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宁桦(1 / 1)

俞蕴之一番劝慰,到底还是有些效用的,反正到了后来,弥散在楚尧身畔的阴郁之气倒是消散了不少,即便这厮面色仍旧难堪的紧,但寝殿之中也并无旁人伺候在侧,倒也不怕生出什么流言蜚语。

今夜楚尧便留宿在了关雎宫之中,俞蕴之身为皇贵妃,自然也免不了侍寝的活计。眼下俞蕴之性情比以前真真和顺了不少,让楚尧即便处于心神郁燥之际,都颇有几分诧异。

翌日一早,俞蕴之还未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楚尧便已然离开了关雎宫寝殿之中,俞蕴之撑着酸痛的身子走下床榻,瞧见先前被摆放在四方桌上头的琉璃瓶儿已然不见了踪影,她心下已然明了,楚尧想必是拿了这琉璃瓶儿,去寻什么证据了。

芦桦这宫人的母亲与弟弟还在安太后手中,如此看来,这琉璃瓶儿也是安太后的计谋之一,等到楚尧抽丝剥茧将事情真相一层层剥开,也不知这位与安太后之间的母子之情还能存留下几分。

因着先前应下了芦桦这丫鬟,将她亲人给救出来,俞蕴之也未曾耽搁,径直将辛夷唤到跟前问询一番,知晓楚河的武功已然尽数恢复之后,便将夜探忠勇侯府的差事交到了楚河身上。

忠勇侯府因着安璔获罪,现如今声势已然大不如前,好在安太后还死死霸占住太后的位置,给了忠勇侯府不少便利,否则便凭着安非羽那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忠勇侯府恐怕不出几时便会径直败落了。

楚河的身手不弱,动作也并不很慢,加之有辛夷在一旁督促,得了俞蕴之的吩咐之后,当夜便往忠勇侯府赶去。果不出俞蕴之所料,芦桦这丫鬟的母亲与弟弟,正是被押在忠勇侯府的柴房之中,且因着疏于照看,早便饿昏过去。忠勇侯府之人对这母子两个也算不得在意,毕竟在安太后眼中,芦桦不过只是弃子罢了,用过之后,径直处置了即可,届时芦桦的母亲弟弟,也是没有半点儿用处的废物,又何必多耗费心思呢?

将两个昏迷之人给带回了善宝阁,着实算不得什么轻巧活计,也幸而芦桦的嫡亲弟弟如今不过十岁,因着家境不好的缘故,身量并不高大,否则楚河便不会如此轻易的将母子二人待到善宝阁中了。

说来也奇了,明明芦桦生了一副粗壮平凡的面庞,但她这个名为宁桦的亲生弟弟,五官倒是生的极好,虽说身量不高,但细皮嫩肉的,若是不知身份的话,说不准还会被认作世家大族之中的小公子。

宁桦将一入到善宝阁之内,便被哑妇给瞧见了。也不知哑妇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抑或是疯病还未好全,待见着宁桦之后,便不住的嘶吼着,冲上前去将宁桦这小子紧紧搂在怀中,无论如何也不欲松手。因着哑妇的舌尖早便被人给割去了,即便说是嘶吼,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响声,听不出其到底要说些什么。

幸而宁桦与他母亲早便昏迷过去了,否则见着哑妇如此闹腾,指不定还会被吓出个好歹来。

之于善宝阁之中的闹剧,辛夷一字不差的通禀给了俞蕴之。辛夷心下极为清楚,主子对那个与安太后生的有七分相似的哑妇极为在意,如此她便更是不敢怠慢了。

俞蕴之落座于软榻之上,面上未曾涂了脂粉,只不过用螺子黛将柳眉画出形状,用胭脂涂了红唇罢了。此刻俞蕴之手中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望着辛夷,拧眉开口问了一句:“那名为宁桦的小子可有何不妥之处?只是个十岁娃娃罢了,为何会让哑妇如此失态?”

听得主子的问话,辛夷自然是没有答案的,心下思量了一会子,便硬着头皮答道:“要说宁桦有何不妥之处,在奴婢看来,那小子模样生的也太过俊秀的,其眉眼处好似还与圣人有几分相似,真真有些奇了。”

闻声,俞蕴之身子猛然一晃,手中端着的银耳莲子羹登时便洒出了大半儿,溅在细白的手背之上。汤羹温度不低,俞蕴之手上的皮肉也被烫的通红。此情此景被辛夷收入眼底,当真是极为心疼的。

辛夷赶忙蹲在俞蕴之身前,眼眸之中带着忧虑,抬手接过那粘着银耳莲子羹的黏腻瓷碗儿,将之放在四方桌上,急声道:“主子可觉得难受?若是受不住疼了,便与奴婢知会一声。”

俞蕴之皮肉原本便极为细致,所以被银耳莲子羹烫过一下之后,方才会红的仿佛煮熟了一般,其实也并无大碍。

“辛夷你莫要太过忧心,取了凝翠膏涂上即可,也不算碍事儿。”

见着主子打定主意,辛夷复又冲着烫红的皮肉一阵端量,发觉并未生出水泡,这才算放下心来,微微颔首,起身往里间儿去,想来是去寻凝翠膏了。

待辛夷的身影消失在俞蕴之的视线之内时,俞蕴之原本淡然的面色,却陡然现出一丝慌乱来。若真如辛夷所言,宁桦那孩子模样生的与楚尧有一二分相似之处,难不成哑妇是因着此点方才行出疯癫之事?

若是事实真真如此的话,想必哑妇便真与楚尧有些关系,只可惜当年安家未曾发迹之前的过往,尽数被安太后给埋藏起来,现如今若是还想寻出什么端倪,着实算不得什么易事。

哑妇究竟是不是安荇雁,若她真是当年安府庶出的小姐的话,为何会落得现今这般下场?

俞蕴之眉头紧蹙,不住的思索着,偏生也未曾寻着什么答案,让她胸臆之中不由升起了一股子火气。此刻辛夷这丫鬟寻着的凝翠阁,兀自站在俞蕴之身前,抬手先以沾湿的巾子将俞蕴之手背处留存的汤汁拭去,而后方才涂上凝翠膏。

这凝翠膏乃是根据古方所制,当真是极为好用。即便俞蕴之此刻的烫伤并不严重,但伤处仍是有些火辣辣的疼,眼下一抹上淡绿色的膏药,顿觉一阵清凉之感,倒是舒服了不少。

处理好伤处之后,俞蕴之抿了抿唇,冲着辛夷开口问了一句:“如今哑妇待在善宝阁中也有些年头的,怎的神智还未曾恢复过来?”

听得俞蕴之问话,辛夷径直开口答了一句:“回主子的话,这哑妇是因着被人磋磨了许久,因着受不住那般苦楚,心智方才封闭起来,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如此倒是有些难治。”

“四叔的医术奇高,也不得行吗?”

俞蕴之对俞臻的医术极有信心,即便如今善宝阁的态势已然大不如前,但俞蕴之仍旧未曾怀疑过四叔的医术。毕竟她自小便是跟在俞臻身畔长大的,哪里不清楚四叔到底有多少本事?

辛夷面上现出一丝黯然之色,径直摇了摇头,开口答道:“主子,哑妇疯癫乃是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如此的话,即便四老爷医术如神,也起不到什么用处,除非是让哑妇将过往尽数给忘却。但若是如此的话,想必哑妇也便并无什么用处了。”

顿了一顿,辛夷微微抬眼儿,发觉俞蕴之面色算不得好看,赶忙接着道:“不过主子您便放心罢,先前哑妇到了善宝阁之时,手筋已然被人尽数挑断了,如今被四老爷给接上,虽说不能再做重活儿,但提笔落字也是没有半点儿问题的,只消哑妇神智清醒些,咱们总归能得着一些消息。”

俞蕴之心中明白,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哑妇的病症也不是一时便能尽数治好的。她想要利用哑妇来寻出安太后的把柄,到底是有些不牢靠,若是哑妇一辈子都不能恢复心智的话,将筹码都押在其身上,俞蕴之便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深吸一口气,俞蕴之抿唇道:“先前陛下取了那琉璃瓶儿,如今禁宫之中可生出了什么风波?”

闻声,辛夷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眉眼处划过一丝喜色,笑道:“主子有所不知,自打得了那琉璃瓶儿之后,清楚了瓶儿中盛放的物什乃是麝香,圣人当真动了怒,差使大内侍卫彻查此事,将整个儿内务府都给翻得底朝天儿。即便安太后再是手眼通天,但在咱们大乾王朝之内,圣人便是天,安太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如此彻查下来,那起子大内侍卫还真真寻出了不少针对安太后的证物,看来大内侍卫的副统领薄清远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满意,俞蕴之赞了一句:“薄府虽说声势不如以往,但薄清远却也能称得上是个难得的好儿郎了,如今年纪轻轻,便成了大内侍卫的副统领,等到再过几年,想必圣人还会将其调到御林军中,如此称之为平步青云也不为过。”

将俞蕴之所言收入耳中,辛夷意会,轻声问道:“主子是要拉拢拉拢薄清远?这少年如今年岁不大,但性情也是个坚毅的,想必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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