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吴孟奇过的很舒坦。白日里,由李泽等人陪着,在广州城四处逛着。虽说那次绑架有惊无险,可他也不敢再独自一人了。
吴府似乎已经把他忘记了,除了一应供应不断以外,其他一概不管。出海和离府的事情再没人提过,似乎从未发生。
他虽然心中着急,可是也没什么办法。事情完全由他人来决断,这种感觉很不好。
不过广州城里的热闹冲淡了这种感觉,每日到市井厮混,日子过的倒是很畅快。
去的最多的还是广州的码头。看着码头那千帆竞发的场面,远处碧波万里的大海,他听到一种召唤。
吴孟奇见到一艘刚入港的大海船,那是艘三桅大帆船,一看样式就是西洋过来的。看着那船上的旗帜,知道是艘西班牙商船。
“李二,咱们能那艘船上,看看吗?”见那船入了港,他便想上去一观。
李泽听了摇了摇头道:“东家,在广州,我不知道行不行。不过在南洋,他们是不准汉人上去的。而且咱们的话,他们听不懂啊,想商量也商量不了。”
他这些天跟在吴孟奇身后,看出他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对什么都有兴趣。不过这样也好,他觉得这位小东家要比刚认识那会更像个少年了。
吴孟奇想了想,后世的他,倒是会英语和法语,就是不知道这些西班牙人是否听的懂。
“走,跟我过去看看。”他想了下还是打算去试试。
等他们跑过去的时候,船上已经下来了几个洋人,码头上那些早已候着的牙商已经围了过去。这些洋人可都是大财神,广州的牙商都是靠着与他们做生意发家的。
尤其是这些西班牙人,他们不如英国人那么懂行情。而且他们用来交易的都是从南美运来的白银,这可是清朝稀缺之物,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这些牙商眼中的财神爷。
吴孟奇看着被众人包围的那几个洋人,想了下,自顾自的去了帆船那里,李泽他们无奈只得跟着。
帆船处自然有洋人水手守着,见他们过来就用语言和手势驱赶着。
李泽虽然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手势还是能理解的,便劝道:“东家,他们不让我们过去,咱们别去了。”
吴孟奇自然不理他,上前用法语说道:“我是广州的商人,能不能上我上去看看你们的船?”
李泽几人不懂法语,都诧异的看着他。
那些水手似乎听出他说的是法语,但是好像也不懂。在那里讨论着,倒没再驱赶他们。
吴孟奇见这几个水手自顾自的说话,说的他也不听不懂,看来他们不懂法语。想了下,他语速放缓,又说了一句:“我是这里的商人,我想和你们的船长做生意。”当然还是说的法语。
这下,那几个水手听懂了些,其中一人走过来,用法语问:“你会说法兰西话?”
吴孟奇一听大喜,连忙点头。那人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又回头跟同伴交流着。
见他们这样,吴孟奇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有用。正打算要走,就见一个西洋水手跑进了人群里。
见事情似乎有了转机,他也不走了,耐心等着。果然没多久,那水手领着一个洋人过来了。
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吴孟奇看这人衣着打扮,猜测此人身份不低。那些水手都是不修边幅,衣着肮脏的。而这人无论是仪容还是衣着,都是进行打扮过的。
那人也打量了他,然后语气疑惑的说:“我听说,你会法兰西话?”这人说的自然也是法语。
吴孟奇笑着点头,用法语回道:“是的,我叫吴孟奇,是广州的商人,想请您到我家里做客。”
那人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好,我叫迭戈·席尔瓦,你可以叫我迭戈。我是这艘船的船长,很高兴认识你。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为何你要请我们去你家里?”
此人留着棕色头发,脸上留着两撇短须,中等身材,看样子很年轻只有二十来岁。
“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习俗。像你们这样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要请到家里好生招待一翻。”
迭戈听到他的回答,笑了下说:“哦,你们清国人实在是太好客了。我们第一次来清国,有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实在太好了。”
接着迭戈跟他的同伴用西班牙语交流了几句,然后说道:“亲爱的清国朋友,请你带我们去你家里吧。”
吴孟奇大喜,连忙道:“好的,请你们随我来。”
李泽看着洋人跟着小东家走了就问道:“东家,你领这些洋人是要去那里?”
“去咱们家。”说完,他又想了下道,“你先回去,跟绿竹说我一会要带几个洋人回去,让她去找七叔安排一下。家中准备好了,就过来通知我。”
李泽对洋人心中厌恶,只是碍于吴孟奇是东家。如今听他这样说,自然不想和洋人多待,立刻就走了。
吴孟奇对南洋之事,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虽然心中反感,但也不至于憎恨每一个西洋人。而李泽他们是生活在南洋之人,对这些洋人的恶行亲身经历过,那股恨是刻骨铭心的。
吴孟奇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接着继续为几位西班牙人引路。
一路上,这些人对广州城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吴孟奇充分展现了中国人的好客的一面,为他们一一解说,就像一个导游一样带着他们游览了广州城。
吴孟奇商人子弟出身,对于这些待人处事之事,自然是略知一二。加上后世和欧洲人相处过,对于他们的一些习惯也有所了解。在他刻意相交之下,双方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南洋大半为欧洲人统治,他之所以邀请这些洋人去吴府,也是为了出海之事。
“亲爱的吴,我很好奇。我认识的清国人都不会说法语,你这么年轻是如何学会的?”
吴孟奇知道这些人迟早会问这个问题,早已想好了:“迭戈,我是跟一位来这里传教的法兰西教士学习的。之后我一直想去法兰西国,可惜没有机会。你一定去过那里,可以跟我说说,那是个怎样的国家吗?“
迭戈听了便道:“是的,我的确去过法兰西。那是个美丽的国家,与我的祖国西班牙相邻。如果是前几年,你可以跟我的商船去那里。不过现在还是不要去法兰西了,那里很不安全。”
吴孟奇来了兴趣又问:“迭戈,你能说说法兰西发生了什么吗?”
“我离开欧洲很久了,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法兰西的国王被他的人民杀死了。去年又发生了暴乱,那里到处是暴徒,十分危险。”
吴孟奇知道他说的是法国大革命,而且很快从那里会走出一位欧洲巨人。
吴孟奇故意带着他们在广州城里绕了一圈,给家里留出准备的时间。过来禀告的是李二的一位兄弟,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怕是找他们费了不少工夫。不过他也不愿意与这些西班牙人相处,也是一脸愤愤的表情。
见他也是如此,吴孟奇就打发他回去了。
吴孟奇心中也不喜欢这些贪婪的西洋人。只是如今,他要做一位海商,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后海上行商做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