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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霹雳飞虎(1 / 1)

()烟雨朦朦,绵绵雨粉随风飘洒,似将汴都城内染在了一片不断涌动的白雾之中。

清朗的书声从城西一处新粉刷过的院墙里飘了出来,飘过如烟的重重柳林,合着天空的细雨一起奏吟着,美妙而和谐。

“砰!”巨大爆炸声突然传来,隔着几道院门仍是震耳发聋,宁采臣一怔,放下手中草稿飞奔出门,留下堂中十几名学徒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倾倒的土炉旁,碎乱的砖石散洒一地,几根犹自冒着乌烟的焦木凄惨地诉说着刚才的遭遇,“唉!又爆炉了!”黄小虎从庇护的大青石后钻了出来,随便向他脸上一瞧,乌痕斑斑,已分不清五官的颜色。

黄小虎持周世宗特旨回东京,朝内各部积极调拨,从国库先拨出十万两白银资金,腾出二座官宅作为新教学府,城西新辟一处空地作新工艺的试验厂。宁采臣从事教学,在京都各大学堂里特意挑选出平民学生,这些学生没有贫贱之别,学习新法更易接受。黄小虎主攻机械革新,炼钢是工器厂的第一步,造出各类机械零件材料,随后将是燃料和发动机组成。

“书本上说的高炉炼钢,怎么做起来这么难?”黄小虎苦着一张脸,满院狼藉,宁采臣摇摇头,扭身喊道:“大家没事吧。”杜家十几名工匠心有余悸地跟从石后走出,杜紫钰如约将坊内好手调来,可黄小虎的炼钢术与铁器坊做工完全不一样,工匠们先只能帮忙做炉看火。

“是不是连日梅雨,炉壁潮湿的缘故。”宁采臣猜测地着失败原因,二人学的全是电子磁能相关,虽然工业基础知识学过不少,可实践起来就不是一回事了。

黄小虎苦着脸道:“也许吧,加的全是上好的炭料,可温度还没达到炼化高温,炉子就爆了,唉,现在还没找出原因呢。”连续几次失败,黄小虎信心大受打击。

宁采臣宽慰道:“等天晴了再试试,委托杜家找矿的队伍有消息了吗?”

“应差不多了,杜家队伍中有几名是老手,原来专为铁器坊选购上好铁料,我将几处煤矿和油矿位置告诉他们了,先派人去看看,条件有限,最好找到露天开采的矿源。”新工业需要开发大量矿产,朝廷在这方面的人才一片空白,只有杜家长年经营铁器,有些人手可调。

“不能操之过急,你看,我要是和学生们直接讲些化学物理反应,他们也是听不懂,只有先从水利、交通、商业这些相关方面慢慢讲授,学之即用。”宁采臣心态坦然。

黄小虎头摇得象是一面鼓:“不行不行,快一个月了,连片好钢都没出炉,最简单的飞机也要上百个机械零件呀。”在佳人面前夸下海口,黄小虎誓要二年内做出飞天神器。

宁采臣叹道:“白手兴业,难上加难,你做的这件事,又是包括十几门相关技术,全是空白,能不难吗?”

“嘿!”黄小虎望着裂成三四半的土炉,重重吁了一气:“一定有什么问题我还没想到,不然一个破炉子怎么会这么难呢!”

宁采臣适时建议:“先想一想,再重新动手。”

“今日暂且休息,大伙全去洗一洗,睡一睡,养足精神再开工!”黄小虎挥手让工匠们收工,接着自怨自叹道:“几天几夜地造炉子,身上又脏又臭,嘿,说不定洗洗澡,再放松一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黄小虎说到就想去做,一把抓住宁采臣的手:“走吧,陪我出去逛逛大街,下了一个月的雨,快把人憋坏了。”

“等等,我怎么也得和学生们说一声,改成放假啊。”宁采臣连声叫着,黄小虎才放了手:“我到太和汤池等你。”

足足泡了半个时辰,二人从汤池里出来,斜风里的雨点打在脸上,带来一股冰爽地凉意,“啊~。”黄小虎迎风呼了一气,精神大为提振。

宁采臣笑问道:“觉得怎么样?”

黄小虎揉了揉肚子:“脑子里清醒多了,可肚子有点饿,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慢慢想说不定就想通了。”

“唉,我就知道跟你出来,没洗澡这么简单。”宁采臣率先行进,“走吧,到四季阁去,上次吃过还不错。”

“单单去吃饭就太没意思了。”背后传来小虎的不满声,宁采臣愕然止步:“那你说怎么办?”

对宁采臣眨了眨眼,黄小虎上前一步,脸色有些鬼祟地道:“风花雪月懂乎?”

“你的意思是?!”宁采臣怔然望着黄小虎,瞳孔倏地放大,黄小虎邪邪地点下头:“你不会没吃过花酒吧。”

宁采臣如实地道:“那是跟人去应酬,你去干嘛。”

黄小虎辩道:“古人有红袖添香的雅趣,红楼栏院中也有精通琴棋书画才女,我们来汴都这么久,还没去见识过哩!今日正好有心情,前去赏香怜玉一番,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位红颜知已,于是乎,一段才女英雄的浪漫故事再度展开。”越说越觉自己有理,黄小虎摇头晃脑,颇为得意。

宁采臣讶然道:“你不是正在追杜家六小姐么。”

黄小虎脸色一正,道:“大丈夫岂能为情所困!为情痴、为情苦都是些自寻烦恼的事,不如我见一个泡一个,岂不是开心快活的很。”见宁采臣神色不对,黄小虎话锋连忙一转:“再说现在的官员,那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我们只不过顺应潮流罢了。好啦,现在雨正小了,开始出发我们的寻美之旅吧!”汤池里陆续出来了几名工匠,黄小虎可不想让人知道争执的内容。

汴都金水桥边是风月名地,最负盛名是浮楼,门房迎宾见二人打扮不俗,叫来一名打扮得花技招展的老鸨,引路到后院精阁,“这是我们浮楼最好的问荷阁,二位慢坐,我去请名牌姑娘来。”浮楼有三重院落,最内一重是的问荷阁,左右二边红楼长廊并排百步,中间隔着是方圆亩许的荷池,一条九曲桥架过荷池连着两旁的回廊。

等老鸨走开,宁采臣叹了一声道:“我们今日来,不知是为什么哩。”

黄小虎没有答话,走到窗边看着池中的新荷,倏地道:“这世上除了奋斗使人有成功感,还有很多是相应的代价,而这种代价是让你付出才会明白,小宁,你不觉得吗?”

宁采臣过了一会才应道:“小虎,你是说我们改变社会的同时,这个社会也在改变着我们,是吗?”

“怦怦!”房外有人拍门,一名上菜的仆人笑脸打断了谈话:“二位公子稍等,姑娘马上就到,请先尝尝本楼的名菜。”

“来,坐下再说吧。”宁采臣招手让黄小虎入席,斟满二杯酒。

盘腿坐下,黄小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干!”放下酒杯,又吐了一口气道:“对我们而言,在这世上存在的价值是理想的实现,权力、美女都不过是一种战利品罢了,而我们男人就是为了这样令人激动的战利品而流血战斗,现在享用一下,有何不可。”

宁采臣沉默了一会道:“可如果有人真心喜欢你,你这样放荡无羁,对别人是一种伤害。”

黄小虎大笑起来:“真情?!如果有真情我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你知道吗?原来我们什么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技工而已,无权无势,就连心爱的女人也会弃你而去,你说,这种生活有什么意思,又那有什么真情可言。”黄小虎受过严重感情创伤,才会有愤世疾俗的想法,宁采臣默然无语。

“二位公子久等了,小女子来迟,请二位公子恕罪。”门帘掀处,一阵香风裹着一位脂粉美女进来。

黄小虎招手道:“来,到我身边坐下。”

那女子款款落座,打量过二位客人后,眼里登大放光彩,宁采臣雍容文雅,黄小虎刚毅放旷,二人各具不同气质,均是百里挑一的俊男才子,“小女子苏儿,不知二位公子大名。”

“呵,他姓宁,你可叫我飞虎。”黄小虎随手倒酒,“你来得晚了,害我们久等,先喝一杯。”苏儿咯咯笑地喝了,黄小虎大笑拍手,二人笑语喧闹,你来我往,一会儿便密不可分。

宁采臣暗暗摇头,自已斟了一杯酒,慢慢独饮。楼外细雨打新荷,沙沙作响,别有一番滋味,“红妆欲醉宜斜日,百尺清潭写翠娥。”蓦地,一阵婉转丝绕的歌声传来,引人心魂荡漾,宁采臣不由将目光移了过去,对面小楼尽头是间大室,一名红衣女子边唱边舞,腰肢如柳,二根绕胸红带翻飞叠浪,煞是好看。

看了片刻,那女子舞艺比歌技更胜,特别是几段低腰起舞,全身似柔软无骨,引来客人大声叫好。

曲声已尽,红衣女子收了舞,在一位长须老者旁坐下倒酒,几名旁位的客人七嘴八舌地称赞,“王大人今日刚定下了姻亲,又有弟子立下大功,可谓喜事成双哩。”其中有一人起身敬酒,宁采臣仔细瞧了几眼,那主位上的王大人是朝中主事宰相王薄,其余一些文官武将都曾见过,不记得名字。

王薄抚须大笑:“小儿这门亲想起来也不容易,那姑娘可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又最得娘娘喜爱,虽说二年前便有了婚约,老夫三番四次去和亲家商议婚期,亲家总舍不得把宝贝女儿出嫁,今日一早闻听皇上亲兵增援,令坤复夺扬州的捷讯,便觉是个好兆头。果然早间去亲家终于有了回信。呵,改天再摆喜酒,诸位大人可要全来助兴哦。”众人连声称是,言词间大加庆贺。

宁采臣破滁州时,周巡检使司超部于盛唐大败唐军,擒都监高弼,获战舰四十余艘,与赵匡胤分庭抗礼。周世宗擅长用人之道,武将各有分功,赵匡胤占了淮南门户,便调大将韩令坤长驱直入。

淮南大败后,唐元宗求和条件遭拒,又恐失去江北后江南也难保全,遂部署反攻。命齐王李景达为兵马元帅,陈觉监军使,边镐为应援使,率军渡江自瓜步北上;右卫将军陆孟俊率兵万余出常州夺泰、扬二州。两军再战,南唐陆孟俊猛攻泰、扬州,周将韩令坤退走;周世宗派兵往援,韩回军击败南唐军,擒陆孟俊,复占扬州。

“那是化蝶姑娘,来了不到半年就成了浮楼的招牌红人,能歌善舞,还会媚人,朝中几位大官人都喜欢的不得了。”苏儿瞧见宁采臣望着小楼,话里有些酸意。

“哦,那我也要见识一下。”黄小虎听了也伸头去望。

“唉哟!”黄小虎倏地大叫,却是苏儿在腰上狠拧了一把,“刚刚还说喜欢我,这会儿就看上她人呢。”

宁采臣转过身来,淡淡地道:“看见了朝中几位官员,一时眼熟而已。”

苏儿一惊道:“啊,原来两位公子亦是朝中人物,要我去向王大人说一声吗?”

宁采臣摆摆手,低调地道:“我们只不过是几品小官,哪里能和一品大员们会面,刚才见那歌女歌舞上佳,才多看几眼罢了。”滁州大捷后,周世宗对二人极为赏识,除了黄小虎受封二品飞虎大将,宁采臣却不愿再为官,故另封为行办特使,虽无确实官权,对各部可直接调用物资人力,若是王薄见到二人,也不敢据傲。

宁采臣本意不愿申扬,苏儿却会错了意,捂嘴笑道:“公子有意,美女多情。我就做回多事人,去请化蝶姑娘过来吧。”

宁采臣推脱道:“现在去请化蝶姑娘,有些不妥吧。”

苏儿起身道:“我就说姐妹们述一会儿话,王大人不会怪罪。”

黄小虎拍手唤道:“好啊!正好二位美女配对,免得小宁在这里寂寞。”

“就算过来也是陪宁公子聊几句,你可不许多心。”扔下一个媚眼,苏儿笑嘻嘻地去了。

过了一会,听得楼道上碎响,门帘又动,苏儿先进小阁:“化蝶姑娘来了。”

门外人影晃动,“啊!”余光瞅入室内,化蝶姑娘身形一滞,似萌生了退意,复又入室:“宁公子。”

“请坐。”宁采臣目内射出濯濯神光,恍然似换了一人,一旁的苏儿惊讶地看到,那个文质彬彬有礼的才子刹那间变成神威逼人的天将,黄小虎也看出了不对劲,收起了笑容。

化蝶咬咬贝齿,缓缓坐下:“宁公子今日是来找奴家的吗?”

宁采臣剑一般的目光投入到那一对水雾迷茫的媚波中去,气神相锁后才慢慢地问道:“姑娘在此可好?”这名噪京都的歌女竟是黑山中杀人吸魄的蝶女,她言行妖媚,善于引诱男子,后虽有改过之意,又突然消失无踪。此时出现在汴都,若是故态重萌,会害人无数。

不敢与宁采臣目光对视,蝶女慌乱地低下头道:“无根之人,暂且栖身。”

她本天生尤物,此刻告罪的神情更显楚楚可怜,半低螓首,露出背面半截雪肤。黄小虎目光落在细腻如玉的肌肤上,又情不自禁滑过柳腰下的丰隆圆臀,目光再转,顺着隆起的绢线纹路可以清楚地描出整对**的性感形状,仅那外露丰满诱人的轮廓就让黄小虎吞了一口水:好诱人的美乳!刚露出这个念头,背后又是一痛,苏儿恨恨地赏了他一指。

“哈!这些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不知是不是一场风雨又来的先兆呢?”宁采臣知道蝶女媚力,暗中放出精神能,一语双关地问道。如果蝶女回答有虚构抵赖的成份,阴阳相关下,从她无意散出的阴能可以感受到波动,顿引起杀机。

蝶女静默了一会,回道:“妾身生就薄命,先陷妖山作恶,后经公子点悟,才脱出苦海,本想从良,可天地虽大,却无去处,奈何寄身于风尘,媚于烟行。现事从低贱,却不曾再有半点邪念,公子如果要替天行道,请下手吧。”话一说完双目合闭,任宁采臣处置。

二人话里透出阵阵杀意,苏儿惊得脸色发白,受不住跌坐下来,黄小虎一手扶住。

宁采臣瞧了蝶女好一会,倏地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量反应回的信息告诉宁采臣,蝶女体外的阴能减淡了许多,是许久没有修练过的迹象,证明蝶女确有悔过之心。

蝶女闻声睁开眼,带着几分惊喜的眼神:“宁公子。”

宁采臣别过脸去,转望着院内青荷:“呵,今日风摇雨洒,满院荷声,姑娘不觉特别美丽么。”不再将话题继续下去,意思是放过了蝶女。

望了宁采臣半晌,蝶女倏地长吸一气,缓缓低下头来:“谢公子。”

黄小虎大笑起来,取二只杯子倒满:“来来,院中有什么好看的,即然大家都明白了,不如一起喝一杯酒,从此恩仇笑泯,岂不最好。”

蝶女接过杯儿,抬眼相谢:“谢公子,啊!”“当啷!”瓷杯落地,酒水泼尽,露出洁白的杯底,如同蝶女此刻的脸色。

蝶女瞧见黄小虎,顿认出了眼前这位谈笑风流,风月无边的公子爷是道人十叶,当日蝶女亲眼见姥姥将十叶尸身收入寒潭,现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骤惊之下脸儿吓得青白。

怎么一杯酒就吓得如此模样,黄小虎莫名其妙,只有宁采臣知道蝶女惊吓的原因:“呵,此中一言难尽,身是故人非故人,蝶姑娘不必过度惊忧。”

“小宁说了,只要你真心改过,往事一笔勾销,你又何必怕呢?”黄小虎听得有些明白了。

苏儿缓过气来,尽力舒缓气氛道:“大家都吃来杯酒,听我唱段小曲儿吧。”

“本是花间事,何自来烦恼。”宁采臣爽声一笑,欣然从命,黄小虎左劝右捧,蝶女心神稍定,四人放怀齐饮,苏儿清了清嗓子,慢慢唱起小曲。

一曲未尽,楼间的仆从跑来道:“姑娘快去,几位大人发怒了,说姑娘去了这久不来。”

蝶女起身欠礼:“奴家暂且告退,公子如有什么话,随时来浮楼吩咐一声。”

“呵,姑娘即然在此地,以后我必定常来。”黄小虎满口应下,蝶女一怔,神色复杂望向他,不知这位道人话里欲指何意。

蓦地,楼外有人高声质喝:“管事!为何我们点的头牌跑到他人席上去了!这浮楼还想开下去吗?!”久等蝶女不至,酒席上一名官员到长廊外探头望天,却无意瞧见了对面小楼雅室中的红衣化蝶。

“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敢扰大人们的兴致!”闻声出来的武将也破口大骂,侧望雅室的客人布衣年少,不似京中名流,皇帝亲征江南,京中唯王范二相主事,几人更加有持无恐。

“宁公子,失陪了。”蝶女慌乱地要离开,黄小虎浓眉蓦然扬翻,沉声道:“站住!”蝶女愕然回首。

黄小虎用力拍在案几上,反喝道:“今天我倒要看看谁不长眼了!”官员依仗权势,蛮横无理地辱骂二人,他身为一教天尊,那里容得下小人恶词,怒气勃然而发,眉目中顿显大将萧杀之意。苏儿瞧了更是心中一烫,,她从未见如此威严眼神,似一支能刺穿人心深处的利剑,让人怦怦乱跳。

宁采臣见黄小虎拉下脸,知是要出事,忙挥手示意让苏儿拉着蝶女走开:“小虎,人家即然是冲我们来的,就不要为难化蝶姑娘了,那家伙出言不逊,给他一点教训就行,别把事情弄大。”跟黄小虎这些日子共同处事,知道黄小虎的个性,宁采臣并不怕是麻烦,而是有所顾忌,毕竟在这种场合发生口角争吵无宜。

蝶女二人离开,那名武将仍是嚣张之极地骂骂咧咧,黄小虎冷眼瞧着武将一张大嘴开开合合,脸色更冷,倏地翻手拍了一掌,窗外飘洒的雨粉无声分开,一条白线蓦地出现在茫茫雨水中,象是有一尾箭鱼劈浪前进,“啪!”掌嘴声异常响亮,那名武将蹬蹬退了二步,背撞到楼墙上才停了下来,脸上冰冰麻麻,没有一点知觉,过了数息,皮下的血液迅速涌上,又是火辣辣地疼痛。

“唉哟!”武将大声呻吟着,捂着嘴低头寻找,想看刚才是什么东西砸在了脸上。

“什么事?!”外间的声音哽然而止,王薄踱步出来,正看见武将从脚边拾起薄薄的一片冰,眼里的神色反而更加迷茫。

春日怎么会有冰?武将抬起头望着天色,又使劲抓着后脑,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道理。

“哈!干。”黄小虎美滋滋地喝下,瞥见对面王薄几人满脸疑色,不时地向已处瞧来,却没有任何证据,心里痛快得很:“呵,这一掌要是直接打过去,他们可能怀疑是你我二人是武学高手,这下够他们想半天了,说不定还要四处找鬼哩。”

宁采臣斜眼望去,那几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眼光不时飘过来。

“嗵!”没有从尽头的回廊绕道,武将怒气冲冲地跳下小楼,冒雨从桥上过来,“混帐东西,刚才一掌是你们搞的鬼么!”掀开门帘,武将对室中若无其事的二人吼喝道。

背对室门的宁采臣瞧也不瞧,继续饮酒,黄小虎则放下杯子,脸色蓦地冷下:“你又是什么东西,滚!”

“我要宰了你!”武将登时气得哇哇大叫,伸手跳上前去,想一把抓住黄小虎。

寒芒利闪,黄小虎一拳击出,“哗啦!”楼窗震碎,一团灰影飞出楼外撞入荷池,“蓬!”溅起大蓬泥浆。

收回拳锋,黄小虎冷冷地挤出一句:“不自量力。”楼外荷池里扑通扑通地水声不断,武将在齐腰的泥污中上下扑腾着,想要爬上岸来。

人声哗乱,观望的数名官员慌慌张张地奔下楼,用支长杆将武将救起,“拿我的战刀来,我要杀了他。”武将灰头土脸地爬上九曲桥,抹去脸皮的泥浆,发狂地叫嚎着。

“技不如人,为一点小事,就乱喊乱叫地要杀人,也不看看什么地方,成何体统!”有人在楼上喝叱着,武将心有甘地转过头来:“大人,我…。”

“别说了,你还嫌脸丢得不够吗?”王薄板着脸冷言冷语地道。最后一点依仗也失去,武将狠狠瞪了二眼,悻悻地退回楼去。

小楼外侧的格窗被黄小虎一击全数毁去,对面楼中的视线直达室内,打了朝中武将,二人仍是坦然对饮,这情形落在王薄眼中,心有所疑,细认下终看出二人身份。周世宗新宠变法,二人虽不是朝中重臣,但身份特殊,推算下不合目前权益,于是故装湖涂,假言喝叱,制止冲突。

几名院中仆人陪着笑脸,让那名武将到侧院更浴,小楼上复奏弦乐,一场争执消失于无形中。

“黄公子,刚才差点吓坏我了。”苏儿见情势恢复正常,蹑手蹑脚地进来。

“呵,有我在此,谁敢来搅局。”黄小虎爽声大笑,力显男儿气概。

“公子真是利害呢,那都尉将军平日里看着威风,想不到一见公子便成了落汤鸡。”苏儿心中有数,敢与朝中相爷一派作对,二人来头不小。

黄小虎笑咪咪地道:“呵,管他什么将军,我是百无禁忌,大小通吃。”嘴里说着大话,虎臂轻揽将她搂了过来,苏儿就势躺在他怀中:“你好坏哦。”

“哈,我就坏给你看。”黄小虎应声贼笑起来,偷空对宁采臣得意地挤了挤眼。

宁采臣视若不见,举起酒壶自斟自饮,悠闲自得地对着菏池赏着雨景。

“黄小虎~。”楼下脚步匆匆,有人从外院叫着跑进问荷阁,怎会有人找到这里?宁采臣愕然一怔,伸首外望。

荷池的九曲桥上,黄衫女子焦急地向左右楼上寻望,纷洒的雨水将她的发鬓一络络地粘在俏脸,雨露梨花般秀白,“六小姐?”侧耳听音的黄小虎突地出了一身汗,被蝶女引起的欲念倏地消失。

“是谁啊?”听见楼外的女声,苏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轻偎在黄小虎臂膀上。

楼梯噔噔响,杜紫钰看到了窗边的宁采臣,话也不说地冲上楼来。

“惨了!”黄小虎登时脸色发绿,嗓子紧张的发干,没想到浮楼里也会遇上六小姐。

“小虎~。”杜紫钰一阵风地冲了进来,宁采臣忙眼望去,黄小虎手忙脚乱地推开了苏儿,苏儿红潮映脸,发钗零乱,显然黄小虎刚才一番发泄,功力非同寻常。

目光落在黄小虎脸上,几道艳红的印迹清晰可见,“你!”杜紫钰嘴唇乌白,大滴的雨水顺着湿碌碌的发鬓不停地滴下,冰凉的感觉刹那间渗到了心里。

“我、我。”黄小虎突然表情僵硬地口吃起来,强吸了一气道:“六小姐找我什么事哩?”

怔了一刹,杜紫钰突地迈前一步:“啪!”重重的耳光甩在了黄小虎脸上,接着转身冲出楼外。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宁采臣突然看见,杜紫钰的眼角处有颗水珠顺腮流下,也许只是一滴雨水?!

“六小姐!”黄小虎从窗格上伸头喊着,黄色的身影飞快地没入雨幕中。

“完了。”一屁股坐到楼板上,黄小虎垂头丧气地自怨自叹,被杜小姐撞见刚才一幕情形,日后怎么说得清。

望着杜紫钰离去的院门,宁采臣若有所思地道:“她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才来找你。”杜紫钰定是从学院一路找来,又问到了浮楼,一个女子在下雨天急冲冲来到这种烟花场合,绝对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黄小虎叹了一气:“碰上这档事,就算有事也没了。”

苏儿低声道:“是不是苏儿坏了公子的好事?”

黄小虎摇摇头道:“不关你的事。”事后责难,与事无补,只能怪自己没有青楼运。

宁采臣指点道:“还是赶到杜府去说明一下吧。”任何女孩子见了这种情形,都要生气,黄小虎撞到了枪口上。

“唉,就怕紫钰不肯见我。”黄小虎忧心重重,六小姐正在气头上,什么事也有可能发生。

去杜府果然吃了闭门羹,门房早得了吩咐,一句不见客挡了驾,任黄小虎怎么说也不通传,二人只得郁闷地返回学院。

晚饭上黄小虎心里不高兴,独自喝了不少闷酒,喝完倒床去睡。宁采臣点起油灯,赶编着教学稿,二更天时听着窗外的雨声渐小,一股倦意涌上,打了个哈欠,正要休息,突听到窗外有人唤:“宁公子。”

推开窗,是蝶女站在院内,宁采臣奇声道:“咦,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蝶女先赔了一个大礼,才道:“宁公子,妾身夜间打扰,是有事相求。自入凡俗,妾身几度想退出魔道,可心魔难去,为止我修魔,请公子废了我的功力吧。”

“原来如此,待我想想。”魔道修行者,初练是因魔功修行走的是捷径,见效快速,而到了后部,魔功各种不良反应发生,就算修练者想中途退出,会有功力反噬的危机,如同毒瘾发作不练不行。

蝶女修练阴能多时,对她体能各方面均产生了影响,如直接化去蝶女体内阴能简单,将害处减至最少才是上策,“你进来坐下吧。”宁采臣有主意,让蝶女盘坐放松,再将阳能送入她体内。

蝶女顿觉一股暖流进入经脉各部,原滞留在体内阴寒能量融雪般消失,阳能遂脉驱寒,人如置滚汤,体内热流四溢,体外香汗淋漓。

“好啦。”约过了一盏茶的高温煎烤,宁采臣收了功。

蝶女闭目观心,体内寒能全数消失无踪,反多了一股热流在体内绕转不休,所到之处,舒适无比,蝶女睁开眼,欣喜地道:“公子,妾身里好象有一支暖炉哩。”

“呵,我将你的阴能转化为阳能,我再告诉你一些口决,日后用心修练,必有收益。”依靠外力驱遂阴能,多少会有后遗症,宁采臣用阴阳倒转之法,留下阳能可助她强身健体,继续修行。

“从今往后,化蝶一心从善,再不踏入魔道半步。”没想到有这种际遇,蝶女又惊又喜。

宁采臣微笑道:“心存善念,正道长存,。”当下将阳能基本运行口决传援,蝶女用心听完,再次拜谢,临行道:“京中并非善地,公子请小心。”

“哦?”宁采臣眉尖微蹙,蝶女述道:“妾身决意脱离魔道时,曾有过天人交战,体内阴寒刺骨时,抵不住了到京都外效练魔功。正撞上魔道上的一名魔师,亲眼见他将人练为妖物,手段极尽血腥,妾身看得心惊肉跳,终下定决心,宁可夜夜受寒潮浸骨,也不敢再入魔途。”

“姑娘好决心。”宁采臣赞了一句,追问道:“那魔师在什么地方?可有再见。”

蝶女愧然道:“那些魔师出无定形,我法术低微,不敢再追查下去,公子法力高强,能查明真相也未定。”

“嗯,我会去查探。”送走蝶女,宁采臣心神不定,京都附近有魔门法师,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在反思中沉沉睡去,夜里一觉不安,鬼神乱撞,仙人入梦皆有之。

早间便听见屋外的院门啪啪震响,“大人,我们找到矿了。”开门的数人叫嚷着,是月初派出的寻矿队回来了,“各位幸苦了,你们去学院中稍等片刻,我随后就来。”宁采臣忙回屋拍醒黄小虎,告诉他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好!”黄小虎闻讯跳了起来,三把二把洗净脸,到学院大屋去听寻矿报告。

领队的老手小小翼翼地从包囊中取出一块黑石,放在讲桌上:“按大人的指示,我们一路向北走了二百多里,到了黎阳县内,打听到当地果然有这种石头。”

“好耶!找到煤了。”看到这块黑不溜秋的石块,黄小虎和宁采臣兴奋地互击了一掌。

没等二人接着发问,领队老者先行请罪道:“可是,我们只知道有煤,却不知有多少。”

黄小虎奇怪道:“你们没去看?”临行前,宁采臣将矿石种类和特征详细说明,最好探明当地的矿量和品位。

老者叹了一气,脸露难色:“这种煤石在当地百姓家便有发现,可出煤的地方最近有些古怪,去不得呀。”

黄小虎皱眉问道:“有什么古怪?”

“那里原来是座无人的野山涧,听说煤石随处可见,当地百姓常入山采集,用来升火做饭。可从上月起,突然来了许多大蜘蛛,在涧中结网做巢,以经过的鸟兽为食,那些蜘蛛大如巨象,行动如飞,凶残猛过狼虎,已有数十人送命,方圆数十里内百姓全都逃了个精光,我们也不敢靠近,大着胆子才从逃弃的百姓家取了这件样品回来。”

“蜘蛛怪?!”黄小虎与宁采臣交换一个惊愕的眼神。听完描述,二人已肯定那些蜘蛛与黑山蛛怪同属一类,从淮河南到京都北的郊县都有出现,可见蜘蛛怪繁衍的速度惊人。

见二人脸现惊色,老者宽慰道:“那些怪蛛祸害乡民,小人们昨晚回京后就直赴白云观,向白云道长说了此事,白云道长听了后带了众多法术道人连夜赶去了,必能除去这些妖兽。”

轻吁了一气,宁采臣道:“探矿之事因出现妖蛛暂缓,我们先行准备。这样,你们回去向杜伯先说一声,请增派些物资支持,以备开采和运输,我过几日再去府上具体商议。”

“大人。”老者咳应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个奇怪表情:“今日一早我们向小姐说了,可小姐说不准我们再参与此事,只要将样品交与大人后就收拾工具回家。”

宁采臣讶然望向小虎,“唉!”黄小虎痛苦地抓着自已的头发,悔恨地自责道:“她是恨上我了。”

宁采臣皱眉道:“这下麻烦了,没有工匠不急,可寻油、煤等矿运非得杜家帮忙不可。”

黄小虎怔了一会:“我要去见她。”说完拔腿便向外走,老者在身后大声叫道:“小姐昨日淋了雨,早间有些不适,怕是不见客了。”

“什么?!”黄小虎身形一顿,回应更坚决:“她因我而病,就算被她再打一千次,我也要去看她。”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跟杜伯商量一下。”宁采臣跟了上去,二人刚走了几步,“黄小虎快滚出来!”学院大门外倏地传来数十人的叫骂声。

“又是什么事?”院内众人愕然,随后赶至前院门。

新学府外的大街上,数百名周军兵丁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为首二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扬地指使众人:“小的们,给我骂!骂到那小子滚出来。”右边的武将昨日受辱,今日带着手下亲卫寻仇,左边一人则令宁采臣困惑,那人锦衣玉带,显然是养尊处优的公子之流,怎么会和武将一起来搅事。

看清来人,黄小虎大步跨出门外:“哼,昨天的烂泥澡没洗够么,还敢找上门来!”

骑在马上的武将闻言大怒:“别以为你是二品飞虎将军就敢随意打人,我身为骁卫将军,堂堂三品大员,统率新建水师,为皇上效命,被你无故辱打,凭此可到皇上面前指证你。”黄小虎手无兵权,到京都开设新学,在朝中权贵看来,是名无权等若官至二品的闲职,没有周世宗的庇护,各方实力人派无需施以颜色。

黄小虎双手抱胸,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哦,原来昨日吃了亏,所以今日带着几百大兵讲理吗?”他将最后几个字音咬得加重,特意讥嘲武将倚多为仗。

环视左右,武将丝毫不以为耻,反而神态据傲之极:“哼,如果你现在向我致歉,并赔偿千两损失,那事情还可以商量,否则我便要将你拿下,让你到府衙大牢辩理去。”

嘴边的笑意更浓,黄小虎意态轻暇地道:“我如果道了歉,你就马上收兵离开?”

“哈哈!”武将仰头一阵大笑,沉声道:“不错,只要你在我面前磕几个头,昨日我受的辱打便不追究。”

黄小虎目中寒芒一闪,嘴上仍是轻描淡写地道:“磕头有什么难的,我黄小虎又不是没磕过头。”

“慢着,王将军答应与你一笔勾销,可我的事还没算上。”见黄小虎有让步的迹象,另一骑上公子模样的人终于开口。

“你?”黄小虎转头打量着骑者,脑海中怎么也找不到此人资料。

公子脸色泛青,目光充满了仇意:“你勾引我未婚妻,败坏他人名节,王将军说可以饶你,我却不饶你!”

“你说什么呢!”黄小虎莫名其妙。

公子面容转怒,大骂道:“你做的好事!如果不是你,紫钰也不会卧病在身,你还不认帐么!”

什么?!杜紫钰是他人的未婚妻?黄小虎当时震在了当场,宁采臣心里也一惊,忙小声问身边的杜家老人,询问来龙去脉。

北周世宗虽然为政英明,但朝政上仍分二派,旧派王薄和范质等二朝老臣,新派是以赵匡胤为首军旅壮年,周世宗则利用二派互为牵制,君威天下。

而杜家是符皇后的舅系,家族世代从商,族中财产富可敌国,掌握着中原治炼业,又加皇亲背景,被朝中众臣视为第三方势力。杜紫钰是家中唯一掌上明珠,从小聪明伶俐,最受符皇后疼爱,年芳花嫁之期,已是京都闻名的绝世美人儿,朝中高官皇戚的年青俊颜无一不趋之若狂,争相想抢娶入自家门宅。

王薄之子王向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才貌双全,其父贵为宰相,前年考入了甲第,钦点为太子伴读。杜家长辈左选右挑,虽没有明定收媒,暗中已许定了王家的亲事。而杜紫钰极力反对,她天性活泼,常随族中商队四方游玩,听到王向为人才疏狂傲,又多流连风月,心里不喜,缠着符皇后放出话,要紫钰多陪娘家人几年,王薄才打消了上门娶亲的念头。

得到杜家暗中支持,王向击败了众多的追求者,已视杜紫钰为未来夫人,一举一动时时关注,杜紫钰才随商队回京,便撞上王家又来提亲,杜紫钰烦恼不过,负气跑到信阳关,不想遇上了黄小虎。

黄小虎入京开设新学,杜紫钰极力支持,族中出人出力,杜家长辈瞧在眼里,早就对小虎留上了心。虽见小虎封了二品的虚职,整日却在土炉前做些烧火炼铁的杂事,大为不屑。王家怕夜长梦多,提亲追得紧,杜父已觉出女儿的心事,遂答应了亲事。

杜紫钰闻听消息,不亚是晴天霹雳,震得六神无主,不顾大雨冲出了家门,想找位最信任的人商议。

她唯一的希望是自己,可当日鬼使神差,自己在浮楼大肆放荡,被她当场撞见,无疑是最残酷的打击,黄小虎听完老者解说,顿想到了此点,心里悔意更盛:“唉,我怎么会做下这档事!”

王向嘲笑道:“哼,你做的事,后悔也迟了!我今日要好好教训你这个狂徒,让你知道京都这份地上是谁的地盘。”

“哈哈~。”黄小虎怒极而笑,目中寒芒透射:“我是狂徒?!哈!说得好,今日我便做回狂徒吧!”

“小虎!”宁采臣制止不及,黄小虎如下山猛虎扑入了人群,拳声蓬蓬闷响,数名着坚甲的周兵应声仆倒,更有一人手足乱舞地从人群上方飞出,栽倒在大街外,血流满面,众兵哗然,刀枪明晃。

武将抽出佩刀,目露凶光:“反了,随意打伤朝廷官兵,你还想活命吗?!”黄小虎落了众人口实,正好有理由一并解决。

宁采臣大声喝道:“且慢,有什么事情我们到巡检司面前说个分晓,不得在此斗殴。”

王向冷笑应道:“我们几百双眼睛都看到了,是黄小虎打伤了兵士,还用得着细说么,先到府衙大牢里去候着吧。”

昨日王薄小宴亲党,撞见杜紫钰冒雨急找黄小虎,二人关系非等寻常,王向得知此事,登打翻了醋坛,又加武将心有余恨,一旁刻意教唆,让王向妒火烧心。今日一早领着数十家丁和武将的嫡系五百军丁,气势汹汹地前来排开阵势说理。

本想给黄小虎点颜色瞧瞧,来个下马威,谁知黄小虎发怒动手伤人,给了更好的借口收拾。周世宗远在淮南,京中还是王薄主事,戴个罪名把黄小虎收入是大牢小事一桩,就算周世宗回到京里,也可轻易推卸责任。

王向说了话,武将更无顾忌,挥刀喝令道:“拿下黄小虎!”

“谁敢拿我!”黄小虎左右顾盼,虎目熠熠生威。

“拿了你又怎样,就你一介武夫,也想高攀皇亲,死马不知脸长吧!”王向大声讥嘲着,周兵刀枪齐出,将黄小虎团团围住。

“老虎不发威,你是不知道我黄飞虎的利害!”黄小虎狂喝一声,劈步冲入众兵群中,左手划了个半圆,将刺来的刀枪格挡住,右手疾如闪电,当胸抓一名甲士,“去!”单臂将这名兵士扔向马背,立时将王向撞下马来。

“动手!”武将利声喝道,拔刀砍下。

“当!”黄小虎飞身一拳击中刀面,百炼钢刀应声断折!

“去死吧!”碗钵大的铁拳不留他半点思索的余地,重击在武将惊呆的脸庞上,武将登飞旋开来,撞压倒身后一片周兵。

“大人!”周兵七手八脚地把武将扶起,武将只觉脸上火热般地疼,眼里的世界也是天旋地转,“唔!”倏地翻了翻白眼,武将很利索地歪头晕了过去。

望着黄小虎天神发威地神勇无敌,王向从地上爬起,跌跌跄跄地直向外退,“想跑!”黄小虎连跨二步,周兵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通道,黄小虎飞起一脚正中胸膛,将王向踢得倒翻一个筋斗,蓬地趴落在地,似头死猪般不再动弹。

抓住王向的衣襟,黄小虎将他提起来:“怎么这么不经打,有种就再说啊!”

“够了!不要打了。”宁采臣及时一把拉住,王向摔的满脸灰土,嘴边流血,已被黄小虎打得半死。

“哼!”黄小虎瞧了瞧他的熊相,手指松开扔倒在地上。

“还不快将人抬了回去!”宁采臣大声催喝着,众周兵始会过神来,抬起二名作蛹者,狼狈地离去。

几百人潮水般退出大街,街口变得空空荡荡,宁采臣浓眉皱成一团:“小虎,你又闯祸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就是了。”拍拍身上的尘土,黄小虎不在乎地道。

“唉,你说的简单。”惹上朝中高官,日后必定有麻烦,宁采臣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一起去杜府,免得你又多事。”

“我怎么会多事呢?这可是去认罪啊,我态度一定好。”黄小虎笑着摸了摸脸,似要把脸上的表情重新整理一番。

二人赶去杜府,门房依旧不传讯,黄小虎久求不下,急急团团乱转,动之利诱:“这样,给你十两白银,就通传一次。”门房的仆人盯着黄小虎手中白花花的银两,眼中射出了一道光,嘴皮动了动。

“谁也不能见小姐!”眼见就要成功,府内走出了一名丫环,一句话就断送了黄小虎的希望。

门仆立刻挺直了腰,凛然道:“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那丫环双手叉腰,一脸怒意地盯着黄小虎:“把我家小姐害成这样,你还有脸来见她,来人啊,把他赶走。”出来的是杜紫钰的贴身丫环,对黄小虎的印象坏到了极处。

门房内应声出来数名家仆,持棍拿棒地吆喝着,黄小虎见到这种阵势只得退后,“走吧,到商会去看看杜叔在不在,也许能请他帮忙。”宁采臣提议是当前的无奈之举,黄小虎只得答应。

刚走出街口,从杜家人的视线中消失,黄小虎却转身向右奔去,宁采臣不解地追上:“你要干什么?”

“哼,不让我进,难道我不会从后院飞进去吗?”黄小虎执意要见到紫钰,不管用什么方法。

“哎,小虎别胡来,你这样会吓坏别人的。”宁采臣大惊,白日入户等同盗贼,呀,黄小虎怎么什么也不考虑。

身法不及黄小虎快速,宁采臣望着黄小虎从后院高墙提身翻入,在墙下犹豫了一会,也跟着跳入高墙。

后院是处杂院,白天没有什么人,离六小姐的绣楼只百余步。黄小虎先择的进入点很好,除了丫环和老妈子,家仆不可以随意来到楼院,一路无人,黄小虎顺利到达。

宁采臣站在一颗杨树上,暗中守卫。

“小钰。”先是黄小虎的叫喊,然后听到楼上女子啊地惊呼了一声,随后是黄小虎说话声,道歉声,凳掀椅倒声,杂着噼啪脆响声,吱吱唔唔不明声,过了片刻,楼上倏地一片沉静,无声无息。

宁采臣愕然望向小楼,不知黄小虎在里面干些什么。

楼院外传来脚步声,丫环回来了,宁采臣正要出声招呼,“吱~。”小楼后窗倏地打开,黄小虎翻身跳出,宁采臣眼睛余光扫处,楼内暗影处似有红衣一闪,“怎么样了。”宁采臣满腹疑问地追喊着,黄小虎板着脸,一路飞奔。

等宁采臣顶着一头灰土跟入学院客厅时,黄小虎已坐在檀椅上,笑嘻嘻地沏好了茶:“小宁,辛苦了。”

被甩了一路,宁采臣肚里的疑问已化作了怒气,气冲冲地道:“你、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呀。”

黄小虎仍是笑容满脸:“呵,你说我能做些什么哩。”

挥动着拳头,宁采臣对黄小虎的哑迷表示不满,黄小虎则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清了一声道:“我向她道歉,说我知道错了,请她原谅,完了。”

“啊!?”绝不是期待中的答案,宁采臣不相信地猛摇头:“不会这么简单!”

黄小虎一本正经地点下头:“是啊!女人是很好哄的嘛,你不相信?算了,我本来想跟你说说我的心得。”

“快说呀!”宁采臣来了兴趣,黄小虎又拖了一会,才神秘地在宁采臣耳边道:“有些时候,行动比说话的效率要好上许多。”

宁采臣怔了一会,蓦地哑然失笑,“我明白了!”黄小虎瞅了瞅宁采臣眼神,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吁溜~。”突闻院外阵阵马嘶蹄乱,似有大队人马将学院包围住,二人惊讶地互视一眼,均不知发生了何事,守门的仆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人,不好了。”

宁采臣忙问道:“什么事?”

“王向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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