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出,刘士龙的身形完全僵住……包括侯天勇、牛阔海在内,满场皆惊!
栾玉婕美眸圆睁,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拽卢禹衣袖:“小禹哥……你要干什么!”
卢禹面无表情,扔下烟蒂踩灭:“我要干什么……完全取决于他刚才都干了什么!”
刘士龙索性直起了身,面露狞笑:“跪着拣起来……相好的,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卢禹冷冷看他,摇了摇头:“这个世界有很多不公平,就在于你这种人:欺压侮辱别人的时候无所顾忌,不择手段;反过来轮到自己,哪怕受了一点小委屈都觉得是奇耻大辱,两相对比……你总拿自己和别人区别对待,这本身就是一种无下限的浅薄和愚蠢!”
哗啦,啪!刘士龙突然抬脚,将地下的手机远远踢出,直接撞上墙壁,野蛮凶戾的目光一闪:“侯老板,你听到了吧?今天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给了的话,以后就没法在泗官镇……”话音未落,突然前胸一紧,被卢禹快如闪电般探手抓住,猛的薅了过去!
这下变起仓促,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卢禹微微侧身,一记巴掌狠狠甩在刘士龙前冲的脸颊上,响彻房间!
圆桌里面的栾玉婕、齐雪莲惊呼出声,忙不迭向一旁闪避……刘士龙200余斤的身躯本来猛烈前俯,硬是被这记耳光扇的改变了方向,原地滴溜溜连转三圈,一头栽到桌面上,和着杯盘碟碗、酒菜汁水摔得稀里哗啦!
屋子里一下混乱起来,夏金峰和小庄反应最快,虎吼一声便欲抢上,余人也鼓噪着围拢……牛阔海猛然喝道:“都别乱动!”率先迈出一步,伸出两臂拦在了前面!
卢禹缓缓侧头,冷冽肃杀的目光睥睨众人,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散发出极为恐怖的寒气!
以牛阔海为首的诸人和他眼神甫一接触,都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尤其夏金峰,他是最了解卢禹的,自小到大不知恶战了多少场,这个冤家对头几无胜绩,每次战败倔强刚硬有之;怒愤切齿有之;甚至无奈颓丧也有之……可像今天这样不但主动出手,还显露出近乎残暴狰狞之态,好似要把人抽筋扒皮、生吞活剐的气势,还是第一次见到!
更为可怕的是,夏金峰冷静下来后回想到的第一个事实,就是卢禹对刘士龙出手的全过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尽管夹杂了偷袭的成分,可一招制敌的动作行云流水、勇武凶霸,对比他早前的战斗力完全判若两人!
甭管偷不偷袭,刘士龙200多斤的大体格,并不是谁都能像拽麻袋片一样,说揪走就揪走!
起码换成夏金峰,他自忖绝没这种力度。
下一秒,卢禹对众人视若无物,背转过身,将几只蟹壳聚拢在脚下,嘎吱嘎吱踩的稀碎,又把那部摔裂弯曲的手机踢到一旁……冷冷对刘士龙道:“你现在有两条路选,要么跪着把手机拣起来;要么就把这些东西……”突然咳了几下,一口浓痰吐到那堆螃蟹壳上:“跪着吃下去!”
此语一出,满屋人更加骇然!连此前霸道横蛮的侯天勇看向他也一脸惊诧,像不认识似的。
刘士龙艰难的弓背起身,半边脸已然肿得像块大面包,封死了一只眼睛,噗的吐出口血水……里面还和着半颗碎裂的牙齿,仅剩的一只眼睛赤红凶戾,面色狠绝!
刚才那一巴掌,谁都看得出卢禹扇的太过猛恶,而且声震栋梁,常人肯定难以抵受……可刘士龙没有当场晕厥,反而能这么快爬起来实属不易,吐出点血水和牙齿已经算很好的结果了。
实际上,这完全取决于卢禹的出手,在最后关头卸去了大部分力道,类似于武侠里描述的那样只出招式不含“内力”,降低伤害值的同时不影响精彩的表象,刘士龙才得以清醒着爬起来。
否则的话,他这会就算没飞出去,脖颈的筋骨也很难保全,重伤乃至丧命都有可能。
卢禹心怀愤恨,但总不至于取人性命,而且他也不希望一招就把刘士龙打瘫,那样后面的戏就没人配合了。
“姓卢的,”刘士龙紧咬牙关,把手偷偷摸向后腰的匕首,完全丧失了理智:“除非你今天弄死我,不然休想活着走出这间包房!”
牛阔海就站在后面,当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登时喝道:“小龙,你t别犯浑,把手放下!”
话音刚落,门外又一阵骚动,三名着装的警察挤了进来,为首一人鬓须花白、面相威严,沉声喝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刘士龙一见此人,狰狞凶狠的神色马上转变,右手飞快的缩回,比之牛阔海的喝令管用多了。
“呵呵,朱所长啊,你好你好!”侯天勇见机得快,打着哈哈上前一步,不经意的隔在卢禹和刘士龙之间:“这大晚上的,是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用餐还是执行公务?”
来人正是泗官镇派出所所长朱柏昌。
可以说,他的出现很及时,对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和眼看就要失去控制的事态无形中起到了扼制。
毕竟警察代表的权威和特殊职责,不容平民百姓忽视,如果再当着面胡作非为,等于是自找麻烦。这道理不但卢禹明白,刚才还发狠叫嚣的刘士龙也不傻,马上改变了态度。
但侯天勇也同时担心起来,朱柏昌一介入,很可能把这起冲突从“私”导向“公”,按流程处理。那样一来,麻烦依旧少不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卢禹是先动手打人的一方,现场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类似牛阔海、刘士龙这类的地痞流氓,哪个不是奸猾卑劣的滚刀肉,往常没理都要辩三分,这下有理在手,只要死咬着不放,卢禹很难全身而退;而朱柏昌处理起来的态度也很重要,可大可小。
侯天勇一边笑脸相陪,一边恨恨的环视全场,肚里暗骂不已:“哪个t的混账王八蛋不嫌事大,偷偷摸摸报了警?”转念一想又不对:“这起冲突从发生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算朱柏昌和手下接到报警,也不可能赶来的这么及时,难道是凑巧路过?”
屋子里沉寂了几秒钟,朱柏昌板着脸打量众人,语声中隐含讥刺:“哼哼,真没想到,一间小小的包房,竟然齐聚了泗官镇这么多的风云人物,侯老板,牛老四……”冷冷瞄了眼卢禹:“还有回来创业的‘青年才俊’,热闹啊热闹!说说吧,各位在商量什么大计?要是光喝酒聊天,不至于把桌子都喝翻了吧?”
话音刚落,外面一名警员喊道:“报告朱所,王大队他们在厨房有了发现!”
朱柏昌冷然道:“知道了。”眼神又逐一扫过众人,缓缓道:“各位,县里市场监督管理局接到群众举报,说泗官镇‘满堂红音乐串吧’无视法纪法规,私自捕猎、屠宰、经营受国家保护的珍贵野生动物……县委县政府领导和有关部门高度重视,今晚组织县乡两级、多家行政单位联合突击执法,镇派出所也参与其列……”
侯天勇登时释然:“果然猜中了,老朱有其他公务,不过适逢其会!”
朱柏昌接着道:“可是我前脚进了饭店,后脚就看到你们一大群人聚在这……要搞什么大动作吗?”
“没有没有!”侯天勇马上笑道:“朱所,您想多了,哪有什么大动作?都是凑巧遇见罢了。您想想,我是正八经的生意人,真有违法乱纪的集会和场合,怎么可能跟着掺合进来?”
“没有最好!”朱柏昌白眉一挑:“我不管你们刚才做了什么,反正只要没有流血的、恶性的和突发的事件,也懒得理会,就当我没来过;现在只有一点要求:大伙没事就散了吧,都各自回家去……这饭店再过几分钟,就会被查封停业,一个客人不留!”
此语一出,众人尽皆讶异,尤以牛阔海、侯天勇和卢禹脸上的神色,更为复杂。
如此火爆兴隆的一家饭店,为啥说封就封,而且这样突然?
瞧朱柏昌一脸的决绝严肃,可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人不知情,这一屋子人多半都是泗官镇本乡本土,有谁不知道饭店老板范兆杰和朱柏昌的“渊源”?
按说他们俩即便现在来往少,早先年结交下的关系却无比深厚,等同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攻守同盟,范兆杰遇到麻烦,朱柏昌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咋还能落井下石、亲自来补这么一闷棍呢?
他拗不过行政命令,大可以找个副职应付一下嘛,反正退休在即,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监督大队制服的方脸汉子快步进屋,手里拎着团黑灰色物事一脸兴奋:“朱所长快看!这是在他们后厨蒸锅里搜到的……我有几名队员随后又发现了一间冷藏密室,但后厨的几个伙夫守住门口抗拒检查,这下得你老兄出面了!”
众人看得真切,他手里提着一只蜷曲身体的穿山甲,不知是否还有活气,登时面面相觑。
稍稍懂点法律的都知道,穿山甲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但在我国,而且在全亚洲大部分国家,也都被划入濒危的珍贵物种,禁止私人捕杀和食用……如今在这里明晃晃查获一只,显然压过了红线。
只此一个事实,执法部门更有理由把饭店翻个底朝天,躲是躲不掉了;要是在那间“冷藏密室”中再查出些猫腻,音乐串吧停业大吉还是小事,相关负责人和经营者都难辞其咎,搞不好会吃官司!
此前顾海志从派出所小李那打听出,范兆杰非常狡猾,早在半年前就把饭店交给了一个叫高威的表弟打理,连经营权带执照也一并“过了户”,在法律层面上讲,音乐串吧早已和他不产生任何关系了……但实际上,不管是乡邻父老,还是查案的王冕、林语姿,甚至包括卢禹都心知肚明,这肯定是范兆杰的“障眼法”。
高威不过是戳在饭店里的一个“傀儡老板”而已,真正在幕后决策话事的还是范兆杰!
他这样的人精,怎么可能将自己辛苦十几年打造起来的基业拱手让人?别说亲戚了,亲爹也不行!找个人顶在老板的位子上,是范兆杰有意为之的经营之道,不但“方便”也利于长远打算,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人情往来和瓜葛麻烦,譬如这次朱哲宇一案,他就很巧妙的规避了直接风险。
可谁也没料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范老板尚未摆脱刑事案件的阴影,饭店这边又卷进了行政执法案件,估计这次的损失无法避免了。你不是和音乐串吧划清界限了吗,早就没有了利益挂钩……那好,一只穿山甲足以酿成“满门血案”,饭店的经营很快就会伤筋动骨,看看这回谁肉痛!
卢禹的注意力开始转移,狐疑的看向朱柏昌……他感觉这次突如其来的检查,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