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张大山心知再不能耽搁了,背着塞地满满的背包,准备走了。
“爸妈。儿子不孝,不能在膝前侍奉了,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去哪都要两个人一起,相互之间好有个照应。”走到家门口,张大山重重地磕头,脑袋砸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隐现血痕。
张大山磕完头,李云秀眼中的泪水跟屋檐上的水珠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汪!”眼看张大山要走,坐在一旁观望的大黑猛地冲上去,抱着他的腿,浑圆的躯体拖在地上,不准他走。
张大山拽了拽腿,发现大黑抱得死死的,根本走不动,只能拍着大黑的脑袋,道:“小黑以后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他们,不要让坏人欺负,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能随便吃别人东西。”大黑似听懂了一样,嘴里呜呜咽咽的叫着,随后松开前爪坐在雪地上,看着张大山离去的背影。张大山刚走了几步,又扑腾跪倒在地,接连磕了九个头,咚咚作响。
“爸!妈!即使我不在了,我的灵魂也会永远陪伴着你们。我没有消失,只是不在了而已。”九个响头磕完,张大山额头上的血痕顿时化为血线,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磕完头,张大山心里堵得慌,再不敢留恋,直接迈开大步,朝着银装素裹的莽莽大山疾奔而去。
风雪中,张生与李云秀看着张大山逐渐远去的背影,顿时悲从中来,眼泪似决了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哭成了一团。
大黑就坐在雪地上,一会看看张大山消失的方向,一会看看哭成一团的老主人,嘴里呜呜咽咽的叫声,漆黑的大眼中亦有水气蒸腾。
星城,老街,八点,昏迷的刀手陆续醒了过来……
五分钟后,十几辆警车飞快的开进老街,接着,星城的一把手们在十分钟内都赶了过来。各种新闻媒体,也是似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就在老街尸体吸引了全国目光的同时。
八点二十分。
“杀人啦!杀人啦!”天都大酒店六十四楼猛地发出两声尖叫,只见两个女服务员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神色满是惊恐。紧接着,天都大酒店的尸体也被翻了出来。
韩正先正在为老街血案伤透了脑筋,天都大酒店的消息又传了过来,顿时如晴天霹雳般,把他震得半响回不过神来。
一夜之间,三十多条人命!这件事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性质有多恶劣,用脚趾头也想得到。
这时他手机忽然响起,是首长打来的。电话里首长给他下了死命令,二十四小时内必须破案!同时,南湖军政警三方所有资源任凭他调用。
在庞大的国家机器运转下,只一个小时凶手就被锁定了。
竟然是张大山!当看到凶手资料的那一刻,韩正先简直不敢相信。但铁证如山,人证物证皆在!既然确定凶手了,接下来自然便是举国追捕。
九点整,凶手的全部资料已被送到了办公桌上,一大批严阵以待的心理行为学家正在分析他的行为模式,内心活动,个人建模等。又有一大批刑侦专家根据现有线索,来推断他的逃跑路线,并反向追溯他的作案时间线等。
九点半,回龙县。公安局长接到电话,身子猛地一哆嗦,带着县公安局近八成的人手,开着二三十辆警车呼啸而去。
九点四十,六水镇。所长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怡然自得,突然手机响起,他叼着烟接通,局长的咆哮声顿时把他吓了一跳,猛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大祸临头!”他像疯了一样,带着十来个警员拿着枪就冲了出去。
十点,公安办公厅中,一大群南湖大佬正襟危坐,面色严肃。
“张大山目无法纪,犯下滔天血案,当为国家公敌!”一个五十多岁的威猛男子拍着桌子咆哮,面色狰狞。他正是公安特警总教官刘远图,他的独子刘刚,便是死于张大山手下。
“此人手段凶狠毒辣,动辄害人性命,给社会带来了极大隐患,一经发现当立即处死,严防再次逞凶!”一个穿着军装的大佬发话了,是陈宏兵!陈先老子。
“要我说,应该把他父母抓起来严刑拷打,然后放出消息,就不怕那张大山不来送死!”刘远图眼神狠毒。
“张大山犯了血案,我自当把他抓捕归案,接受法律惩处。但他爸妈是守法公民,岂能乱来?我华夏乃是依法治国的社会!”坐在上首的韩正先发话了。
“好。那就看韩书记的了!”他下首的王宏远开口,一锤定音。
大家出了会议室,这时刑侦队队长忽然凑了上来,眼神畏畏缩缩,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接说!”独子身亡,刘刚脾气差得很。
“大公子昨晚去追凶手了,现在音信全无。”队长压低了声音,就王宏远三人听得到。
“什么?!”王宏远脸色瞬间惨白。
“这是昨晚的录像,我拷下来了。”队长把存储设备递过来。几人看了录像,顿觉天旋地转,双目发黑。
大公子王策,从小聪慧又极为自律,深得三人喜爱。成年后直接送到部队历练,屡获大功,是三人倾注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也是他们的希望,更是刘远图的关门弟子,不是骨血,亲如骨血。
“不惜一切代价,发动所有资源,给我找到大公子!”三位大佬双目通红,直接下了命令。随后,刑侦队队长将这条信息报了上去。
十一点,首都,一号大院。
水泥地上满是坑坑洼洼的脚印,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双手抱着一团空气在缓缓运劲,他的动作缓慢而沉稳,似捉鱼,又似摸虾,更似推磨。随着他手臂一出一收,老人身上唐装猛地鼓起,又一下消散。而且水缸中的水也随着老人双手的移动,开始缓慢旋转,形成一个太极图案。
四名手上拿着文件的警卫走了进来,看到老人在打拳,就停下了脚步,等着老人打完拳。
“哦,一号文件?他在里面,进去吧。”老人打完拳后笑了笑,神态和蔼。
警卫们陡然双腿并拢,敬了个军礼,转身入了院子。
房中,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正打量着手中文件。
“一号文件!杀了三十六个人!这种事,有国安、警察、武警、特警,找我干嘛?”汉子眉头一皱。
“将军,昨晚王策追击凶手,现在音信全无,怕是被打死了!”为首警卫低声道。
“王策?哪个王策?”汉子愣了一下。
“就是那个连续八年中南军区全军大比第一的王策,您见过的。而且,凶手不到十九岁!”
“是他!武道之路,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个能击杀易髓大成的十九岁高手。真是期待啊!我寂寞得太久了!”汉子兴奋得全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龙飞凤舞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萧武阳!
萧武阳领了命令,到院子里来与老人告别,还没开口,却见老人摆了摆手:“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一个十九岁的巅峰高手,我活了九十多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此次南湖之行我要和你一起去,在京城呆得太久了,就连骨头都生锈了。”
萧武阳正想劝说,却见老人背着双手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要做的事情,如今华夏谁能拦我?”萧武阳不再多说,先去安排了。
十一点半,一架专列飞机从京城起飞,直奔回龙县。
从县城到村里,也就一个半小时车程,但因大雪下个不停,路上打滑得厉害,他们花了两小时才到了村中。接下来又是大雪封山,警察们只能徒步前行,速度又慢了很多,足足到了十二点半,县里警察才到了张大山家里。
他们到的时候,镇里派出所的警察已经在盘问了。可无论他们怎么威逼利诱,舌绽莲花,张生与李云秀只是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知道这件事影响太大,随后会有大官到来,他们也不敢刑讯逼供,气氛一下就僵住了。
再说张大山三跪九叩拜别了父母,趁着大雪一路往深山中狂奔。此时,大雪已连续下了十一天,重重大山早就被铺天盖地的积雪掩埋了,入目之处尽皆雪海。大雪封山,路上的积雪一脚下去足可以没到大腿,但以张大山的身手,这算不上什么难事。
大山中杳无人烟,张大山敞开胸怀,疾步如飞只往深处跑。两小时后,以他的脚力,只怕往这深山之中去了有四五十里远。
这时,时不时偶见松鼠跳跃,野猪横行,麋鹿当道。这些动物根本就不怕人,看到张大山狂奔过来,有调皮的松鼠就把手中的坚果对着他就砸;那些野猪看到他反而龇牙咧嘴,露出两颗硕大的獠牙,口里发出暴躁的低鸣声;那些麋鹿更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在雪地上欢快地跳跃着,画出一朵朵的梅花,眨眼间又被漫天的风雪给抹平了。
看到这幕场景,张大山内心宁静而祥和,没有丝毫的焦躁,空气中亦弥漫着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
前方是一道山岭,越过眼前这道山岭,前面豁然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