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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折剑为盟(1 / 1)

()宁采臣暗吸一气,意识将全身毛孔关闭。

牛妖战斧上的煞气具有腐蚀作用,方才一斧劈过城砖,黑气顺之蔓延,几条相邻的城砖“滋滋”地响着,一块块地裂开,最后化为了豆粒大小的石屑。煞气加附战斧上,威势何止增加了数倍!

希望全在手中这柄神剑上。

意识前所未有地深入剑内,剑内能量潮水般激荡不休,意念传遍大阳剑每一处,大阳剑在这一刻完全化为肢体的一部。意与剑连,心湖如一,神识登时进入一片澄明中,万物无踪。那种天道的境界又再次传遍全身每一处感识,感受玄妙之极。

斧影盖天,乌气袭城。

龙吟清越,一道白影如流星破月,直投入漫天黑雾中。

剑意存于心,六识全闭,宁采臣放开意念,只凭心头那一点灵识,神剑指引着方位。

“当!”撞声似巨钹猛击,能量激荡行成一路狂风浩劫般卷过,牛头妖上身的黑雾驱散一空,观战众人瞧的清清楚楚。宁采臣一剑刺在牛头妖护胸手掌上,双方力道相撞处的铁套被大阳剑击成粉碎,连手掌都震出血来,宁采臣亦震得倒拔一丈多高,头下脚下,又成再击之势。

戾气重聚,牛头妖再没入黑雾中,连战斧也消失不见。

白鹤穿云而入,黑雾蓬然一震,却不再散开,众人远见那层层雾气中,传出金戈相接之声,同时似有火光溅起,黑雾立锉三尺。人又如白鹤翔升天外,再翱击牛妖,如是三次。

一剑连一剑,宁采臣三剑皆准确地击在斧顶,大阳力与煞气硬撞三记,斧上的戾气褪至未柄,四周黑雾淡至似无,露出牛头妖那双妖异的红瞳。宁采臣大喝一声,能量充盈体外,四周气流被激荡排空,身形急落,一脚踏上斧顶,震羽般飞起丈余。

能量如水银般在体内晶晶流动,所经之处,体内酷热顿消,说不出地畅意。

初遇大阳能可以发出剑气,精神是烦燥不安,虽一时发出了剑气,事后常有呕吐之感。宁采臣暗中猜测,是自己习不得法,再不敢贸然试之,后来偷得燕氏运气法门,按章练习日久,心气日渐平和,行事稳键,已合道家养气之道。

恶战之下,大阳能更见凝实,运行间竟有固态之感,发于剑中,更长威势。其实宁采臣此际的修为,正是道家养气中的沉虚固本阶段,常人能修行到此,已是数十年之后,心性修为均到了与世无争,心平气和的境界。而宁采臣的修为是跨越前面几个阶段,直接来到了大成,心性修为却远远没有同步跟上,这就造成了一个极大的危害,如同蓄满山洪的水库,却被挤于一道土坝前,那偶然中发出的剑气就是从土坝裂口激射出的水流,有一时泄洪之效,难解根本危局。

道家养生术,正是修库炼元正道。

人体经脉本是血气运行通道,能量再穿行其间,血气运行必然受到一定的阻碍,人体心烦气乱,尤其是施放剑气的瞬间,量能达到一个惊人的级数,而血脉要承受瞬间产生的高压,对体内经脉受损极大。

日常的运气修行可以拓宽体内的经脉,加强承受能力,随着功力的加深而相应地承接住。宁采臣恰恰没有这一步,虽然学到了调气法门,只是暂时将坝上的溃口修补了一处。体内能量不时会由于各种外因,而造成走火入魔,或一时出轨,不听调用等异状。

所幸宁采臣天姿聪慧,驱毒时自悟出能量使用方法,化解了燃眉之急。能量凝固后,体内血气运行通畅,再无往日烦躁之感,且在释出速度和力度均提了数个等级,此时若知道施放剑气的法门,则水到渠成。

接连三剑,将笼罩在牛头妖周身的浓雾荡开了一条丈余宽的通道,通道的尽头,牛头妖狰狞地嚎叫着,兽牙嗤嗤吐气,虽被宁采臣剑势压制的动弹不得,仍射来桀骜不驯的眼神。

三剑刺完,识海中涌出一股晶流,急冲到腕门时才突地发热,全数送入了大阳剑内。宁采臣心头一荡,释然喝道:“流云斩!”三剑之意尽汇于这一剑之中。

红瞳中闪过一丝恐惧,那似曾相识的一剑唤起了牛头妖深处的伤痛,手中的战斧竭力向前劈去,似欲阻挡暴风雨的诞生。

大阳剑尖倏地炽亮无比,“喀啦!”暴雨的天空闪过一道刺白的电光,穿过乌云的阻挡,直射向黑暗的尽头。

半空紧接着劈响一声炸雷,卷起狂风万道,把天地间的阴霾蓦地一扫而光,大地涣出清新气象。

众人觉得眼前骤然一亮,漫天黑雾消得无影无踪,天上一袭白衣冉冉飘落,那持剑的白衣男子说不尽潇然自若,神态胜似闲庭信步,视三丈外的庞然巨兽如街市土狗。

众人正疑惑间,“蓬!”牛头妖硕大的身躯倾落尘埃,震地声如山崩,磨盘般的战斧滚弃三丈外。

胜负已分!

倏地,“噢~”唐军期待已久的欢呼声以海啸之势传了开去,城头摇旗呐喊,万人齐喝。

吴越军军心顿散,冲上城头的数十人看了看唐军沸腾至顶的士气,均是同一想法,悄悄地沿云梯退下城去。

目光从牛头妖身上收回,宁采臣傲然一笑:“人定胜妖!”再转瞧炼金法师,一幅差点连下巴也吓掉了似的神情,张着口却嗬不出声来。

宁采臣踏步而来,声势丝毫不减:“你以妖术害人,又蒙养妖兽,我今日要取你一命!”心恨此人以毒害人,目带杀机,盯得炼金法师寒意大起。

“嗵!”那二个健壮的民夫见宁采臣杀意凛凛地接近,丢下炼金法师就跑。

炼金法师从土里爬起,痛得吡牙不止,呛咳了几声,抬头见宁采臣快到了近前,转身跌跌撞撞地向吴越大营方向退去。

吴越帅旗下,冷傲的男子收回了目光,毅然发下了绝杀令,“此人一日不除,常州一日不克!”宁采臣神勇过人,视为吴越眼中钉。号令传出,中军五百铁骑携强弓上马,领命出营。

宁采臣停步不追,望着五丈外狼狈不堪地法师,嘴角泛起一丝嘲笑:“炼金大师!”

炼金法师听到背后的喊声,身形陡地一震,慢慢转过身来,一脸死相地望来,宁采臣哂然许道:“你若能再躲过我一剑,我就饶你一命。”

脸上有了求生的血色,炼金法师急抓了数下,全身几处同时冒出彩烟,身形又消失不见,那烟雾扩散极快,一会儿便罩住了方圆数丈之地。

宁采臣闭上了眼,神意却已搜索过烟雾数遍,陡然咄喝一声,“去!”大阳剑脱手穿入雾中。

“啊!”烟雾里一声短促地惨叫,再无声息传出。宁采臣冷冷一笑,袖袍用力挥散烟雾,过了一会,风吹烟散,五丈外,炼金法师诡异地缩成一团,大阳剑穿胸而入,几乎是将他扎在了地上。

蹄声骤响,刚拔起大阳剑,数百吴越骑兵出现在百步外,人人持弓待张,冲锋的方向正对自己,宁采臣虚叹了一声,忍不住摇头苦笑,又是一场血战。

城外大多是吴越兵,均惊骇于他的剑术,远远地不敢接近,这数百骑兵阵形如一,手持强弓,马挂长枪,应是吴越军中的精锐之士。

“咻咻咻!”箭支破空声不绝,宁采臣脚尖连点,边退边挑,手眼不停,一路退去,沿途断箭残羽洒了一地。

突地,背后也传来了箭雨的破空声,宁采臣没奈何,只得错步向侧旁移动。吴越骑兵抄到了前方,再用箭封住了退路,数百人以他为中心,来回地圈跑射箭,星流雨集,竟是没片刻停息。

城头唐军见宁采臣陷于危局,义愤填膺,“大将军,请让我出城接宁大人!”与宁采臣同来的司马校尉提出请战,欲以无锡原部人马出城救应。

“你几百人马出城岂不是送死!”柴克宏沉颜喝止,站在城头观察片刻,举手发令:“传我军令,风字营和电字营随我出城迎战!另三营扎守城防。”众人闻声而动。

号角呜呜,“杀啊~”唐军大开东门,一千新军骑兵率先冲出城来,另四千步军压后。

“好,终于出城了!”吴越的主帅击掌笑道,唐军据城力守,吴越攻击甚是吃力,今日为一人而出城应战,实为良机,“传令三军,全军突击!”大帅连发军令,吴越号旗扬动,三万精兵调向常州城下。

箭雨消失,数百唐兵将吴越马墙撕开,“宁学士!”柴克宏领一千骑兵冲来,吴越骑兵抵挡不住,让唐军冲开了豁口,开始退了回去。

“大将军,这是何苦。”宁采臣本已有了决定,拼着吃上几箭,可以强行突出重围。如今唐军前来支援,吴越方全军出动拦截,唐军损失定会不小。

柴克宏两眼一瞪道:“你现已为唐军英雄,我等岂能坐视不救,见你办事有勇有谋,那来这多婆婆妈妈之语!”

宁采臣还笑赔礼:“好,我等一起痛杀敌军!”说罢斜斜一剑将一名吴越兵砍下马来,提身上马,“大茅峰上见!”哈哈长笑,催马冲阵。

武卫将军扭转马头,指着漫山遍野冲来的吴越兵,对身后众将士喝道:“唐国生死皆在我辈之手中,杀!”举刀过顶,拍马狂呼上去。

众唐兵见二位大人皆是以身作先,均感勇气大增,“杀啊!”出城的五千兵马同心迎战。

霜乌依日,大地陡然袭来一股肃杀之气。

铜鼓阵阵鼍鸣,吴越营前羽盖风张,牙旗雪卷,万人枭出。远望城门千乘雷动,铁衣蚁聚,两军锋尖对阵,箭矢蝗飞,数万人在运河之畔的平原上搏命撕杀。

一刀将敌手劈下马去,“咻!”不知何处劲射来的冷箭透甲而入,肩头立时血流不止,柴克宏倒吸一气,插刀勒马,查看伤势,“大将军!”众亲兵纷纷上前护卫,十丈外的宁采臣听到警号,拔马过来:“怎样?伤势如何?!”

武卫将军摇头道:“一点外伤,无碍!”箭支上有倒钩,不能强行取下,柴克宏左手抓住箭尾,咬咬牙,抽剑砍下,额头冷汗暗流,“大丈夫为国而生,死有何惧!”环视众人,武卫将军大声喝道,又冒矢冲杀上去。

“好!”宁采臣拍马追上,二人一左一右,挥出一片刀光剑影,直入敌军深处。

唐军势勇,而吴越势众,双方绞杀下,渐成个字型,唐军的前锋是二名猛将领军,势不可挡,直若冲破吴越军的包围。

吴越帅旗下,男子负手而立,瞧着唐军渐渐得势,眉头皱拢,一旁的王叔立在半步后,言行皆以这男子马首是瞻:“大帅,要派兵吗?!”

男子吸了一气,微微颔首,一旁令旗挥动,三百铁甲军应声而动,在唐军突出部形成一道铁障。

“当!”大阳剑弹起,对手的吴越兵只是晃了一晃,并未栽倒下去,身上的铁甲赫然现出一剑深深的剑痕。

剑尖一缩一荡,那吴越兵尚未反应过来,便被第二剑砍落马下,宁采臣吁了一气,停马休息片刻。左右均是骑兵互搏,人人奋力砍杀,直到生死之分。

从城门冲杀至此,吴越军的阻击越来越强,刚才交手的几名骑兵,甲厚兵强,不好应付。趁隙再看尾随的唐兵已减少了许多,大部分在城门外不远便与冲来吴越兵交战上,无法向前跟上骑兵突进。

吴越大营已在百步外,却似遥不可及一般,“柴将军,你在此杀上一柱香的时间,若不见我回来,请将众人带回城去。”宁采臣已有了主意,凭以神剑之威,孤身一人杀进吴越营,若能将吴越统帅一举击杀,这城外数千性命之危应然化解,且能造成战局新的变数。

“什么?你要到哪里去!”武卫将军张目如环,一边应话,手上大刀疾挥,当头劈下一人。

“我去刺杀吴越齐王,你在此稍候即可。”周边刀光剑影,宁采臣凝神蓄力,准备出手。

柴克宏大声呼应:“太危险,不可!”

宁采臣将话音平平送去:“若能一人之力,得刺敌王,宁采臣亦无所憾。”战事残酷,众唐军为救自己,而陷于性命危局,天地间能有此情此义,不枉人生快剑一回。

武卫将军怒发须扬,拔马冲过来:“说什么话,就是去黄泉碧落,我也陪你一程!”隔着几个马身,却已是拦阻不及,那白衣男子额前坚毅骤浓,直欲破眉而出,手中长剑凛然辉亮。

“嗵!嗵!嗵!”远处传来三声炮响,震天动地。

侧耳倾听,“杀啊~”吴越营杀声如潮,远望寨中旗倒灰飞,火头遍起,马嘶人乱。

宁采臣一惊,放出能量扫过去,吴越营中一面唐军帅旗闯先入眼来。宁采臣霍然大喜,身形一挺,跳站在马背上,振剑高呼:“援军到了~”众唐兵闻声喜上眉梢,士气大振。吴越兵则心慌意乱,纷纷转首向大寨望去,寨外运河边均是逃命的民夫,人影憧憧,不知唐国多少兵马杀到。

“杀呀!”城内驻守的唐兵见城外援军赶到,也从城内杀出,二股汇成一股,城外局势迅速扳成平手。

形势突变,“大帅,后寨有唐军杀入!”几名传令的校尉纷纷急报,寨中只有千余人留守,被后路突袭的敌军杀得丢盔弃甲,连粮库也被放火烧掉,万名民夫跑的干干净净。

大帅勃然大怒:“是那路人马?!”唐军兵力不足,就算有新军来援,也应有快马相报,怎么会突然杀出一支队伍来。

一探子禀道:“是唐国太子燕王率下的神骁营。”

大帅蓦地一惊,唐军原来是明修栈道,暗渡阵仓!以新锐之师来偷袭后路,一举得手。

急声吩咐传令校尉:“快调万人队回防!”大营前号旗再动,可局面已不受控制,城外两面的吴越军在唐军怒潮般的反击下,渐成溃退之势,数百兵丁率先沿河逃窜,人气顿散,大营中大火冲天,杀声渐近。

亲卫军首领崔翼带族中五百骑兵前来护驾:“大王,快走吧。”数百步外,已见唐军旗帜飘扬,城内唐军和城外援军顺利会师,全面反攻大营。

“杀啊~”听着唐兵怒喝声在一侧寨门响起,大帅连叹三声遗恨常州,愧然上马:“王弟,你我各沿一路撤退,如我被俘,就传位治儿!”吴越军明为王叔齐王领军,实为吴越王钱俶亲征南唐,败则不宣,胜则与北周汇于金陵之下,以图后世美名。

“王兄保重!”战局不利,齐王应声分兵,先行领了二百骑兵绕营而遁,吴越王领三百人趁乱杀过运河,与崔翼沿河直下,只要狂奔百余里就回到了吴越境内。

吴越旗头倒地,铁蹄溅踏,燕王一刀砍断吴越的主帅旗杆,仰天大笑:“有二位助我,五万吴越军又能奈我何!哈~”城内城外唐军会师于吴越营前,五万吴越军兵败常州,运河两岸溃兵如蚁,远远望去,尽是青色的人流满山逃窜,唐军的铁甲尾追不舍。

一旁宁采臣与柴克宏均是含笑不语,此战胜来艰幸,燕王领军突袭正逢良机。三万吴越兵与常州陷于绞杀,后方极度空虚,神骁营的骑兵一路狂杀而来,将吴越军营焚毁殆尽,五千精锐骑兵出现主战场上,足以将战局彻底扭转。

“报燕王,吴越统帅弃营而逃了。”负责截杀吴越军统帅的王校尉策马急报。

燕王敛容收声,镇然问道:“逃那里去了?”如能抓住吴越王叔,是锦上添花的绝美之功,侥是燕王个性沉着冷静,也不禁砰然心动。

王校尉不顾满头大汗,急声应道:“据刚抓住的吴越兵说,吴越统帅的亲兵分为了二路,一路沿山去,一路过了运河。”

燕王扬鞭指道:“好!是那一路方向?本王要亲手擒住齐王!”

“说是沿山的一路,但另一路也不可放过。”为防敌军使掉包计,王校尉建议分兵追击。

“武卫将军有伤,那运河的一路逃窜人马就交给宁学士,不,宁剑圣吧!”燕王心情大畅,赞了宁采臣一句,放马扬鞭,二千骑兵尾随太子追去。

众人皆笑,宁采臣有些尴尬地道:“燕王怎么知道我这绰号?”转眼一瞧,目光落在王校尉身上,王校尉一眼大一眼小地眨了眨,宁采臣顿时明白:天机营。城中战事细节,燕王虽在百里外,却无一不知。

自嘲地摇了摇头,宁采臣拍马高喊道:“走!”王校尉跟着马头一转,一千骑兵的追击队伍越过运河石桥。

运河在平原绵延而去,远望数十里外,驰过了武进小镇,前方视野顿显开阔,崔翼一行急跑了十数里,马力不济,刚放缓了行速,“有人追来了。”几人扭头一望,身后尘头急起,隐见数百骑兵急驰。

“是唐兵!”看到骑兵身着玄甲,吴越兵人心惶惶。

“快走!”崔翼策马狂鞭,催众人加快速度。

吴越众人紧跑了一程,马步又缓了下来,从早间攻城开始,马匹的脚力消耗严重,任众人加鞭也无济于事,眼睁睁地看着身后唐兵追近,“大王,你先走!”崔翼挥剑立马,让一百骑兵护住吴越王和几名亲信先行,自己与二百骑兵殿后。

“小心!”吴越王瞥了一眼追兵,也不多话,纵马就走。

前方吴越兵一字排开,弓箭伺候,唐兵也纷纷摘下角弓,双方缩至百步时,“放箭!”箭雨同时向对方射出,“嗵!嗵!”双方各有数人中箭坠马。

“跟着我!”宁采臣挑开几支长箭,提马跃入吴越阵营中,长剑左劈右砍,登时杀出一条路来,后方的唐军一涌而上,吴越兵简单的防守阵式告破,唐军以绝对的优势把吴越兵分割开。

“宁采臣!”崔翼夹马上前,拼力拦截宁采臣的剑网。

宁采臣哈哈一笑,二骑迅驰接近,“流云斩!”暴喝声传来,崔翼骇然失色,他在城外曾见宁采臣此剑势如惊雷,根本无法可挡,“明镜非台!”剑花如雾,应声放出圆球般的剑阵护住自身,先求自保。

大阳剑幻出一片眩丽的光影,剑招虚幻不分,若论招式繁复倒是极至,那里是流云斩的气势,崔翼惑然间,手中长剑颤晃,一点剑尖在眼皮下轻灵地跳动,宁采臣接连刺中腰腹三穴,崔翼顿时动弹不得。

数百唐军把四周团团围住,宁采臣扬声喝道:“降者不杀!”百余名吴越兵见大势已去,登时停手不战,目光皆向崔翼送来。局势在唐军控制之中,一声命,众人斗下去只会白送了几条命,瞧过族人脸色,崔翼黯然颔首,“当啷当啷。”明晃晃的刀枪扔了一地。

宁采臣发令道:“王校尉在此押守,其余人随我来。”前方二里外,可见百余人慌忙逃窜,二百殿后骑兵只挡了盏茶的功夫。

又追了数里,马力不济,瞧着里余外的逃兵,“我先去了。”宁采臣蓦地从马上跳下,脚尖疾点,去势如电,十数息外已追至吴越兵后。

身形一振,宁采臣跃上最后一匹马,将骑士一脚踢下,脚下透力,再向前连跃数人,或刺或挑,吴越兵纷纷落下马来,马队大乱,宁采臣几息后便追到队前,翻身落下:“竦!”剑尖发力,鸿沟立现,马队前石走沙飞,惊马狂嘶。

剑指南天,宁采臣凛然喝道:“唐国宁采臣,请众人留步!”

骑者骇然,剑圣之威!何人能挡?

“冲啊!”数十名吴越兵顿了一顿,终有数人壮胆冲上,随者甚众。见只有宁采臣一人,均存侥幸之心想贸然冲过。

宁采臣微微一笑,如蝶入花间,身形穿插起落数下,十余名先冲来的吴越兵姿势各异,东倒西栽地趴在地上,无一遗漏。后方骑者本是蠢蠢欲动,见宁采臣威猛如斯,登时停步不前,此时蹄声已近,尾追的唐军纷纷追上,再无冲过可能。

“投降者不杀!”唐军迅速围住,只等宁采臣下令。

吴越兵一阵沉寂,“降者不杀。”宁采臣又重复一遍,吴越队中起了一阵骚乱,又迅速平静下来。

宁采臣暗中奇怪,继续喝道:“让你们的首领出来讲话!”

过了一会,一名中年男子排开众人,“你说话可有保证。”他眉目神清气朗,与周围众人逃窜的慌乱之色截然二样。

宁采臣肃然应道:“当然!”

“好!我们信你剑圣一言。”那男子转过身去,对众人望了几眼,摆摆手道:“你们降了吧。”虽是败军之语,男子的姿态依旧从容淡定,话一说完,身边诸人脸上皆有愧色。

一片沉默,那男子仰天吁了一气,再度摆手:“唉,事当如今,都降了吧。”

这名男子估计是名重量级的人物,但决不是要抓的齐王,宁采臣早已将众人脸相扫过,与记忆中的人相对照,燕王所追的一路才应有吴越的统帅齐王。

“当!”有人终于丢下了武器,接着叮当声不断,全队投降。

押着百余人返回,远远地听见押守败兵处有人争吵,宁采臣催马先上前去查看,“宁大人!”刚刚接近,有人高声喊了起来:“我要见宁大人!”听来是崔翼的叫喊。

王校尉骂声接着传来:“百多号人就你最调,欠揍是不是?”

宁采臣扬声问道:“怎么回事?”众人让开一条路,直达矛盾中心。

二名唐兵正扭住崔翼,一边将几根麻绳套成麻花状,捆得严严实实,崔翼见宁采臣进来,气恼地道:“宁大人,我身为将官,虽是俘兵也应以礼相待,将我绑成这样,岂不是休辱我!”

王校尉呸了一声道:“怎么,还不能绑你,难道还要八抬大轿来抬你!”

看了看其它几名俘兵,只是一根绳系住,崔翼身上确实多了些,宁采臣低声道:“怎么捆成这样。”

王校尉解释道:“此人武功最高,多绑些省事。”

“呵,算了吧,有我在此,谁能逃得掉。”宁采臣示意放开,二名唐兵便将绳索去了几道,崔翼才停声不语。

两处俘兵汇在一路前进,才走了百步,又听崔翼在人群中叫了起来:“宁大人!”

宁采臣尚未应声,一旁的王校尉先骂开了口:“叫丧啊你,一路就听你一人在折腾。”

“我要见宁大人!”崔翼跳了起来,不住地喊着。

“停!”宁采臣上前问道:“有什么事。”

崔翼正声道:“宁大人,请卖个交情与我。”

怎么,还要谈交情?宁采臣微有愕意,崔翼续道:“我与你虽各为其主,但也有私交,今日交战,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二人相识从花赛始,金牛斗妖时还是友方,若不论国事,理应还是朋友之份。

见宁采臣有感,崔翼求声道:“此间众人,皆是我族一脉,我等为掩护齐王遁逃,与族人一起分兵充当诱饵,现被你擒获,你想要多少赎金,请开口,崔氏在吴越也算名门望族,一定尽力付上。”

宁采臣叹了一气,摇头道:“崔兄此言差矣,我若是为了钱财,又怎向唐国交待!”

崔翼大声地道:“交战被俘,拿钱赎人,早有此惯例了。”

哦?宁采臣转头问道:“可有此事?!”

王校尉一旁点头道:“是有此事,只要不是紧要人物,都可以拿钱放人。”战场上的一条不成文规定,谁擒住的敌军,谁就可以享有此权利,只不过大多战俘无财可赎,才变相地被交战国作为苦役使用。

宁采臣奇声询道:“那应收多少?”

王校尉微微一笑:“是大人拿下的,自然是大人作主,不过,最好是告诉太子殿下。”如果事后燕王不怪罪,自然是平安无事。

“他往日和我并肩作战,刚入吴越国作的官,应不算什么紧要人物。”宁采臣说了几句,突想到一事,振声言道:“好,这份事我担下了。不过,我也不要你的钱。”

崔翼脸涌喜色,接声问道:“那大人要什么,只要能办得到,崔翼毫不含糊。”

“闻你崔氏在吴越国富敌一方,在铁业和盐业上均是数一数二的大商户,连吴越王也和你家有亲。”说完崔氏一门独大,宁采臣接说出条件:“我要你力谏吴越王钱俶,不要与唐国为敌!”

崔翼立刻皱成了苦瓜:“这…”

要说服一国之主,难度是大了些,宁采臣语气一转,续道:“谏不谏在你,吴越王钱俶听不听由他,最少你要做到一点,凡崔氏族人,不得与唐国为敌,不得参与两国战事!与战事相关的产业,要一律退出!”

听到这里,崔翼苦色稍褪道:“唐国实力不可小瞧,以常州一战为鉴,我等会上谏规劝大王三思而后行。只不过另一条,我族全业退出确实麻烦,家族业大,许多事情就是决定退出了,也不是一二日能办得到,可否另开条件,以钱作数呢?”

“嘿嘿,你能出到多少?”王校尉一旁接问道。

崔翼望了一眼身后,试探性地向二人说道:“五万两白银如何?!”以常理算,五万两赎三百人足矣。

王校尉把脸一拉,一唬二诈地道:“以你崔家的身望,休说五万两银,拿五十万两银子也是等闲的数目。这几百号人全是你族中子弟,这个数目算起来也值呀。”

崔翼身形一震,神色讶然,然而只过了数息,便用劲跺了跺脚,快声道:“好,五十万两就五十万两!”王校尉本是随口说说,谁想崔翼一口答应下来,自己反倒是一愣,说不出话来。

宁采臣呵呵一笑,重申道:“崔氏一族在吴越影响非凡,你们若能以两国百姓为重,不再参入战事,对我来说,已经做到了。唐吴二国经年战乱,天灾频频,民间百姓饥苦,这赎人的钱财之数,你就替我接济四方灾民吧。”宁采臣博然大度,深知以和为贵,能与吴越交好,实为南唐缓和了北周的压力。

听宁采臣开出的赎人条件,王校尉忍不住出声劝道:“宁大人,这些东西都是空口无凭,信不得啊!”

崔翼听了此言,愤然道:“宁大人如此大义,崔翼岂能甘做小人。今日我一言九鼎,若不能劝得族人收手,便自刎以谢宁大人。”

王校尉翻了翻眼,嗤了一气,道:“你在族中辈份不高,这些话难有人信,除非立个毒誓下来。”他不知崔翼仍族长第三子,说话不同常人计。

“你已有不信之心,我发誓又有何用。”崔翼愤愤地辩道。

王校尉嘿了一声,自我辩解道:“不是不相信,只是要有些令人信服的证据来。”他总觉五十万之数过于玄乎,可话已被人说定,只有乱扯由头了。

“那,你要什么样的证据才能相信呢?”一语缓缓接来,人群有人发声置问。

众人望去,吴越兵俘中一人阳阳而出,气度不凡。宁采臣认得此人,正是一语便让众人归降的中年男子,在族人中的身份应是不低,才会出言问道。

眉头川耸,王校尉冷然喝道:“你是什么人?!”

崔翼见他出来,神态甚恭,代为答道:“这是我的曾叔公,辈份是我族最高一人,此次全族出兵,我们外听齐王之命,内听叔公。他如果同意,就算我父亲也得听从七分,请他来盟誓,不知宁兄可愿否?!”

“呵,叔公的话有用吗?”王校尉依旧摆出一幅不相信的脸神,宁采臣与崔翼有旧,这恶人相自然由王校尉做下。

那叔公称呼的男子没有理会王校尉的冷言冷语,分开众人,径直来到面前,对宁采臣道:“唐国有宁学士这等人才,真是天降福泽,唐国幸甚、唐国幸甚!”

叔公连叹了二声,唏嘘不已,过了一会,才肃容道:“只要大人同意赎人之事,我们自会尽全力阻止吴越与南唐再战,那怕搬山覆海,也要为民谋愿,还两国百年祥和。”这男子话一说完,崔氏族人脸上皆现庆色,连崔翼也是神色数变,感受颇深。

那男子神色肃重,无形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意,令人不能轻视,王校尉语气不由弱了几分:“好大的口气,要是真是能这样,也乜便宜了些。”

可以一试,宁采臣搭手让王校尉停声不语,毅然同意:“好!若能如此,我宁采臣甘愿冒险,私放你们回国,只为二国百姓着想!”

不愿累及众人,宁采臣将私放战俘之名以一人之力责担,叔公动容道:“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宁学士即然如此信任我等,我等自然要盟誓宣明,请!”

示意周围众人让开,宁采臣伸手请道:“二位就在此立誓吧。”

唐兵解开绳索,崔翼从马背上捆系的武器中抽一把剑来:“我崔翼对剑盟誓,只要唐国有宁采臣一日,我崔氏一族绝不参与南唐战争,如有违此誓,则如此剑!”说完抖腕一震,真力透处长剑当地一声折为二段。

“我替南唐百姓谢过崔兄!”宁采臣肃然行了一礼,崔翼也谨恭地还了一礼。

叔公又瞧了宁采臣一眼,轻吁了几口气,怅然拔出剑来,对天发誓:“南唐有宁采臣一日,我一日不踏南唐之土,如有违此誓,则如此剑!”说完神色一黯,长剑猛地平拍在路边青石上,“当!”应声折为两截。

二名吴越男子均是神态落寞,唐军默默视之,心中大感奇怪:战场余生,为何这二人没半点获释后的欢愉。

唐军众人全数不知,方才短短的几句话,已为唐国定下了千里江山无忧,一方百姓平安的福泽。

南唐保大十三年冬月初十,吴越王钱俶于运河之畔折剑盟誓,永生不犯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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