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弥合(1 / 1)

柳镇一家童装厂老板夫妇被害一案,经过民警们一个多月的奋战终于告破。凶手在安徽霍山老家被抓回。凶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对自己杀害老板夫妇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他是一年前因为有偷摸行为被老板毫不留情地开除了,一直怀恨在心,一年后特意从打工地北京返回,在被害老板的地下车库里潜伏了两天,第二天晚上终于等到老板夫妇驾车从外面返回,等他们下车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榔头猛烈敲击两人的头部,致两人当场死亡。这次凶杀案在柳镇轰动一时,引发了当地人对外来打工者特别是安徽人的热议,原来对他们就有的成见变得更深了。

“妮儿,你看外地人不可靠吧,连杀人都敢。”廖红坐在沙发上,看完电视新闻对这个案件的报道之后,转头对女儿说道,语气充满了鄙夷。

“妈,你直接说李少阳不可靠就得了,何必含沙射影的?!”春妮窝在沙发上,没好气地冲她妈吼了一嗓子。她头发有点凌乱,脸色看起来也很差,她这些天晚上都睡不好觉,自从李少阳因赌博被抓拘留三天之后,她跟她妈之间的热战和冷战就没有停止过。

“妮儿,妈都是为你好,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呢?”廖红扔掉遥控器,坐直了身子,看着女儿,气咻咻地说道,“那个李少阳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已经赌输了几十万,都关进去过了,跟这样的人你以后还有好日子过?打死我也不相信!”

“他没有嫖,就是好赌,他说他以后一定会改掉这个毛病的。”春妮不服气地纠正道,她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改?狗能改得了****?”廖红一脸的不屑,语气也更加刻薄起来,“他李少阳往后说不定也要去杀人,到时候我怕你连小命都要保不住哦。我可把丑话撂在前头,你早点和他分手,否则我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不认就不认,我也不认你这个妈!”春妮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到门口换了鞋,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走到大街上,华灯初上,一片安宁祥和。春妮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个时候,她不知道往哪里去,店里不能去,她和李少阳这几天也在憋气,见到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掏出手机,拨通了表姐的电话,带着哭腔说:“姐,你在哪?我想找你说说话,我快疯掉了。”

“我刚到家,你过来吧。怎么了,这么哭哭啼啼的?”柳迪在电话里说,显然听出了表妹的异常。

“好,我马上来。”春妮挂了电话,挥手叫了辆出租车。坐进车里,她的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流。因为家境好,父母又那么宠着她,她从来都是一个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女孩子,根本没想到现在长大了,会遇到这么多烦心的事情,李少阳难道她真的看错了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沾染上赌博的恶习了呢,还背着她输了几十万块,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呢,难道是她一直太放纵他了吗?以前她对李少阳的爱是铺天盖地的,也是无怨无悔的,可是经历了他赌博输掉工厂店积蓄几十万又被拘留一事,加上老妈每天一遍又一遍的洗脑,她的内心对这份爱开始有点动摇了,老妈说外地人不可靠,李少阳是外地人,所以他也不可靠?还有,表姐也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外地人何天龙心里才变得那么苦的,至今还没有再去谈男朋友,何天龙还抢去了她几百万的订单,毕竟是曾经的恋人,他怎么下得了手的?这些念头在她脑子一直翻滚着,让她头脑要爆炸了似的。

到了表姐家,柳迪正坐在沙发上等她,茶几上摆着一些水果,一杯红茶也泡好了。她挨着表姐坐下来,捧起那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心里温暖安定了许多。

“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刚从市一院回来,正打算洗个澡呢,身上都要臭了。”柳迪说,侧过脸看着表妹。

“姐,你去市一院干嘛?”春妮抬头问。

“我们公司一个副总被车撞了,做了开颅手术,我隔三差五要去看看她。”柳迪说。

“谁撞的?”春妮睁大了眼睛。

“何天龙。”柳迪淡淡地说,脑子里又浮现起这些天经常碰见何天龙的情景,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又是他?”春妮火了,“他这人是不是和你有仇啊,老是要找你的麻烦?”

“不是,你不懂的。”柳迪说,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看着春妮岔开话题,“还是说说你的事吧,最近好像受了好大委屈似的,是不是和李少阳吵架了?”

“我打算和他分手了。”春妮低下头,喃喃地吐出这么一句。

“啊,怎么了,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柳迪吃惊地问。

“好什么啊,他是一个赌徒,我不要和赌徒过一辈子。”春妮咬着嘴唇。

“哦,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柳迪轻轻拍了拍表妹的头说,“妮儿,人是不会不犯错误的,李少阳赌博输了钱又被关进去几天,这的确是他的不对,可只要他以后不去赌了,你就不能一棍子把他打死,还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我对范海洋也是这么说的,按理说,他赌博被派出所处理了,我们公司应该开除他,但我看他这个人本质不坏,所以就给他一个机会。你呢,也不应该对李少阳有什么看法,你们这几年一起走过来不容易,风风雨雨的都经历了,要懂得珍惜,我看李少阳还是不错的,他会改掉这个毛病的。”

“可我妈一下子把他看扁了,说外地人都不可靠。”春妮说。

“什么叫外地人都不可靠,舅妈怎么会有这样的偏见?”柳迪说,“难道我们本地人就个个都是好的了?到哪里都有好人坏人的,外地人当中也有很多都是好人,他们勤勤恳恳,遵纪守法,也没给我们添过什么乱子啊。”

“姐,我妈要是像你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春妮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眼角有了几丝笑意。

“你妈人也不坏,就是有点认死理。”柳迪一边端起加着热的玻璃茶壶给春妮的杯子里续了水,一边说,“你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去做工作的,关键是你从今往后要把李少阳盯紧点,男人爱赌博,这个毛病仅靠自律是不够的,你要和他一起来帮他改掉这个恶习,相信他经受此番打击会悔悟的。”

“我会去跟他再好好谈谈的。”春妮的表情轻松了起来,好像卸下了千斤重石,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姐,你刚才说何天龙撞了你们副总,是怎么处理的,都要他赔偿了吗?这次你可千万不要放过他啊。”

“我们的副总闯了红灯,负全责。”柳迪说,“倒是他这个人还不错的,到医院看往我们那个副总好几回了,上次做开颅手术的时候也一直在医院里陪着。”

“这么说,你们俩这段这段时间老是要碰到一块喽?”春妮歪着头,看着表姐的脸,看看有什么细微的表情变化,然后加了一句,“那你们……是不是很尴尬啊?”

“还好吧,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柳迪说,抿了一下嘴唇。

“难道你们又旧情复燃了?”春妮一下子来了兴趣。

“死丫头,你瞎说什么啊!”柳迪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喃喃地说,“我们不可能再回头了吧,不过,这几次我们倒是说了不少话,那三百万订单的事,是我误解了他,还有我们闹分手的原因,是公司里一个叫王丽的女孩子,她使用了离间计。”

“什么,还有离间计?”春妮一听,更来兴致了,身子往表姐边上又靠了靠,“姐,这个你得好好跟我说说了。”

“今天太累了,下次吧,我要去洗澡了。”柳迪说着站起身来。

“姐,你想把我憋死啊,说嘛。”春妮也站了起来,伸手抱住柳迪的腰。

“别闹了,以后会跟你说的,今天真是太累了。”柳迪分开她的手,伸了个懒腰。

“这么说,姐要跟何天龙复合了?”春妮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睁大眼睛看着柳迪。

“瞎说什么呢,不可能的。”柳迪拍了拍她的头,“小丫头,没事了吧,没事就可以回家了,不然我那个舅妈又要骂你了。”

“好,姐,你洗澡吧,我回去了。”春妮见柳迪的确什么也不想说了,只好作罢,跟表姐道别。

春妮再走到街上的时候,心情好了不少,她决定去大兴路自己的工厂店里找李少阳好好谈一次,两人老是这样耗着也不是个事情。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才发现自己去见李少阳的心情是那么迫切,刚才去表姐家绕了一圈,完全是一种心理安慰,其实她应该直接去工厂店的。但表姐的这番话也像是一剂良药,将她的心病一下子医好了大半,这几天没见到李少阳,她感觉好像灵魂被抽走了,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而且脾气很暴躁,与老妈吵了好几架。她这才知道,自己是深爱着李少阳的,即使他犯了错误,她也会原谅他的,只要他从此改掉赌博的坏毛病,这些她都可以既往不咎,还是会像从前那么爱他。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弱智的,可恋爱中的女人一定也是幸福的,她痴情地爱着那个占据了她整个心灵的男人,即使他变成了魔鬼,她也爱着,这样的爱有点疯狂,但却能让人体验到那种爱到骨头里的极致欢乐。她爱李少阳,李少阳也爱她,就这么简单,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她要李少阳写下永不赌博的保证书,他们从此好好经营自己的工厂店,靠自己的努力挣很多的钱,这样老妈对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控制权了,她也可以直起腰杆去爱李少阳了。

一路思绪翻腾,春妮的心热辣辣的,她似乎都等不及出租车停稳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她都快一个星期没见到少阳了,她怎么能离开他那宽大温暖的怀抱呢,自己怎么那么傻,竟然被老妈怂恿着,想着和他分手,和一生最爱的人从此天各一方,她真的好傻啊,还是表姐点破了梦中的她,只要有爱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应该勇敢一点,去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走进门店,她一眼看见李少阳正埋头堆得高高的童装边上一件一件地打着包,可能是太专注了,以致于她走进来他竟然没有发现。春妮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轻轻地走过去,伸开双手将李少阳的腰紧紧地抱住,然后任凭热热的眼泪流淌在他的后背上。

“妮,你来了。”李少阳停止了手上的活,抓住春妮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少阳,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春妮一下子哭了起来。

“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李少阳的眼眶里也湿润起来,他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春妮,流着泪说,“我赌博输掉了那么多的钱,还被派出所抓去关了几天,我真后悔啊,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少阳,你不要自责了。”春妮用手给少阳擦了擦眼泪,柔声地说,“人哪有不犯错误的,改了就好。何况你是老乡带去才赌的,以后你不跟他们那些人接触就是了。”

“我早就下决心不跟他们来往了。”李少阳说,身子在微微颤抖,“都是那个老陈,一次次来叫我,我现在才知道他就是一个职业赌棍,没有正经事做,成天就是赌博,他带我去的几个场子里都有人会做局,一开始让你尝点甜头,后面就让你输,越输越想捞回,这样就越陷越深,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我这样一个打工的人竟然能头脑发热输掉三十多万,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还把海洋拉下了水,他真的是没钱啊。”

“少阳,赌场都是骗人钱的,久赌必输,没听说谁赌钱发财的。”春妮靠在李少阳的胸口,安慰他说,“你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钱是人挣的,三十万我们好好干,挣上来也快的。”

“妮,我对不起你啊!”李少阳抱着春妮,眼眶里又涌出了泪水,“你对我这么好,我却犯浑去赌博,我不是人啊!”

“少阳,别这么说了,都过去了。”春妮将李少阳抱得更紧了,她觉得这个宽阔的怀抱会给她一生依靠和安全的,从她进门看到李少阳埋头打包那一瞬间起,她的心就整个被融化了。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不是那种下三烂之人,他虽然犯了错,但是他有担当,他肯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这些天我都在琢磨着怎么样扩大我们的经营范围,把工厂店真正做大做强,我要重新做人,把输掉的三十万元早点挣上来。”李少阳将脸颊偎依在春妮的头发上,怀中的这个女孩温热的躯体让他感到从没有过的温暖,他再也不能让她伤心了。

“少阳,我相信你!”春妮抬起一双水汪汪的明净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妮,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李少阳说,紧紧拥抱着春妮。这一刻,两个人似乎都能感知对方砰砰的心跳声。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都舍不得松开手,分别的这段时间反而让他们俩感到彼此更亲近了一层。他们倾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世界好像一下子退到了遥远的边际去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李哥,李哥,不好了,出事情了!”正在两人缠绵之际,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一个人,大惊失色地叫道。

“出了什么事?”李少阳赶紧松开春妮,一看是老乡小罗,他们是一个村的,平时关系很铁,小罗在柳镇也开着一家童装手工作坊,隔三差五要和另外几个老乡到李少阳的店子来喝上几杯小酒,有什么事大家都是互相帮忙。

“小杜被派出所抓进去了!”小罗气喘吁吁地说,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

“什么?小杜被抓进去了?!”李少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小杜是他的另一个老乡,两人还是高中同学,两年前小杜带着未婚妻来到柳镇,开了一家夫妻店小作坊,有三四台机器,雇了两个工人,一直是本本分分地挣着几个辛苦钱,他怎么会被派出所抓去呢?

“是的,是傍晚六点多抓走的。”小罗抓过一把凳子,一屁股坐上去说,“镇上税务所的人来收机头税,每台机器比去年多收三百块,小杜他们本来生意就不好,这一多收,他有点吃不消了,就跟税务所的人吵了起来,后来动了手打了税务所的人,派出所来人将他带走了。老乡们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你来挑头处理这个事情比较好,现在镇里一下子将机头税加了这么多,明显是逼迫我们外地人退出童装行业,这口气我们不能忍下去了,老乡们现在都集中在小杜的店门口等着你拿拿主意,李哥,你看这事怎么办?”

“没道理啊,他们这样太欺负人了!”李少阳听完小罗的话,内心的火气腾地上来了,“机头税要提到六百块,我早就听说了,没想到他们真的这么干了,这样下去大家还有什么活路?我们要是不抗争的话,他们就以为我们好欺负,以后还会往上提,那样我们这些外乡人在柳镇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对啊,我也觉得做不下去了,这样下去只有回老家了。”小罗苦着脸说,“李哥,现在你在老乡中间威望高,这事得你出面,要把小杜弄出来,还要给老乡们讨个说法,不能让他们想提多少就提多少。”

“好,这口气一定得出。”李少阳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似乎要射出火花来,他拍拍小罗的肩膀说,“小罗,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小杜的门店那里,跟老乡们商量一下怎么办,咱们走!”

“不行,我不让你去!”春妮闪出来,拦在李少阳的面前,看着他说,“你刚刚才消停,别再折腾出什么事来。”

“妮,小杜是我的高中同学,他被抓进去了,我能坐视不管吗?”李少阳伸出双手扶住春妮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不会有事的,我和老乡们去镇政府跟他们说理去,柳镇有一二十万外地人在这里谋生发展,他们那些当官的,不能拍拍脑袋就随便将机头税提高三百块的,这会让很多人活不下去的。”

“让他们去闹,反正我不让你去,他们要是再把你……”春妮咬着嘴唇,眼睛死死盯着李少阳说道。

“妮,别闹了。”李少阳拍拍春妮柔美的脸颊,语气十分柔和地说道,“老乡们信任我,这个时候我不能当缩头乌龟,我要站出来为他们说话,再说,这也是为我们自己争取权益,机头税一下子提高这么多,对我们店也是有很大影响的,一年下来,利润会减少很多的。”

“那你去吧。”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春妮,她让开了身子,对李少阳说,“你们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妮,你真乖,我一定听你的。”李少阳高兴地在春妮的脸颊上迅速亲了一口,转身和小罗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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