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现下的情形算不得好,但架不住楚玄自己个儿是个作死的,眼下竟然在孝期行出敦伦之事,真当楚尧没法子收拾辰家军吗?唇畔勾起一丝冷笑,俞蕴之也未曾对这事儿多费心神,毕竟后妃不好插足朝堂之事,若是引起流言蜚语的话,便算不得妥当了。
径直梳洗打扮一番,现如今天气仍是有些寒凉,俞蕴之披上了一件儿织锦皮毛斗篷,这才迈出了关雎宫的宫门。擎之先前便娶了嫡妻,这位尉迟府的小娘子肚子当真是个争气的,还未待几时,便也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想到秦国公府有了长房长孙,俞蕴之哪里能不欢喜?
她虽说前世里听说过尉迟小娘子的名声儿,但却一直未曾见过真人,此刻心下不由有些好奇,差使人知会了楚尧一声,便径直坐上马车往秦国公府赶去。
行至秦国公府大门之际,即便俞蕴之戴上帷帽,那通身的气派也是掩不住的。将将下了马车,便有小厮迎上前来,认出了俞蕴之的身份,赶忙躬身行礼,而后带着俞蕴之穿过回廊,行至长熹堂正堂之前,那小厮便停了下来,亲自为俞蕴之推开正堂的雕花木门。俞蕴之走进去之后,便直接离去了。
等到俞蕴之进入小间儿之后,见着里头主位坐着之人,心下便是一愣。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秦国公府之中?”
俞蕴之没有见着父母的身影,抿了抿唇,凤眸扫过面前坐着的年轻男子,心下不由升起一丝防备之意。
这男子看着应该将将加冠,身上穿了一件玄色滚毛边儿的长衫,一张面孔仿佛上好的美玉雕琢一般,居然比之楚尧也丝毫不差什么。
听得俞蕴之问话,尉迟修宜勾唇一笑,倒是露出一抹颜色,这不辨雌雄的美感,当真是摄人心魄,俞蕴之看着,心下暗暗才想面前之人的身份,突然想到尉迟禾嘉还有一位嫡亲大哥,如今也在京中,莫非就是眼前的男子?
俞蕴之现下已然认定此人就是尉迟禾嘉的亲生大哥,但看着这人的模样,却让她升起一种危险之感,也不知是到底为何。
“在下尉迟修宜,见过皇贵妃娘娘。”
尉迟修宜翩然起身,冲着俞蕴之拱手道。动作仿佛行云流水般自然,让人看着便心生好感,即便如此,俞蕴之心下的警惕却仍是没有消失,只不过尽量未在面上表现出来罢了。
“原来是尉迟公子,不知尉迟公子可曾见过家父家母?若是不在的话,那本宫便去别处寻了。”
俞蕴之冲着尉迟修宜福了福身子,虽说此人不过是国子监祭酒的独子,但给俞蕴之的感觉,却要比当年的楚卿之流危险的多,让人无法窥知他的心思,只觉阴沉至极。
尉迟修宜自然是发觉了俞蕴之对他的防备,心下笑意更浓,直接上前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青丝如墨,星眸璀璨,尉迟修宜的皮相真真是极好的,但如此男生女相之人,却没一个是简单的,俞蕴之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皇贵妃娘娘,难不成是在下不知何时开罪了娘娘,方才惹得您心生厌恶?”
尉迟修宜面上似是带着几分幽怨,身子却越发靠近俞蕴之,修长的手指一挑,将欲勾着俞蕴之鬓间散落的发丝,却又猛然收回手,动作虽说称不上越矩,但却让俞蕴之心下不由有些恼火,忙退后了几步。
俞蕴之蹙着眉,提防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她一抬眼,便对上了尉迟修宜那双流光溢彩的星眸,其中流露出的那几分狠色,让俞蕴之心下微怵。
“尉迟公子这是要作甚?可莫要越矩了!”
俞蕴之蹙眉,虽说对面前男子有些心悸,但她好歹也是当朝的皇贵妃,自然不会将怯弱直接表现出来,反而面上一派平静之色,淡淡的望着尉迟修宜,辨不出到底是何心思。
“越矩?”
尉迟修宜轻笑一声,将颀长的身子微俯,轻嗅着由俞蕴之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皇贵妃娘娘身份尊崇,在下不过只是一介草民罢了,哪里胆敢越矩呢?”
即便尉迟大人身为国子监祭酒,但尉迟修宜却未曾下场大考,日日游手好闲,自然身上也没有一官半职。
薄唇畔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尉迟修宜面上却流露出一丝揶揄,俞蕴之见着,心下不由升起一股子怒气,好生一个不要脸面的浪荡子!
这般想着,俞蕴之便直接抬手,狠狠的赏了尉迟修宜一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房中回响,俞蕴之冷眼望着发丝凌乱,玉雕一般的面容上浮现红肿的尉迟修宜,不由直接开口道:“本宫不清楚你到底是何心思,但是如若你再敢如此放肆的话,休怪本宫不顾禾嘉的面子,翻脸无情!”
俞蕴之并不是那些抹不开脸面的闺阁小姐,她历经两世,又入宫七年有余,虽说从未遇到过尉迟修宜如此放肆的,但也不可能太过慌乱。毕竟以她皇贵妃的身份,尉迟修宜便不敢对她太过放肆。
被扇了一耳光之后,尉迟修宜白皙的面庞之上陡然便变得一片红肿,不过他倒是不以为意,面上的笑意更深,唇角溢出的那一缕血迹,当真是衬得此人姿容绝艳。
“唉,是在下唐突了,还望皇贵妃娘娘勿怪。”
尉迟修宜望着俞蕴之,眼神渐渐越发深浓,却仿佛带着一丝飘渺一般,让俞蕴之心下有几分困惑,仿佛眼前的尉迟修宜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一般。“既然如此,尉迟公子便先请罢,今日秦国公府不便待客。”
按说俞蕴之如此开口,当真是有些失礼的,不过尉迟修宜却未曾在意,只是轻笑了一下,袖襟微微一震,便离开了长熹堂正堂之中。
望着尉迟修宜的背影,俞蕴之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怀疑,玉手拨弄着腕间水头儿极好的翡翠镯子,直接到了外间的厅堂之中。此刻俞蕴之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堂上歇息的芦桦与辛夷。芦桦这丫鬟心思单纯,也并未看出俞蕴之心下不虞,但辛夷却是个缜密的,见俞蕴之芙面带煞,也不知方才到底生了何事。
将辛夷面上的忧色收入眼底,俞蕴之心下划过一丝暖意,开口安抚了一句:“本宫并无大碍,辛夷你便莫要操心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何时去将语堂给接入宫,本宫可还未曾见过那小娃娃嘞!”
俞蕴之此刻语气平静的移了话头儿,面上也无不虞之色,但越是这般,辛夷心中便越是忐忑。不过辛夷好歹也是个识趣儿的,未曾深问,只是应和了几句,便随着俞蕴之往俞擎之所居的小院儿之中赶去。
俞擎之所居的小院儿不过是个两进的院子,并不很大,但其内一草一木一石都摆放的极为雅致,看来尉迟禾嘉这小娘子也是个有心思的,否则不能将院子打理的如此顺眼。
奴才见着俞蕴之之后,便提着嗓子通报了一声。今日俞擎之未曾休沐,所以未曾在小院儿之中,只是尉迟禾嘉听着动静之后,便由一个丫鬟搀扶着缓步走了出来。
一双秋水剪瞳波光盈盈,琼鼻挺翘,红唇如樱,肤白如玉。此刻尉迟禾嘉穿着鹅黄的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墨发梳成凌云髻,以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固定。大抵是因着有孕的缘故,尉迟禾嘉面颊微微显得有些丰盈,更为其添了几分娇俏可人。
俞蕴之望着那眉眼处带着几分灵气的女子,倒是也觉得这尉迟家的小娘子真真不错,即便配擎之也是极好的,前世里被那个胡闹的大小姐也胡乱配了人,当真是可惜的紧。
俞蕴之冲着身后立着的辛夷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便自袖笼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红木小匣,小匣上雕刻着极为精细的云纹,触手滑润,带着一股子浅淡的香气,想来是经过细细打磨的。
辛夷将盒子径直交到尉迟禾嘉手中,瞧见后者怔楞的面色,俞蕴之唇畔勾起一丝浅笑,轻声道:“打开看看罢,便当成是本宫给弟妹的见面礼。”
俞蕴之一开口,尉迟禾嘉也不好推拒,面颊微红,便将红木小匣打开,露出里面有如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猛然瞪大杏眸,尉迟禾嘉不由有些心惊,这位皇贵妃娘娘还真是大手笔,要知道夜明珠已经是难得的罕物儿了,这颗夜明珠还足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其中的极品。
抿了抿唇,尉迟禾嘉精致的小脸儿上现出一丝为难之色,嗫嚅着道:“长姐,这夜明珠着实太过珍贵了,送给禾嘉当真是暴殄天物。”
尉迟禾嘉虽说也是官家小娘子,但因着打小儿便算不得受宠,家中稀罕的物件儿都紧着大姐,等到送到她手之时,已经是被挑挑捡捡过后的破烂货了,似夜明珠这般珍惜的物件儿,尉迟禾嘉虽说见过,但却从未得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