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天边泛起了白光,她晓得天就要亮了,可自己还是没有一点力,她想,要是喝上一口水,也许给自己添点力。于是,她放下了他,看左边就有个土坑,她爬过去准备喝一口水,可见到水里有个白白的东西,还有块红红的布包着,她不知道什么东西,伸手摸了摸。当她晓得是什么时,“啊”的一声惨叫。
她这一声惨叫,把他叫醒了,问她怎么回事,她呀呀半天讲不出来,他晓得她遇到鬼了,爬过去一看,水里躺着一个人,还是个女人,衣服被树枝石块划破了,掉了好几块,身子大部分露在了外面,他认识这个女人,他感到奇怪,她是什么时候掉到水里去的呢?她问:“她是谁?”他说:“刘胡兰。”她更不解了:“刘胡兰不早死了吗?”他解释说:“她是刘胡兰战斗队队长。”她说:“她怎么长得这么胖。”他望着那死尸身子,像一头肥猪,杀倒了刮了毛又吹了气样的,说:“那是水泡的。”她感到一阵恶心,要吐,可肚里什么也没有,怎么也吐不出来。她转过身子,感到身子下有个软块,她用手分开泥沙,摸上去肉糊糊,她晓得这里又是一条人命,她吓得全身发抖。他上前拨开泥沙,伸手去摸着,摸那身子冰凉冰凉的,摸到那人的脸,摸到那人嘴巴上,他大叫一声“啊!”。他晓得了,这个人就是他。她问:“他是哪个?”他说:“是我们的公社书记。”她说:“你怎么晓得?”他说:“我摸到了,他嘴边上有一颗痣,他常讲这是个福痣,可今天怎么的,这福气救不了他呢。”他哭,哭得很伤心,哭得惊天动地。
天边已经一片大白,天亮了。他们看到远处山边上有一点点的,先是几个点,后来好多的点,听到有人在呼喊:“光龙,光英……”这声音他们听出来了,这是他们的爸——肖老大带着村里人寻找他们来了,他们一下子昏了过去。
肖老大安排村里人,把他们俩放在一块长长的木板上,这块木板是肖老大捡来的,抬着他们往家走去。
当来到大埂上,邵光龙看到大埂,身子一翻,从木板上滚下来,他要看看大埂,想了解水是怎么把大埂冲垮的,这豁还能不能填上。可是他没有看到豁口,而是看到了两个人,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孩子。这两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小弟弟。母亲挎了一个竹篮子,弟弟拿着一根棍子,他扑向母亲:“妈,你要干什么去?”母亲拢了拢眼前花白的头发,含着泪说:“这山上野菜挖完了,能吃的树皮刮光了,开春外面的田也冲完了,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呢。”肖老大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唉,山外多么好的肥田,一碗泥巴一碗饭啊,现在大水冲毁了,成了满田的沙石,天啊,这算是人死无大病,要饭再不穷了。”上前扶着她又说:“我们在家慢慢熬,你们在外能要到多少算多少,万一糊不了口就回来,要死也得死在一起吧。”母亲说:“晓得,你们好好的呀。”肖光英也听到了,翻下身子扑在母亲怀里,大哭着:“妈……”作者推荐:我的姐姐是校花</span>
断坝埂的山边上走下一个人来,手上提着一根空心钢管子,他就是肖贵根老爷。只见他来到肖老大面前,把钢管子往地上一戳,叹气道:“唉,人误田一时,田误人一年哟。”望着大嫂又说:“官到尚书吏到部,人到讨饭尽了头呢。”说着迈着大步向村里走去。
邵光龙望着老爷的背影,想到那天他拉屎时讲的话,又看到父母花白飘乱的头发,心像刀子割的难受,眼泪泉水般涌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全家人的面前,深深地低着头,两手向大坝的泥土里抓去,手指磨出了血,染红了坝上的泥土……
邵光龙在家睡了三天三夜没起床,肖光英守在身边三天三夜没离身,一口水一口糊的总算把他喂醒过来,能坐起身子了。
这天下午,肖家两兄弟闷坐在家中,两支旱烟袋,你一袋我一袋的“扑扑扑”的响着烟泡声,缭绕的烟雾飘在他们的忧愁的心头,唉,长根的要肥,长嘴的要吃,眼下的日子怎么过呢。
突然,外出要饭的肖老大老伴闯进来了,脸上挂着喜悦说:“老大老二,看哪个回来了?”
肖家兄弟收起烟袋,抬头看到门外一个高大的身躯挑着两只大箱子和鼓鼓的麻袋歇在门口,身边跟着穿花格子衣服的娘们,怀里抱着婴儿,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肖家兄弟一眼就认出,这是早年离乡在工厂当工人的马大黑子,大名马德山,这人长得个子高,骨架子大,宽肩厚胸膛,四方大脸,一脸黑皮子,却有一双非常有神的大眼珠子,乍一看是一脸的凶相。只见他披着一件中山装外衣,满头大汗,那爽朗洪钟般的声音,“哈哈,肖大爷、二爷,我回来啦。”肖家兄弟迎上前去,同他握手问长问短。肖老二拍着他的肩:“大黑子,怎么比原来更黑了?”马大黑哈哈大笑:“我黑不溜秋像泥鳅,转了一圈又回头了,对吧,来,我来介绍,这是我老婆,这是儿子,噢,儿子呢?”原来儿子同光雄、光虎玩去了。
马大黑老婆名叫水英子,年轻漂亮,脸皮子特别的白嫩,她坐在箱子上给怀里的孩子喂奶,向他们点头微笑着。肖老大拉马大黑说:“来,上屋坐吧。”马大黑从上衣口袋里陶出皱巴巴的飞马牌纸烟散着。肖老大接过烟看了牌子舍不得吸,放在耳朵上夹着,仍然吸着旱烟袋,说:“大黑子,算来你出去有些年头了吧?”马大黑说:“曾你老问,十一年啰。我这个孤儿吃村里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赶上了四九年大军过江,我那年十七岁,跟着部队后进了工厂。可现在工厂要精简人员,农村来的再回农村去,没混出个模样子,让您老见笑了。”肖老二说:“别这么讲,现在农村正需要人手呢。”这时,肖大婶端着一水瓢开水,光英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光英见马大黑一笑:“听讲这是马大哥。”马大黑看了光英一眼,“哦,这是光英吧,女大十八变,真的认不出了。听说光龙这次吃了不少苦啊。”肖老大叹了一口气:“算是捡回了一条命,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光英又端一碗水出门送到马大黑老婆面前。马大黑也跟着出门,打开另一只箱子,翻出一个报纸包着的东西,走进邵光龙的房里。
邵光龙虽然不记得过去马大黑走是什么样子,可晓得他在皖南一个工厂当工人,今天见他便要起身说:“马大哥!”马大黑按住他的肩说:“躺着吧,躺着吧。”光龙说:“马大哥,我身子软呢,像火烤的糯米粑粑,软塌塌的哟。”马大黑说:“你这是累过了头,又受了风寒。”说着把手中的报纸打开,把一瓶酒往床头柜上一放,又说,“这是一瓶虎骨酒。我离开工厂时,厂里送了我两瓶,临走几个哥们喝了一瓶,小兄弟,这瓶送给你吧。”光英看到酒瓶上有老虎的商标,眼泪都下来了。光龙十分感动地:“马大哥,这怎么好。”马大黑十分慷慨:“这算我们见面礼吧,每天中午晚上各一杯,保证有效。”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百、度、搜\索、永\生\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