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讨过后,秀峥和织萍分头离去。
秀峥立刻派自己带来的役使去艾城城主府求信,又顺便派人去催一催还在赶路的她未来的贴身役使——恩谦和恩瑕。
恩初不在,身边确实少了能依靠和寻求帮助的人,尤其是在这样的紧密关头。
也不知道,这两位年轻的役使,有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帮她减轻些许恼人的烦事。
翌日上午,云灿房里的正屋。
朱黑色的灌木制漆器堆砌在一起,加之到处摊放着的卷宗,十分拥挤,颇有博玏楼群中尹薄丕的大本营——藏书楼的风范。
秀峥带着两位役使走了进去,云灿在翻阅致潞城的公文,她的腰间束着四根金色的细带,不知是昨日初见时秀峥因为太慌乱没有注意到还是今天她才束上的。
按老规矩,所有的高阶祭修都要在腰间束上对应阶数的金色细带,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祭修们嫌带子互相纠缠难以数清十分麻烦,就纷纷抛弃了这一旧习,改用便于藏匿的小巧篆刻玉牌。
云灿却系了这细细四根金带,也不知为何。秀峥没有往下多想,她有正事要做。
“六妍姑娘和六岩公子是同一人所杀,织菼祭修是无辜的,具体陈述我已经写好昨晚就给你了,请派人放了织菼。”秀峥看着慢条斯理喝茶的云灿,一脸严肃。
“你的陈述,我看过了,艾城城主的亲笔信呢?”云灿今天打算换个策略,昨天秀峥不顾她激烈硬气的言辞执意参与探案,看来,她不是一个容易被吓跑的人,五年不见,变化还不小。
要不是她昨天因为抓住织菼的关键把柄太过兴奋没有稳住心绪,自己怎么也都把秀峥从致潞城赶出去了。
秀峥把信递给了站在一旁的云灿贴身役使恩姿。
“云灿,不可能是织菼杀害了六妍姑娘。
那么多线索显示。害死六妍姑娘和六岩公子的,是同一人。
六岩公子逝世之时,织菼祭修只有五岁,这两人,不可能是他杀的。”
云灿浅浅一笑,不慌不忙,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更有可能了。就是织菼,十三年前他为了可以成为无嗣的六城主的养子杀了六岩公子,前日里又为了自己的前途害死了绊住他脚步的六妍小姐。”
秀峥双眉微皱,“你这也太强词夺理了吧,织菼祭修十三年前只有五岁。”
“五岁为什么不可能杀人,在织菼之前,荃洲大陆还从未有过二十阶满阶的祭修呢。”云灿缓缓站起,走进秀峥,上下打量着她,好似在欣赏一头笼中的困兽,那困兽只能对她瞪眼,丝毫不能伤及她半分。
“你呀,未免也太低估织菼了吧。在我看来,像他这样的天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秀峥哑口无言,不知道此时的织菼会不会希望,他只是一个没有登上二阶的普通人。“我会向你证明的,无论是六岩公子还是六妍姑娘的死因,都与织菼祭修无关。”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慢走不送。”云灿笑语盈盈,让恩姿送客。
这个秀峥祭修还真是碍眼,看来今天猜对了,她是吃软不吃硬啊。
两个被拘在大山里整整五年的没见过世面的人罢了,她在云城统领了四年,上下打点,勾心斗角,彻底架空当了二十年城主的六安,成为整个致潞城的实际城主。除了致潞城其它的高阶祭修,她还没忌惮过谁。秀峥和织菼,就算当年阶数都比她高,现在又有何用?
下一个上树入宫坐享一世荣华的,一定是她云灿!
要不然,怎么对得起她在博玏楼所牺牲的一切。
*****
自戮圄由十九间单独隔开的屋子构成,建在山底,被一片绿色的麻叶绣线菊环绕着,上半屋在地上,下半屋则挖开了土地,造渠引水,浸在水下。
红褐色的岩石筑起了万分坚固的墙壁,可这红褐色太过鲜艳,建造者就刷了一层裹着草泥的暗绿色漆,天长日久,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飞鸟彩虫觅食其间,与周遭混为一体,甚至出现了荒无人烟之地才有的小黄斑黑喉巨蜥。
若没有人带路指导,寻常人就算在这附近住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里还藏着一座大圄。
织萍领着秀峥在这三面环山的地势中互相搀扶着行进,两人都披了一层薄纱,从头顶一直笼到脚趾。
没有役使陪伴的秀峥很不习惯,可来这的路口有来自树上的役使把守,放她和织萍进来已经很勉强了,她们各自的役使只能留在外面。
她们一路小心,避开泥岸浅水中以鳄鱼为食的粗壮森蚺,穿过重重关卡,秀峥和织萍终于得以进了自戮圄的侧角暗门。
一进圄,燥热褪去,四面围墙包裹处都清凉起来。
圄里的役使看一个是致潞城本地与城主有亲戚关系的祭修,一个又是位六阶的高阶祭修,就没有横加阻拦,放她们进去见织菼。
织菼关在最深的隔间里,面目污浊披头散发,了无生气宛若丧尸,才关了一天,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像被全部抽干抹净了。
“大哥!我们来看你了!”平时看起来呆板木讷的织萍此时也难掩心头的凄楚,两行清泪流过脸颊,“你别丧气。”
“我没有丧气,”织菼转过头,他箕踞着,一点点往秀峥和织萍的方向蹭过来,隔间太小,他根本直不起腰。“只是这两天,想了很多。”
“我们已经查明了,杀害六姑娘和六公子的是一人,可是,找到这个人是谁,谈何容易。”织萍的嘴角耷拉着,露出深深的皮肤纹路。
“秀峥,”织菼执起秀峥的左手,在上面轻轻吻过,是,这很大胆,但他害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查明真凶的。”
一路沉默不语的秀峥好像被人揪住了死穴,她抽回手,忽然大喊:“你凭什么相信我?如果我对你置之不理直接回艾城怎么办?如果我用尽全力也抓不住害你入圄的凶手怎么办?”在封闭狭小的圄里,秀峥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亮。
织萍愣愣地看着秀峥,猜不透她的心。
织菼突然恢复了些许神气,整个人都变得云淡风轻起来,“你不会的,”他用手把秀峥额前的长发撩到耳后,“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入圄是因为你吧,以你的性子,不会不管不顾的;至于查明真凶,在云城,推出真凶身份的人就是你,那样云遮雾掩的陈年老案你都能破解,这算不了什么。”
“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