敢面对俞蕴之,只是过了小半个月,她整个人便瘦脱了形,瞧着甚是可怜,好似弱不禁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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