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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最怕相问时(1 / 1)

心灰意懒的阿莲,被自己的悲伤激怒了,她狠狠地告诉自己,不就是无意中看清楚一个虚伪男人的真面目而已嘛,为什么自己那么放不下?

她的人还是好好的,她还有自己健康而又充满活力的身体,那么,她就还是有快乐指望的。

她不是还年轻吗?未来的人生不是还长吗?

只要,她愿意。

阿莲这样想着,她以为自己的心情会好一些,但是并没有。

从早到晚,从黑夜到白天,阿莲都有一种被抽空了的感觉,她依然在行走,在说话,在做着所有自己该做的事情,可是,有什么东西,被人无情地从她的体内拿走了。

那种空荡蒎的感觉,让阿莲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行走的人形架子,而她里面之所以是她的那些东西,那些宝贵的东西,那些曾经让她无比幸福又无比快乐的东西,全都烟消云散,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时候,阿莲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像,而现在,她就像一个从来没有喝过酒的人,一下子被猛灌了太多的烈酒,注定她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原样。

她很想找个人去倾诉一下,可是短时间内,她不但不知道向谁去诉说,就是有人坐在她的面前,让她尽情去说,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想她的那些室友,还不时在撺掇着把她帅气的男朋友带到工厂里面来,让姐妹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一下,当时她嘴上拒绝上,心里倒是挺欢喜的。

这才是多久之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像是隔了无数个世纪,离她那么遥远,远到她甚至已经怀疑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在她的身上发生过。

现在,阿莲怕见到她的室友,也怕见到小保安,怕见到一切和她熟悉的人,他们中的每一个,说不准就会冷不丁随口关心一下——不是关心她,就是关心她的男朋友,他们会问,好像这几天你男朋友没有来找你,他很忙吗,还是你很忙?

面对这样以前觉得再平常也不过的问题,她又该如何回答,是闪烁其辞,顾左右而言它,还是无语凝噎,转眼间泪如雨下?

都不合适,她只希望减少和熟人在一起的时间——见面是免不了的,如果可以,她连见面也愿意省去,可是这毕竟不现实。

路边的榕树是多么可爱呀,它们依旧和过去一样青翠,它们一年四季好像都不曾有叶黄枝枯的日子,春天里它们亭亭玉立,冬天里,它们还是枝叶如初,有多少次,她和申权海从这些美丽的树下缓缓走过?

那时,她几乎不曾有心情去留意这些绿树,她的心思,全在申权海的身上;而今,申权海已经不在了,她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路上,她痴痴地看着这些树儿,但这些树儿集体沉默着,如同在等候她来亲自开启一个悲伤的秘密。

阿莲已经不记得她是第几次跑出来,在晚上的时候,下了班,她不愿意回宿舍里面,又无处可去,也不想去那些热闹哄哄的商场,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上,街上行人匆匆,没有谁会留意她,也没有谁会停下来和她打个招呼。

只有这样的时刻,阿莲觉得自己才是安宁的,安宁而又沉默,沉默而又孤独,孤独而又自在,就像路两旁,那些枝叶披展却无言无语的树,它们,一棵棵,全都静静地立着,陪着她,又像守护着她。

她可以随意地走着,或者快,或者慢,或者停下来,或者靠在树上,或者头脑中任思绪纷飞,或者什么也不想,只让自己机械地走着,不去问往哪里去,也不去想要走到什么时候。

直到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或者感觉疲乏像一个熟悉的老朋友,倏忽之间占据她的身体,她才如梦中惊醒的人,慢慢地往回去的方向走。

这,或者是最近几天以来,阿莲惟一觉得让自己能放松一点的时刻了,不然,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应该要做些什么的,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要奋力将曾经那个活泼爽朗的自己找回来,阿莲不止一次地这样想,但一次次,她发现,自己还缺少一个最终能促成她痛下此等决心的契机。

等着吧,她已经不在乎,爱来就来,她已经经历过那么深重的打击,人生中,还有什么是她阿莲承受不起的呢,来吧,都来吧,有种你就来,从今后,她阿莲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她才不怕呢。

这样想着,阿莲的脚步竟然恢复了几分往日的轻盈,她感觉到压在她身上的重担,似乎慢慢松开了一个小口子,她也似乎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路边有一个公用的电话亭子,阿莲也没有多想,缓步走了进去,等她意识到自己进入的是一个打电话的地方时,伤感不禁又浮上心头。

以前盼望电话铃声响起,短信也好,电话也好,每一次的响起,都让她充满期待,她甚至没事的时候,还常常把手机拿到手里把玩——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但是手机当中,储存的有以前她和申权海来往的消息。

翻开那些消息,是阿莲的一大乐趣,每一条她都爱看,有一些,她甚至翻来覆去地看,看一次,快乐一次。

可是现在,她已经懒得去碰手机,她还特意把手机所有的声音关闭,就这样她还不解气,最后索性将手机直接关掉,丢在一边。

手机对于阿莲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看着手机闪着幽冷的光泽,她就会想到那就像她的心,一样失去了该有的温度。

然而,她竟然又走进了电话亭中,只是,她要拨通谁的号码呢?

阿莲转头冲出电话亭,步履急快,她走得脚下生风,仿佛要把过去,连同身后的电话亭,统统丢掉,丢得越远越好。

转了一条街道,前面是一条稍小的街道,阿莲想也没有想,转了过去。

不多时,一个身影闪了过来,似乎迟疑了一下,也紧跟着消失在那条更小的街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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