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将脸凑在薛义舟面前狞笑几声道:
“先前中了我的箭,料想此刻也该毒发了,大爷说了,今日不可让你们得了便宜!我这贱命舍便舍了,想杀我族中神兽,你还没这个造化!”
他伸出另一手,二指并拢,只见那二指之上缓缓散出几缕黑雾,薛义舟不知其意,但看这二指之上必有蹊跷,无奈被人所制动弹不得,想使力将黑衣人震开,但觉体内毒气上涌,头痛欲裂,恐一发力便要昏过去,只得听任黑衣人施为。
黑衣人大喝一声,二指戳进胸前伤口之中,似是感觉无比痛楚,这人脸上五官扭曲,浑身乱颤,额上渗出豆大汗珠,二指在伤口中搅动几下,哇得一声大喝,竟从胸口中生生拽出一样事物来。
薛义舟看不清那究竟为何物,只觉在黑衣人二指之间,似有一活物正在蠕动,几条微小触须凌空乱舞。黑衣人将这团事物握在掌中,口中喘息越发急促,喉头咕咕作响。他似已力不可支,却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一掌按在薛义舟胸口。
薛义舟顿感胸前剧痛,便觉有一物撕裂皮肉钻入体内,奇的是这剧痛立时便消,心下惊疑不定,但觉身上之人已无一丝气力,抵在颈上之箭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那人便歪向一旁栽倒。
薛义舟不顾气血之中毒气上涌,翻身向旁跃开,拉开衣襟一看,胸前并无异样,只在心口多了一处小小伤疤,也似已有年头,早已愈合无碍。他在怀中摸出丹瓶,昂首将那粒涤清太平丹吞入口中,立时便觉一股清流自丹田散出,在周身四肢百骸之中流转,犹如洗髓换骨一般,将血脉之中污浊之气排出。
马关宝见薛义舟已脱了贼人之制,一把扶住薛义舟左臂道:
“薛公子,贼人可有伤你?”
那黑衣人此时已倒地不起,浑身抽搐,口中咳血,他眼望二人,依旧狞笑不止,哑声道:
“此乃神兽同命之虫,与你之命合而为一,它死你……你……你便亡……”
一语未尽,便已气绝!
马关宝听闻一声大喝,跃将起来举刀过顶,一刀便斩下黑衣人头颅,那血淋淋一颗人头滚落一旁,之上双目圆睁,嘴上还挂着一丝阴恻恻的寒笑……
此时二人头顶一声兽吼,便见一个巨大黑影跃空而下,原是那只饕餮凶兽已脱了剑气所制,落在二人身前。凶兽来的突然,二人皆未察觉,那凶兽落地之后也不停留,又向前一扑,便撞在二人身上,将这二人皆撞出了三五丈之外。
薛义舟心道一声不好,此时凶兽得脱,免不得一场恶斗,念及前日里一番苦斗,今日少了郭义昂、周义元相助,料想他与马关宝二人今日与饕餮一战,定也没几分胜算。
不想那饕餮将二人撞开之后,却并不上前,只在黑衣人无头尸身旁乱转。凶兽用前爪碰碰那尸体,又圆睁着那只血红独目直盯着薛义舟,对二人连吼了几声,张开巨口便啃咬起那具残尸,不多时便已将尸身吞入肚中。
只见饕餮摇摇头,又对二人吼叫一声,四足发力,几个腾跃便远远奔去。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传来,只见饕餮口中衔着一人,几纵便消失了身影。凶兽口中之人正是那躲在山石之中的兵卒,此刻已没了声响,想是被凶兽咬断了头颈,已然丢了性命。
马关宝叹息一声,直呼侥幸。
寻得了马匹,二人不再耽搁,翻身上马,马关宝将人头用布裹了,系在马鞍之侧,对薛义舟道:
“薛公子,你身子可还撑得住?”
薛义舟隔衣摸了摸那疤痕道:
“无碍!先寻到三弟,切不可让凶兽逃去伤了他们,待与三弟相会,再作计较。”
二人挥鞭打马,朝来路疾奔而去。此时听见山石林中传来几声鸦鸣,一只赤目乌鸦在空中盘旋良久,向南飞去。
薛义舟与马关宝二人寻着蹄印一路狂奔,越是离得近了越是心惊,只见一路之上印记杂乱,既可见周义元马蹄留印,又多有兽爪之痕,幸而未见血迹,却不知李玥儿安危如何。追了多时,见前方一处密林,其间古树参天,想是群兽已入林。念及这凶兽在山石之中纵跳迅捷,非是人力可及,心中更为李玥儿多了几分担忧。
这二人在林中呼喝寻找,不多时便见林中跑出一骑,马上正是周义元与李玥儿。薛义舟大喜,策马奔至周义元身侧,对他言道:
“三弟,玥师妹可好?”
周义元道:
“无碍!我在这林中寻到她时,想是被凶兽惊吓,只望着我出神,并不言语,身上并未受伤,现已睡了。”
薛义舟看周义元身后,只见李玥儿伏在他身后,双手将他紧紧抱住,双目紧闭,已是睡着了。周义元又道:
“只是一事蹊跷,我见玥儿一人独坐林中,不远处却皆是凶兽死尸,一只未剩,奇的是死兽身上皆无伤痕,不知是何人所为。”
薛义舟心中惊疑,也是摸不得头尾,但心念一动,对他道: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既然玥师妹平安,我们速去与二弟相会,那饕餮主兽已逃,若回身去寻二弟的麻烦,便要出大事了,耽搁不得,速走!”
几人马不停蹄,朝来路疾驰而去,薛义舟一路之上思虑杂乱,但念及几人已在大路之上奔行良久,饕餮脚程未必可及这几匹快马,料定未向此处逃窜,心下稍安。这凶兽失了主人,成了山中野兽,日后虽会为害一方,但此时却也成不得祸患。念及此处,心中便又想起黑衣人死前之语:此乃神兽同命之虫,与你之命合而为一,它死你便亡!心道此为何意?如若他日这凶兽为人所屠,自己难不成要赔了这条命么?此种之事太过荒诞,从所未闻。又想难不成这贼人死前是下毒于我?但那涤清太平丹乃是真华派解毒圣药,吞服之后气血清澈,真气充盈,周身毫无异样,这世间又有何种毒物能侵?
薛义舟正自顾思索,便听前方有人呼喝,只见一名兵卒正在路边等待几人。马关宝不知众人安危,早已急不可耐,未及胯下马匹停蹄便跳下马来,一把拽过那兵卒胸前衣襟,大喝道:
“众人可好?郭公子何在?”
那兵卒被他拽得双脚离地,只惊得面白如纸,大声回道:
“都好!都好!都在那边!”
几人跳下马,急忙向兵卒所指之处奔去,待到了地方,只见车辕齐整,秩序井然,妇孺老幼皆被护在车中,并未见狍鸮凶兽踪迹。郭义昂与几名兵卒正四下查探,见几人赶来,心下喜悦,直向几人跑来。薛义舟见二弟无恙,正欲开口,便听郭义昂抢上对他道:
“大哥,事成否?”
薛义舟便道:
“成了,成了!那贼人已被马大哥杀了,只跑了那饕餮主兽不知所踪。你怎不护着众人去那庇护之地,在这大道之侧作甚?”
郭义昂笑道:
“不必去啦!大哥随我来,一看便知!”
郭义昂携着几人走到一辆大车之旁,只见这车上货品已被兵卒扔在一旁,车上竟装了满满十数尾狍鸮奴兽之尸。周义元上前查看,见那些个死兽除几尾身首异处外,其余身上皆无伤处,均与林中死兽一般无二,便对郭义昂道:
“二哥,怎会如此这般?这些奴兽如何而死?”
郭义昂对众人道:
“此事我也不知何故,但必有高人相助,这便教兄弟们知晓。”
他见几人一路奔波疲惫,便使人取来清水解渴,待几人饮完,便将原委道于众人。
原来,郭义昂依薛义舟之计,与一众兵卒护着村中众人一路疾行赶往一处庇护之地。此处乃是猎户山中狩猎之时夜间存身的所在,山中多兽,猛恶食人的皆是夜间出没,于是猎户便将庇护之所设在一处险地,进出仅留一条小道。本欲将村民全数护送至此,再由郭义昂携众兵卒守住来路,便可阻得凶兽来袭,不想虽弃了大车辎重等物,却仍不及狍鸮迅猛,众人还未赶到,便被凶兽追上。当时之情真是险之又险,郭义昂为保众人,便只身阻住凶兽,让众人速退。
这些个狍鸮奴兽虽众,却非郭义昂对手,几个来回便被他斩杀几尾。但郭义昂有伤在身,拼斗几合之后便已觉气血翻涌,难以抵挡。幸而凶兽为他所惧,双方便成对峙之势。
就在此时,郭义昂见一尾狍鸮悲鸣一声栽倒在地,不知何故,这些个凶兽便一尾接一尾倒地不起。郭义昂心中大惑,上前查探,竟发觉群兽皆已气绝而死。他知定有高人暗中相助,便对林中抱拳相谢,不想连谢几遍却无人应声,正欲回身去寻众人,但见身边一株树干之上刻着“候在此处!”几字。他心下明了,追上兵卒村民,又差人将所弃大车寻回,便同众兵卒在此处等候薛义舟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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