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麦冬还是拿着那根木棍踏上了上山的路，小径的两边盘根错节的大树就像鬼怪从地狱里伸出的魔爪，如网般密集的树枝紧抓住树叶将整个天空遮盖起来，即使他知道此时的天空放晴，但在小路中仍然是一片黑暗。
“嗖！”的一声，旁边的草丛中传来了一阵躁动，他举着木棍望了过去，人高的杂草突然摇摆不定，这种躁动慢慢变得剧烈，让人不禁联想到在草丛背后或许有一头野猪甚至是一头猛虎在伺机等待猎物，他吞了口口水，大喝了一声，想要靠他并不雄壮的声音吓走草丛后的家伙。
但他的叫声之后，草丛里的骚动变得更强烈了，似乎是被他吸引，马上就要冲出草丛。
“吱！吱！”一只猴子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望了一样麦冬之后，咧起了獠牙，往自己的屁股搓了搓，将一坨稀烂的粪便向麦冬扔去，麦冬马上转身躲开，但转头发觉已经没了猴子的踪影。
麦冬无意义地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杂草丛中丢去，随之又无意义地大声喊道了一声之后继续赶路。
山顶上十分平坦，长着许多花草，还有几个人造的池塘，他看到在不远处的平地上有一座破败的古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座山似乎曾经有人居住过。男人正安逸地用树枝制成的粗略鱼竿垂钓，看见麦冬过来也不慌不忙，像是意料之内地说道：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麦冬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男人将放在池塘边上的岩石上的一把短剑扔给了麦冬，说道：“像你这幅小身板还拿不到大的，平时练习的时候就用那根木棍，防身就用这把短剑吧。”
麦冬拿起了短剑，短剑不到半米长，但比起男人用惯的长剑，这把短剑则是短的多，麦冬拿着手上却刚刚好。他稍微拔出了剑，一道银白色的光射在了他的脸上，这种瘆人冰冷的光令他感到些恐惧，使得他马上就将剑收回剑鞘。
“那我需要练习多久。”麦冬望着他问到。
“如果你不问问题会快上不少……”
男人看着池塘里的鱼饵，三两条鲤鱼被鱼钩上的蚯蚓所吸引，但迟迟不肯下口，总有些犹豫。
麦冬灰着脑袋站在破庙前的空地上练习挥刀，起初还有些不熟练，森林里的动物都探出了身子看着他笨拙的动作，似乎是在嘲笑着他。但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他的动作也变得更加流畅了。
男人开始教他更多的招式和套路，逐渐地，一个月，两个月，春秋，冬夏……
一年过去了……
麦冬将短剑别在了腰后，或许是因为因年纪问题，身体还没有发育，所以看起来还十分瘦弱，但身上已经锻炼出些肌肉，但比起一年前已经强壮了不少。
男人依然坐在池塘边上，那鱼塘里的鱼迟迟不肯咬钩。
麦冬坐在了他的边上，明亮皎洁的月光导演在池塘上，地上遍挂着五个月亮。远处火车传来持续碾轧车轨的声音破坏了此时的宁静。
“喂，小屁孩，你为什么想要出去……”男人似是无意地说道，视线一直没有从池塘上离开。
“我也不知道……”麦冬思绪了一阵子之后才继续道：“就是不想在这里了……”
“我也不明白你这小屁孩怎么想的，外面到处战乱，留在城里生活不好偏偏要出去……”池塘里的蚯蚓似乎死一样垂在水中，男人摇了摇鱼竿，池塘上泛起一阵涟漪，又吸引了几条鲤鱼接近。
“大叔，我问你个事……”麦冬抬头望着只有月亮的天空，皎白的月亮孤独地挂在那里，没有繁星的陪伴，没有薄云的嬉戏，他就望着那轮明月继续说道：“外面的世界，除了战争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吗……”
“还有散发着臭味的兽人和凶残的海妖。”男人冷淡地回答，轻轻晃动着鱼竿，一条白头红斑的鲤鱼用头撞了鱼钩一下又游开。
“……”麦冬没有回答，低头也望着池塘，过了一会，天空终于飘了了一团黑云将整个月亮罩住，地上的五轮明月也同时消失，池塘一下子变得深不见底，麦冬望着池塘下的虚空喃喃道：
“大叔，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做剑客呢……”黑云掠过，地上再次挂起五轮明月，男人手中鱼竿一下颤动，在水面上泛起一阵波澜，吓得水下的鱼儿惊慌游离，男人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眼睛微闭，眼角夹出几条细纹，若有所思地回到道：
“因为一个誓约和一个女人……”
声音也像挂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一样孤独冰冷。鱼塘很快又恢复平静，一条红头黑斑的鲤鱼在鱼钩边上转了几圈，碰了碰鱼钩钩着已经泡胀的蚯蚓，发白的蚯蚓像钟摆一般在水中摇晃，笨拙的鱼儿终于张大了口将蚯蚓吸入口中。
终于还是咬钩了。
男人猛力将鱼竿抽起，惊慌的鱼马上离开了水面，在空中激烈的摆动，沾在它身上的水花一下子溅在了两人的身上，男人熟捻地摘掉了鱼嘴上的鱼钩，用手按住了鱼腮，然后将它放回水中，惊魂未定的鲤鱼一下子窜回了黑暗。男人无奈地说道：
“是条锦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