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王莽(五)
淳于长已经到了跟前,整个身子把顾棉笼罩其中,伸手揽住顾棉的腰,顾棉佯装闪躲不及被他揽入怀中,手猛地扬起对准淳于长的背部就要狠狠扎下去,正当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子鸿?”
淳于长揽着顾棉腰肢的手一僵,顾棉垂眸收起指尖的银针。
王莽抬手挥退引路的仆从,缓步走进院子,他一步步走近,淳于长的手渐渐从顾棉腰间撤离。
待离他们只余三步远的时候,王莽停了下来,温声道“子鸿可是喝醉了?”
顾棉抬眼看了一眼淳于长,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她抿唇一笑,猛地伸手大力推开他,淳于长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正巧撞上王莽的腿,重心不稳跌落在地。
“啊!子鸿,你怎么醉成这样?路都走不稳了。”王莽急急蹲身查看淳于长的情况。
淳于长面带憎恶狠狠瞪了王莽一眼,阖眸再睁眼面上已然是一副醉的不轻的样子,躺在地上手舞足蹈。
王莽伸出手扶着淳于长站起,不知是淳于长太过壮硕或是王莽力气太小,正当淳于长半起不起的时候,王莽超前一个踉跄,搭在他身上的淳于长被面朝下狠狠撂在了地上。
“子鸿,你没事吧?”王莽弯腰把淳于长翻过来,又要去扶他。
淳于长哪还敢让他扶,索性真的耍起酒疯赖在地上不起来。
王莽似是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淳于长在地上滚得全身尘土发冠尽散狼狈不已,他才提步急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喊“来人!快来人!”
他声音急促似是有什么大事,守在门外的、路过的仆从一股脑全奔进院子,待看到地上的淳于长时,俱是面面相觑。
王莽道“子鸿他喝醉了,躺在地上不肯起来,你们把他扶回去吧。”
一种奴仆围上前去连搀带扶把淳于长从地上捞起来,边上围观的几个婢子看到一向鲜衣华服的淳于公子如今的样子,俱是嘴角一抽忙不迭躲开。
可怜淳于长为了不露陷只能不顾形象一路手舞足蹈被仆从送回院子。
王莽带着顾棉离开,那边引路之人躬身向王商汇报方才的情况。
方才他虽被王莽及时拦在了门外,但刚开始的一眼已经足够让他脑补出全部的情况,再说后来王莽唤他们进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看到那位顾棉姑娘一个人站在一旁,低着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听那几个婢子说她眼圈红红的似是哭过。
想到王莽离开之前一脸愧疚命他代他向王商请罪,引路之人叹了口气,心道,也亏了王莽公子不计较还主动给了淳于公子台阶下,否则这事传出去外面虎视眈眈等着看王氏一族笑话的人指不定要如何诟病。
有了这么一番脑补,引路之人汇报之时自然言语处处皆偏向了王莽,王商听罢半晌未说话,最终只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亲自命人准备了礼物送到王莽府上。
***
顾棉坐在马车靠近门的角落里,细想着方才的事。
她站在一旁看得清楚,不论是淳于长摔的第一下还是第二下全然都是王莽在暗中使的绊子,若不是她旁观者清,就冲这人一脸无懈可击的担忧着急,怕是她也会被蒙蔽。
她到底为什么以前会觉得这人是个坦荡温润的翩翩君子?顾棉心中啧啧两声,果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王莽坐在马车正中间,看着角落里的那人缩成一团低垂着头不发一言,方才他在门外看到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
淳于长的步步紧逼,淳于长揽在她腰间的手。
顾棉扬手,袖间一根银针蓦地闪过的光芒……
最后画面定格在她的脸上,那一份绝然不甘让王莽在心中又为淳于长狠狠的记了一笔。
姜伯长“吁”一声,马车缓缓停下。
顾棉正要起身,耳边响起王莽的声音“日后莫要轻易用那根针,”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今日之事日后不会再发生。”
若说前面的话还让顾棉以为他是在责怪她,但听到后面的话她就明白王莽是在关心她。
天青色衣衫从身边掠过,顾棉毫不犹豫的伸手抓住。
王莽回头,只见那一路上未发一言的人儿眼圈鼻尖俱是通红,眸中点点泪光,看了他半晌才嗫嚅道“公子……阿棉,”她低头,一手仍旧抓着他的衣衫另一只手飞快抹过眼角,再抬头话语里多了些忐忑“阿棉没让他……”
“我知道。”王莽道。
听了他的话,她却是眉头一簇豆大的泪珠夺眶,咬唇缓缓放开他的衣衫,小声道“婢子明白了,婢子明日便,便搬出后院,日后,日后定不会脏了公子的眼……”
这是什么话?王莽拧眉,难不成是他方才的语气不好?
耳边是她压抑的啜泣声,一声一声像打在他心里,王莽收回已然迈出车门的一只脚,就着躬着身子的姿势双臂一伸拦腰把顾棉抱在了怀里。
怀里的人身子猛地一僵,开始猛烈挣扎。
王莽托着她腰的手微微下移毫不客气的在她的臀上轻轻拍了一下,沉声道“莫动。”待感受到怀里之人不再挣扎后,他抬步躬身出了车厢。
姜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家公子抱着顾棉小丫头从车里出来,一人面带坦然,一人埋着头看不清表情。
直到两人的身影没入府内,姜伯才一拍大腿,乐呵呵道“好事!好事!应该的,应该的!”
***
王莽丝毫不顾府中仆从的侧目,一路径直抱着顾棉回了她的屋子。
怀里的人温驯的趴在他胸口,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料,这么一副猫儿收了利爪的样子让王莽愉悦不已。
踢开房门把她放在前屋的榻上,王莽顺势坐在榻沿。
顾棉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个‘突发奇想’的举动能有这么大的反响,她现在颇有些骑虎难下的窘迫,全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低着头安静坐在榻上静观其变。
王莽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待看到她一脸窘迫后,他喉中逸出一声轻笑“那日当街救人的架势哪儿去了?看这可怜的样子。”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棉全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他还好意思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竟然就敢打她的屁.股!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打过屁.股!不是说古人都最重礼数吗?!这大街上打人屁.股是哪门子的礼数?!
面前的人杏眼圆瞪小巧的鼻翼翕动,一副炸毛的样子惹得王莽又是一声轻笑,放下捏着顾棉下巴的手,一声喟叹抬手将她拥入怀中,唇抵着她的脖颈,耳鬓厮磨,低低的温润的声音传入顾棉耳中“阿棉,我的阿棉……”
顾棉乖巧缩在他怀里,时不时喷洒在耳垂上的湿热让她全身颤.栗。
仿佛是发现了这点,王莽的唇自她的脖颈上移,轻啄她的耳垂,待感受到她的颤.栗更甚后,他喉中再度逸出一声轻笑,拥着她的胳臂紧了紧。
顾棉实在没想到这幅身子这么敏.感,这一番下来她的眼圈又红了,这次全然是生理反应她根本控制不了。
感受到耳边的人有变本加厉的趋势,顾棉咬唇蓄力从他怀里挣脱,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顶上墙才停下来。
她眼圈红红缩在墙角一脸防备的看着他,长睫颤动,嗫嚅了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公、公子,别这样。”
见过了她往日里的端庄,再见她当街救人素手撂倒两匹马的英姿,又有之前被淳于长逼到绝路时的绝然,此时她的柔弱无措让王莽心中如百只小手在揉。
虽然心痒难耐恨不得把她拥入怀里永远不放开,但王莽及时克制住心中的渴望,倾身轻刮她的鼻尖,在她再次瞪来之时他敛袖悠悠然起身,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如玉“好好歇息,今日不必伺候。”
语罢他垂眸,目光在她身上拂过,转身端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
几日后,成都侯王商自请将封地的一部分让给王莽,这一举动不仅没人反对竟还得到了不少朝中之臣的支持,这件事虽然被暂时压下,但依然传遍了长安城。
大街小巷处处有人议论,难得的是几乎没人说王莽的坏话,言语之中多有人称赞。
这么一来,许多以前众人不知道的事也被传颂开来——
王莽曾经卖了自己的车架救济穷苦之人。
王莽用自己的俸禄为手下的几名射声士填补家用。
王莽虽然贵为世家公子,但在路上遇到老弱却能侧身避让。
……
一桩桩一件件,不止是大事更有许多细节让众人嗟叹,此人性情谦恭,勤学俭朴,尊师敬道,更能礼贤下士不以自己为尊。
一时间王莽在民间风头无俩,更有名人墨客称他是“周公再世”。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夏日静悄悄过去,在街边的第一片黄叶落下的时候,朝中终于传来了消息。
圣谕再传。
王莽被封新都侯,加骑都尉,掌御林军,又并光禄大夫侍中。
满朝哗然。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