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快到礼堂入口时有人抓住她的袖子,把她拉到门边。
“汪屹?”她睁大眼睛。
“我来帮忙调试设备的。这礼堂里所有计算机都由我们研究组负责维护。刚才有人打电话说后台一个电脑系统死机了,组里让我先过来看看。”他解释说。
“哦。”
“你呢?参加谁的毕业典礼吗?”
“嗯,是的。”
电话铃响了,汪屹接起电话问电脑的情况。陈盈低着头站在门后。
“得,他们又没事了。真是折腾人。”他说着挂上电话转身问陈盈,“饿不饿?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想出去走走。”
“行。去西门那边的药膳,这时候那边应该没什么人。”
一路上陈盈低着头走,她尽量不去看校园里那些穿着毕业服跑来跑去的师兄师姐们。这天天气很好,空气里还飞舞着大团白色的杨絮,落在地上像一团团棉花似的,在她的脚边旋转着。他们绕道图书馆北面,从铺着青石板的小径下到湖边,柳枝低垂在风里摇曳婀娜的身姿。黄色肚皮的燕子高声叫着紧贴湖面滑翔,剪刀样的尾巴在水面轻轻点出许多圆圈。看着湖边熟悉的景色,陈盈反而有些踟蹰不前。
“这周线性代数的作业都批完了?”他边走边问。
“嗯。”
“别忘了明天还得碰一下,商量怎么出期末试卷。”
“哦。”
汪屹找了个树荫下的空长椅,两人面向湖心坐下。
“包挺重的?”陈盈看他用力托着从肩膀上摘下书包。
“我的全套家当都在里面。”他掂了掂包底,“电脑、PAD、数据线和无线网卡。”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知了在近旁树上不停地鸣叫。
“听说你下学期要去丹麦交流?”汪屹打破沉默。
“是。”
“我也申请了下学期的交换项目。”他继续说,“最后剩下两个国家让我选——去英国或者德国。”
“还没定么?”
“我想去德国——虽然不怎么会说德语,但是交流课程都是用英语的,所以问题不大。”
“为什么不选英国?在那里锻炼语言不是也更方便?”
“德国几乎位于欧洲大陆的中心,技术方面很先进。”他低头看向陈盈,“而且它和丹麦是邻居。”
陈盈没有答话。
“你的机票还没买吧?”他接着说下去,仿佛什么也没注意到,“下午可以去国际交流中心登记一下,那里有专门的老师帮忙订票。”
“好。”她感激地朝他一笑。
她的手机唱起歌来,她点开接听键,梁静的声音伴随着极大的嘈杂声传过来:
“你这丫头藏到哪里去了?这边毕业典礼结束了,孙玮和吴云刚才去看毕业生照相,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叶枫过来接我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行,我马上去找你。”陈盈说。
“那你快来。我们俩和秦宏就站在三角地布告栏前。”
“好。”
陈盈挂了电话,满怀歉意地问汪屹要不要同往。
“你去吧。我想在这里歇会儿。”他头也不抬地说。
三角地位于校园中心。陈盈走上一段高坡,穿过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院。小院的土路上铺满碎砖,石榴树和柿子树已经长得枝繁叶茂,藩篱外侧的向日葵顶着金黄色的帽子显示出勃勃生机。路旁的玉簪刚刚吐出白色的花苞,微卷的阔叶泛着油绿色的光泽。草丛里到处是蒲公英,轻轻一吹白色的小伞兵便四散开去,迎着风展开各自的旅程。它们会在哪里落地安家,在哪里生根发芽,一切充满未知又饱含期待。陈盈看着它们从脚边升起,越飞越高,心情也像蓝天般开阔起来。
“知道你不喜欢热闹,这回又躲在哪儿了?”梁静见她跑来,有点不满地问。
“在讲堂外随便转了一圈。”
“我们找了你一大圈。”秦宏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不顾周围有几个女生对他们指指点点,“你错过了我们照毕业照,扔帽子的瞬间大家乱成一团——你应该看看当时那个乱劲——扔完就分不清哪顶是谁的。因为服装要归还,大家只好随便在地上捡帽子。你看,”他把学士帽扣在头上,“这顶也不知道是谁的,头这么大,还总从我耳朵边上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