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了。”
李云染负剑而立，道：“师弟剑道高深，若非我剑境修为略高，休言取胜。”
随意一句：“前年在庐山，遥看瀑布直挂前川，顿悟‘心一’，修行也需些机缘。”
宋青城道：“师兄的‘秋染’，还有一招吧。”
李云染微诧：“嗯，师弟，你怎知道?”
宋青城道：“这三招都有些‘青云三十六式’的影子，第一招‘萧瑟又秋风’脱于‘大风起兮’，而剑意却添许秋色，前三剑招招相接，秋色愈浓，但这第三式‘又秋风’虽杀气慑人，却只是转折一剑，是为下一剑增势添威，只怪我修为不济，难以见得，若没有猜错，下一剑脱于‘日暮云斜’，以秋暮时分萧瑟疏阳告终。”
李云染笑了，“没错，下一剑名为‘暮色染秋空’。”
宋师弟，我不如他。
宋青城问：“可否一观?”
李云染摇头：“这一招无法观看，一旦剑出，并非暮染秋，而是血染秋。”
宋青城吃惊：“师兄走‘杀’字剑道?”
李云染不置可否：“师弟走‘御’字剑道?”
李云染目光一低，话却没出口：以血养剑，以证剑道，流云剑不光流云，也流血。
群玉少宗主敏锐发觉为人正派的“君子剑”去轻剑宗后，似乎沾上了轻剑宗宗主苏意的“邪”字，其人有些邪门。
宋青城颔首道：“人至情则仙灵，剑至情则通幽。师兄空闲时不妨多读些‘维摩诘经’。”
李云染含笑：“大道三千，殊途同归，再说，杀剑如何‘不情’?”
杀剑之情，在于无情。
宋青城开口：……
——
两人目光同时一凝，望向远遥处，一道汹汹剑光冲波天际，贯日长虹，似凤鸣九天，声势浩大，耀眼剑光叫人几乎睁不开眼。
剑筒！
有人求救！
李云染凝重道：“出事了，师弟，我们快走！”
两人化为流星，朝释放剑筒之地疾掠而去。
……
……
“小子，留下岁寒果！”何蔽眼见群玉宗弟子催发剑筒，事关仙境，不由败坏气急，语气隐隐流露杀意，却不曾动身。
何蔽万分着急。
宗主命我私下行事，不宜惊扰其他宗门，但“岁寒果”就在眼前！
剑筒已发，稍过片刻，大量群玉宗弟子赶来……
一切布置完备，瑶琳仙境将现，不宜得多留。
这两人足于我斗成平手。
“晓风残月宗”……
何蔽心思电转，痛下决心：三十息内，拿不下便离去。
犹豫之时，两名群玉山弟子以前后之势将何蔽围住，刹时，两柄宝剑飞刺而来，如流星刺破青冥。
徐之涣手执掩月剑，使的是《临照剑术》，一招“光泽生明月”，宝剑隐隐耀出月华，临照尘俗，何蔽只觉身陷泥沼，难动四肢。
高珏手执追雪剑，使的是《回雪剑术》，一招“流风回雪”，长剑飞雪缭绕，一剑刺出，风飞雪回，何蔽似处在寒冷冬季，四肢封冻。
徐之涣见何蔽仪表堂堂，全无邪气，正声道：“你虽为邪宗妖魔，可我念你修为不易，不忍枉造杀孽，如今剑筒已发，不久便会来人……你走吧。”
高珏收了剑，等待那人决定。
何蔽摇了摇头：“我需要‘岁寒果’，治疗一个人的伤。”
徐之涣摇了摇头：“‘岁寒果’我先得到，况且我也需要它治疗师弟的伤。”
“‘岁寒果’只有一枚。”
……
……
何蔽沉默半晌，运起了灵气。
徐之涣亦不多言，抬手，出了剑。
追雪剑四周倏然旋飘着雪片，高珏骤发剑意。
朗日高悬。
高珏手中的剑雪片缭绕，剑锋所至，雪花飞舞，蘧然一道雪片旋冲而出。
何蔽掌起掌落，挟截江断岳之势，毫不犹豫的直迎而上，排云推雪。
雪花纷纷洄溯，像极春时婉转的梨花。
雪尽。
剑出。
追雪剑直刺前方，高珏面无表情任由雪片拍打，雪花飘尽，追雪剑已抵何蔽身前。
何蔽猛然运气，面色惊悸，自己好似步入沼泽地，灵气滞留，四肢难动，强行催动灵力左脚轰的声陷入地面，蔓延着裂缝。
徐之涣御着掩月剑，长剑月华隐约，临照八方，灵威不知不觉笼着何蔽。
追雪剑即将穿破手掌，何蔽骤然收掌，却又立马落下一掌，似慢还快，似快还慢，高珏眼见着一道道掌影。
掌。
影。
大悲掌！
无中生有，借力打力。
轰！
掌落。
灵威俶然破裂，掩月剑被震飞，斜钉地面。
掌劲余波呈涟漪般散开，高珏来不及收剑，便倒飞出去。
激起一阵烟尘。
“咳咳……”高珏缓从烟尘中步出，抱拳，“阁下好掌法，堪与‘无意天虚掌’媲美，破而后立。”
徐之涣地喃：“上清虚缈宫……”
何蔽目光一异，又静下：“掌法粗鄙，拍马难及名门望宗。”
高珏默默后退。
他道：“修为不精，劳烦师兄了。”
徐之涣点头，灵威突增数倍，掩月剑轻声翁鸣，冲天而起，再落入他手中。
徐之涣道：“你还不走吗?”
岁寒果……
何蔽沉默不语，脑海浮出一张绝美的容颜，心蓦然针扎，低声：“忆霜……”
你是我，水中的月，触不可及。
风儿吹过，当初细腻温柔的情话不知飘向哪儿。
女子的媚笑也淡了……
何蔽隐约听见长辈话句：让往事都随风，一切重来，尚为时不晚。
往事重来?
随风?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何蔽目露血丝，神色复杂，痛苦道：“师父，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双手抱头，目中红丝愈多，心魔入侵，面目狞狞，似受伤的孤狼长嗥，他一时狂性大发，青丝随风乱舞，周身灵力紊乱，如妖似癫。
忆霜……
承卿一诺，相守一生！
“啊！”
……
……
天高云淡，惠风和畅。
煦日散着慵懒的光，叫人沉沉欲睡的暖意，穿入金灿灿的银杏林中，隙间的微光，叶面的浅影，澄黄的银杏叶铺在地面，林子如梦明澈。
暖光，清芬，满林蝴蝶儿，扑着扇翅栖在银杏叶叶面、树梢，些许小动物溜转着眼睛于林中爬上爬下，吱吱呀呀，生起勃勃。
倏的，空中逸出一丝灵气。
云上褒衣博带的仙人终日飘飘兮凭虚御空，天上依旧风清，他们自有零碎的兰花气息，静好。
这丝灵气，仙神的兰花味道。
柔和。
天间的云似兰花般细碎，大抵应如棉花糖甜甜的味道，或是阳光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
蝴蝶也许决定寻找，成群成片的扑扇，向阳，后面的枝叶轻微晃摇。
小家伙们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咿呀”叫着不停，纤巧小指比划着。
沙沙……
银杏叶从地面轻轻卷起，沙沙作响，不知是叶的耳语，抑或秋的喃呢。
起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