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曾经说过,要给她赎身,并把她娶回家去。
她听后高兴了好久,心里想着,“终于熬出头了。虽然是去做小妾,但毕竟过的是大户人家的生活,总好过在这‘风月楼’里每天面对不同的客人,违心的陪着他们打情骂俏。”
然而,事实往往出人意料。她并没有等来张公子给她赎身。她在不知不觉中发现,张公子每次来的时候,找的姐姐不再是她,而是春桃。她逐渐的清醒了,也意识到她的张公子是被春桃给抢了去。
开始的时候,她心灰意冷。觉得张公子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对她所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无非就是酒后的一时兴致。但她心中那颗情感的幼苗正在逐渐的长大,慢慢的形成一个花苞,只需再继续的灌注爱情的雨露,它便能美丽的绽放。
夏荷伤透了心,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不知所措。她不能再专心的用微笑去面对其他的客人,她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张公子那玉树临风的身影。直到此时,她才深切的体会到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她深深的爱上了张公子而不能自拔,她所给予张公子的并不只有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世人都说,初恋中的女子是最痴情的,夏荷也不例外。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森林中一只饥渴的小鹿,远远的望见了隐藏在森林深处的一泓清泉,当她满怀希望的跑过去,却发现哪有什么清泉啊!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一场美丽的梦幻。
后来,她的梦醒了。但她并不怨恨张公子,因为张公子让她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她怨恨的是春桃,如果没有春桃,也许张公子不会变心。
从那以后,她喜欢上了喝酒。以前的喝酒是为了客人钱袋里的银子而不得不喝,后来的喝酒是为了麻醉自己那脆弱的神经。她原本是个胆子很小的人,但每次喝过酒之后她的胆子就会变的很大。也许,是酒精把她内心深处对于春桃的积怨都释放了出来。
就在昨夜,凤姨在前楼为大家安排了好几桌的酒宴。邀请的并不是只有‘风月楼’里的姐姐们,还有一些经常来光顾的客人们,这其中就包括张公子。
夏荷很幸运的和张公子坐在了同一桌,但他们并不是挨着的,而是张公子坐在了夏荷的对面。
刚开始的时候,张公子的两侧坐的都是他不熟悉的姐姐,后来不知怎么的,其中的一个姐姐竟然和另一桌的春桃换了位置,这让夏荷的心里很是郁闷。她原本就瞧着春桃不怎么顺眼,现在春桃居然主动的坐在了张公子的身旁。
最可气的是,春桃每次给张公子夹菜都要先挑衅的看一眼夏荷。夏荷被气炸了肺,但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是忍气吞声的喝闷酒,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张公子大概是发现了夏荷不开心,他主动和夏荷说话,但每一次他的话都被春桃给硬生生的接了过去。最后,春桃竟然恬不知耻的扳着张公子的脸,让他只能面对着自己。她一边夹菜喂到张公子的嘴里一边故作娇柔的说:“我才是你的心肝宝贝,你总是看着她做什么呀?”
发生在眼前的公然调情场面让同桌的其他姐姐们都低下头去,发出了吃吃的笑声。而夏荷却笑不出来,她的内心里已经燃烧起熊熊的怒火,恨不得马上就把春桃给生吞活剥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后院厨房的杀猪刀,心里想着,“你别得意的太早,等到酒宴结束的,看我怎么找你算账。就算你是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我也要把你打回原形。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呢!”
好不容易熬到酒宴结束。
夏荷在丫鬟灵玉的搀扶下最先回到了‘风月阁’。
她打发走了灵玉,又把房门敞开。最后,她躺在床上等着春桃回来,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收拾她。
很快,春桃在流珠的搀扶下回了房。
夏荷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她打发走了流珠,看到春桃躺在床上。她对着春桃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狐媚子,真是臭不要脸。谁的男人你都抢,你太缺德了。”
春桃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夏荷缓缓的开口:“夏荷姐姐,你是不是爱上了张公子,我劝你还是醒醒吧!张公子来我们这儿是寻欢作乐的,不是来找真爱的。你要是爱上他,那你可真是自讨苦吃。”
夏荷觉得自己的头晕晕的,她大声喊道:“你放屁!你抢了我的客人你还有理了。”
春桃从床上站起身,她也大声喊道:“你才放屁!什么叫我抢了你的客人,是张公子主动找我的,我能拒绝吗?”
夏荷道:“张公子怎么可能主动找你呢?分明是你勾引他在先。”
春桃狡辩说:“就算是我勾引他又能怎么样?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魅力留住他。”
夏荷大声骂道:“真不要脸!我要撕烂你的嘴。”
她猛的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春桃的头发,用力的撕扯着。
春桃低着头,使劲的去推她。
夏荷被推的向后退了几步,松开了手,也用力的去推了春桃一把。
春桃脚下一滑,头撞在了桌角,摔倒在地。她扶着身旁的椅子想站起身,没想到却把椅子也拽倒了,她并没有爬起来,而是躺在了地上。
夏荷看到春桃的额头流出了血,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她把春桃从地上拽了起来,又把她扶到了床上。
春桃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夏荷拿出了手帕给她擦了擦额头的血,心里隐隐的有些害怕。春桃嘴里嘟囔着,“你快点滚!我不想见到你。”
夏荷给她盖好了被子,走出房去……
这时,仵作手里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夏荷回过神,呆呆的看着仵作的背影,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仵作走到赵天佑的桌案前,大声道:“大人,尸体验好了,这是验尸单。”
赵天佑喝了一口茶,“念!”
仵作清了清嗓子,“是,死者为女性,年龄二十岁左右,身高五尺三寸。死亡时间为昨夜丑时。尸体右侧的额头上有一处明显的磕碰伤,经过检验为新伤。胸腹部有三处刀伤。死者的口鼻处有轻微擦伤,眼睑出血,死因是窒息。根据我现场的观察,应该是用被子捂死的。”
赵天佑道:“我在现场看的时候就认为她是死于窒息。只是,这胸腹部的三处刀伤又是怎么回事?”
仵作想了想,“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死者在死亡后又被插了三刀,伤口周围的出血量很少。”
赵天佑疑惑的问:“你是说,凶手在把春桃捂死后又插了三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直接用刀把她杀了就可以了。”
仵作猜测着回答:“大人,也许凶手杀完人以后想要泄愤,或者是怕她没死透都有可能。”
赵天佑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什么发现再来告诉我。”
“是,属下告退。”
仵作把验尸单放在桌子上转身出去了……
赵天佑最近心情烦躁。原本手里就压着好几件案子还没有侦破,偏偏这‘风月楼’又出了命案。
风月楼高墙大院,前后门都有人把守,外面的人很难进去,这凶手应该就在‘风月楼’中。
他看了一眼在下面跪着的夏荷,心里升起了一丝疑问,‘难道凶手真的不是她?那会是谁呢?春桃的尸体上有三处刀伤,这把刀又在哪里呢?’他想了想,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他对着下面站着的衙役摆了摆手,“先把她带下去吧。”
知府大牢。
阴冷潮湿的地面上铺着一层稻草,腐败刺鼻的气味掺杂在空气中。在牢房过道的墙壁上燃着几盏昏暗的油灯,微弱的光芒勉强能照亮坐在牢房角落里的夏荷。她低着头,反反复复的只说一句话:“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
凤姨给了牢头一点儿银子,陪着笑脸说了几句好话。牢头小声叮嘱,“说几句话就出来吧,我担着风险呢!”
凤姨点点头,提着一盒糕点走了进去。
她蹲下身看着面容憔悴的夏荷,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好孩子,你受苦了。”
夏荷看到凤姨来看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她马上爬了过去,用手抓住牢房的木栏杆,满脸恳求的说:“姑姑,快点救我出去吧。我没有杀人,春桃不是我杀的。”
凤姨道:“在‘风月楼’里,没有人知道我是你的姑姑,以后不要叫姑姑了,还是叫凤姨吧。”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我知道你没杀人,你连鸡都不敢杀,又怎么敢杀人呢!只是这个赵天佑大人他是个昏官,他没有能力找到真正的凶手,很有可能让你来顶罪。刚才我拿了一百两银票去见他,他没收。他说,‘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夏荷,只是没有找到证据罢了。’我暂时也没有办法救你出去,只能是先偷偷的来看看你,这里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夏荷摇摇头。
很快,她又露出了满脸惊恐的表情,“我没杀人,我不想死!姑姑快点想办法救我出去吧!”
凤姨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夏荷,“好孩子,你先吃点东西吧。”
这时,牢头在外面大声喊道:“快点走吧,别让我为难。”
凤姨说了句:“好孩子,你先在这里委屈几天,我再去想想办法!”说完她转身出去了。
夏荷呆呆的看着凤姨的背影,在她弄的脏兮兮的小脸上,缓缓的流下了两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