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杨花漫漫斜阳冉冉,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有空里流霜落月摇情,这是人间。
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人间,是一个在乎人情味的人间,是一个溢满代码基因信息浮躁利益冲突的人间。
也是我们所有人共存其中不得不随波追流向前滚动的人间。
有人在等又双叒叕迟到的讲述者阿哲。
卓悦坐在Nostalgia咖啡馆三层的雅致桌前,不由地想起昨夜,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
耳鬓厮磨的快意,他灼热的双手,唇与唇的相互深触,云与雨的纠缠嬉戏,流星曳过的挺进与飞射,被搓揉得满是褶皱的床单,她因情难自持动作快速而右脚勾落床头柜上人工吹制的水晶红酒杯……
……一个恍惚接一个恍惚,终于,卓悦幻境的主人公姜书哲匆匆赶来。
“再一次抱歉,我来晚了小仙女,”姜书哲递给卓悦一朵路边摘的粉色野花,花心是深深的玫红色,越到边缘颜色越浅。
“没关系啦,我挺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东想西的。”卓悦善解人意地笑了,接过花株,低头闻了一闻,满目沁然。
“怎么样?对我讲的情节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有没有什么意见,提出来,我看具体情况改一改。”
“没有啦,”卓悦温柔地看着姜书哲,“就是织菼刚恢复单身可以和我家秀峥双宿双栖就进监狱了,我有点难过揪心。”
“只是进个监狱而已,这算什么?”
“怎么,这么不以为意,难道阿哲你进去过,有经验?”卓悦依然满眼笑意,但心里黯然神伤,她的母亲就进过监狱,对她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回忆。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进过监狱,我是遵纪守法的新世纪好青年。只是我一直以为——如果一个人的终极目标是成功,就最好不要进监狱;可如果一个人的终极目标是伟大,就最好进一次监狱。”
卓悦一惊,一扫之前的悲切,“这观点倒是新奇,我可要好好听听。”
姜书哲十分自信,“你看。普通人要想成功,当然要像我一样遵纪守法啦。但要是想伟大,就得吃吃苦头,进监狱就是一种考验——曼德拉、列宁、孙中山,都受过牢狱之灾。正所谓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你这是什么胡说八道拼凑出来的歪理谬论,”卓悦并不认同,“可能乱世之中会有几分道理吧,可如今天下太平,尤其是今日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时代,这种说法就毫无根据了吧。”
“我就是随便总结总结,你说是歪理就是歪理,当然是小仙女你最正确的了。”
“古代封建社会乱世中的士大夫,最高理想也许是《礼记》当中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放在现在可以,治国平天下就大可不必了。如今天下很太平,你要想平,最多也就只能平一平叙利亚了。”卓悦脑袋一歪,戏谑地看着姜书哲。
“我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也没有那样的高才远见,更没有那样的孤肝义胆。我是个俗不可耐的人,最多就平一平小仙女你,不过你胸挺平的,已经不用我再去亲自一点一点抚平了。”
面露恼色的少女拿起咖啡杯作势要把杯里的棕色液体泼向姜书哲,他交叉双手假装要挡,嬉皮笑脸的。卓悦最终还是收回了恶作剧玩笑。
卓悦闷闷地想,她哪里平了,只是这么多年受文胸商场导购员的误导,从前一直穿75B,自己最近拿卷尺按科学的方法测量过才发现,她正确尺码是65F,怪不得以前穿着又难受又空杯。
阿哲,不顾是非,烦人。
“你让织菼出来吧,别关着他了。”卓悦趴在桌子枕在双臂上,眼巴巴地凝眸望着姜书哲。她穿着粉蓝色的毛衣,袖子上毛绒绒的,姜书哲也有点想在上面蹭蹭了。
今天晚上可以尝试尝试。
“我没有能力让织菼出狱,只有你家秀峥才可以。”姜书哲爱怜地抚摸着卓悦的秀发,想起昨晚她唇瓣的湿润温度。
卓悦闭上了眼睛,悠长浓密的睫毛更加明显,“我家秀峥什么时候才能把织菼救出来?”
“快了,”姜书哲宠溺的眼神有些俗套,但极为令人心生欢喜,像春日和暖的晨曦,又若冬日寒冷雨夜及时递来的一杯入口化为缕缕甜蜜的热牛奶,“就快了,你再着急也没有你家秀峥着急不是吗?织菼从前太过自负,被关一关才能成长。”
“快就好,”卓悦好像睡着了,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我真的不想等了。”
赵从垣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死板坐在一旁看两人秀恩爱,而是拿起画板开始作画,假装在画桌上的苹果,实际在画他永远的缪斯卓悦。
他从不担心杀害六妍的真凶,也不在意杀害六岩的真凶,不过故事尔尔,姜书哲心中定早有结局,只是不想很快就告诉卓悦答案。
赵从垣唯一关心的人就只有卓悦。
他现在就像《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那个年轻羞涩天真毛躁的小子雷纳多,疯狂地喜欢上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女人,不可理喻。
他希望卓悦不会经历那样多的磨难,和他有没有情感纠缠,已经不在意了。
还有就是,他单纯瞧不起姜书哲。
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这样成天吊别人胃口,算什么男人。
还自自诩博学多才、人见人爱、遵纪守法、不惹是非。
骗鬼去吧!
姜书哲要是有节操,母猪会上树,鸭子会在天上飞,克服重力会不做功,平行线会相交,能量会不守恒。
终有一天,卓悦小仙女会清醒过来的。
他笃定无疑,一如第一次听见秀峥织菼的名字时。
赵从垣一边听,一边画,画了十三张卓悦,画了两张他想象中的秀峥。
黑白色的速写图案并不真实,但却棱角分明、呼之欲出。
赵从垣欣赏完他画过的画,一张张全部撕掉。
他背包离去时,咖啡馆三层尽是白色的纸屑粉末,店家估计要生气了。
真正的两位画中人,根本不会知道,更谈不上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