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吴府,吴孟奇领着这群西班牙人走在这片宅子的院墙外。
府门敞开着,七叔已经领人在那里候着了。吴孟奇先行一步,往里进。
“亲爱的吴,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到身后迭戈的问话,他停了下来,见他们还在原地。
见如此,他连忙退了几步走过去说:“迭戈,这里便是我家。不用担心,跟我进来吧。”
西班牙人一听惊讶道:“吴,原来这就是你家。没想到你家的房子这么大,你是清国的贵族吗?”
吴家虽不是贵族,放眼全大清,乃至全世界也是巨富之家。这处宅院,不仅比清朝的许多达官贵人的宅邸要雄伟,恐怕一些小国家的王宫也多有不如吧。
这也不得不让迭戈怀疑,这是来到了一个大清贵族的家里了。
这些西班牙人不是没见过汉家房子,可是吴府跟他们以前见到的民屋可不一样。这里雕廊画柱,假山林立,与西洋的那些皇家园林风格,那是截然不同。
一路上,迭戈对这里的装饰不停的夸赞。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吴孟奇不得不一路为他解疑。
七叔一直跟着他们,找了个空悄悄道:“三少爷,老爷不在府里,我已经派人去通报了。您带着这些洋人,先在咱们府里逛逛。老爷得信了,一准就会回来。”
吴孟奇听了,点点头,之后便领着他们在吴府里慢慢逛着。
吴家牙行里,吴启恒和李先生在内堂,品茶等着。
今天有洋人商船来广州,他们这些牙商自然眼热这笔生意。只是码头人多,碍着身份,吴启恒不便亲自去,但派了牙行的伙计掌柜,这会正在等消息。
“老李,你觉得孟奇这孩子,怎么样?”
候着也有些无趣,吴启恒便和李掌柜说起了吴孟奇。
李先生想了下道:“东家,一时我也说不好。只是听说,三少爷这些天招揽了些人到府里?”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吴启恒点点头,“我也让人去看了看。似乎都是些水手,不过不是广州城里的,看样子倒像是南洋来的。本来担心孟奇年幼,招惹到恶人,想打发他们走的。不过这些天里,见他们还算安分,也就随了孟奇的心思了。怎么?你瞧出什么不对了?”
李先生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窥一斑而见全豹。表少爷的心思,怕是已经到海上了。”
吴启恒听了疑惑的看着他问:“哦,你是这么看的?”
李先生点点头。
吴启恒端起茶,抿了口,慢慢放下茶碗道:“那你觉得,我让孟奇去海上是对的了?”
李先生:“东家,咱们的船队您也了解,情况也就这样了。这时候让表少爷去,没准可以投石问路,看一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另外咱们头上那个总督府,嘴上不说,眼睛可是一直盯着。如此一来,也可以了结之前的那桩事。只不过……”说到此,他似乎有了顾虑,没有继续说。
吴启恒见他欲言又止,便道:“把你的话说完。”
李先生点头,想了下又道:“只不过,咱家的船队里还有潘家的股份,夫人的心思您是知道的。如果现在就把船队直接给三少爷,怕潘家不会同意的。不过三少爷还年轻,不如先到海上历练几年,磨练一番。之后找个由头,再办这事,怕也不算迟。
吴启恒听了点点头,他的话有些道理。李掌柜见他低头不语,便也不再开口,自顾自的品着茶。
房内一片安静,突然门给推开了。吴启恒抬头看,走进来的是牙行的王掌柜。
见他冒失的样子,吴启恒皱起眉头,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是不是货单没拿到?”
王掌柜定了定神,然后答道:“是的,东家,货单没拿到。”
吴启恒听了,表情也没太大的变化:“怎么?都给别家吃下去了?”
清国的海外交易,虽然统统交给了十三行来做。可同行是冤家,这互相竞争的戏码一直都在发生。
王掌柜道:“东家,那倒也不是。”
吴启恒一听,觉得有些奇怪,便道:“那是怎么了,把事情说清楚。”
王掌柜一听,便把上午码头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王掌柜今天去接的洋商,正是给吴孟奇带走的迭戈。他们这些牙商买办本来已经找到人了,只是后来给吴孟奇带走了,最后发现是几个水手在那里。
双方语言不通,闹了很久,他们才知道是找错人了。那会,迭戈已经给吴孟奇引走了。王掌柜找不到人,无奈只得先回来禀报。
“这倒有些奇了,洋人那次来,不是一副火急火燎的。下了货单,装了货船就走。这次怎么玩起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把戏。”吴启恒听他说完,想了下道,“这样,你立刻派人盯着码头,盯住从船上下来的人,懂吗?”
打发王掌柜下去,吴启恒又问:“老李,这事情,你怎么看?”
李先生摇了摇头:“说不好,洋人怎么做事情,咱们实在是不明白。不过只要盯住了船,人是一定跑不掉的,等等看,肯定会有结果。”
吴启恒点点头,两人继续喝茶。
突然,门又给人打开了,又进来一人,是吴府的下人。
吴启恒生气了:“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冒失。家里着火了?”
下人见他生气,不敢说话。
吴启恒不得不开口催促:“快说,什么事。”
那人立刻开口道:“回…回老爷,是七叔让我来的。”
见他啰嗦,吴启恒又道“说事情!”
那人更紧张了:“是,是老爷,我说事。七叔派我告诉您,三少爷刚刚领了几个洋人到咱府上。问您怎么办?”
吴启恒听了,问道:“洋人,什么洋人?”
那人想了道:“老爷,我也不知道是那里的洋人。七叔说那洋人是从海上来的,表少爷今天从码头把他们接到府里的。”
吴启恒和先生一听,都吃了一惊。
“你没传错?”李先生不由开口问。
那人点点头答:“没错,七叔是这么说的,小人不敢传错话。”
吴启恒听了:“孟奇这孩子,就是胡闹。前几天找了几个水手进府,现在又找来了洋人。不行,你回去让老七,把那些洋人连同前些天进府的,一起请出去。”
“慢!”李先生阻止道,“你先下去候着,我跟老爷要说事情。”
那人听了,看了看吴启恒,见他点头了,方才关门出去。
吴启恒见人走了就开口问:“老李,怎么了?为什么拦着?”
李先生笑了下道:“东家,切莫着急,窃听我说。我观三少爷平日里,也不是孟浪之人。这件事,怕是内有玄机。”
“哦,你说说看。”吴启恒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李先生道:“东家,你想想,三少爷这人是从那里请来的,便可知一二。”
吴启恒听了,低头想了下道:“你是说,孟奇找来的洋人,跟咱们今天要找到的,是同一个人?”
李先生笑道:“依我所见,八九不离十。三少爷自从病好后,一门心思都在放在海上。只是我很奇怪,他是如何办到的。”
吴启恒:“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先回去看看?”
李先生:“东家,本该如此,没准这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