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让叶芳菲知道,就算她是皇上派来的,她也始终是无依无靠的那个。在这里,谁都能让她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芳菲在一声刺耳的叫喊声中醒来,一睁开眼睛,便对上太子那张惊恐至极的脸。
叶芳菲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茫然地望着翻身跳到床下的太子,狐疑道:“太子,怎么了?”
太子脸色发白,怔怔地望着她,声音直打哆嗦,指了指她的脸道:“你、你的脸……”
叶芳菲骇然失色,这才想起昨晚之事,她慌忙用手捂住自己受伤的左脸,心中乱作一团,忽然急中生智,急忙委屈解释:“殿下昨晚说梦话,臣妾一直试着叫醒殿下,不想,殿下反而不小心,一巴掌打在了臣妾的脸上……”
“是、是吗?”太子将信将疑。
叶芳菲推开被子,起身走到太子身边,拉住他的手道:“如若不然,这好端端的,臣妾缘何一夜醒来脸上会受伤?”
她一边说,一边咬唇看着太子,一双小鹿般纯净的眼睛微微湿润,看着既无辜又动人。
太子果然信以为真,他很狠松了口气,反握住她的手道:“是本宫不好,伤了长公主,本宫下次一定注意。”
叶芳菲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柔声道:“无妨,殿下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几日,臣妾不能进宫去给母后请安了。”
“母后那里,本宫自会去说,长公主不必忧心。”太子柔声细语地安抚,“一定很疼吧,本宫去命人请御医过来。”
叶芳菲柔顺地点点头,垂眸的瞬间,眼中迸射出道道寒光。
一旦风起,注定要掀起千层浪花。
那厢,太子和皇上都还没有查出谁是制造慌乱的始作俑者,另一厢,太子妃娘家人也开始在背后火上浇油,将华容长公主在南月时与阳城王世子过从甚密之事扒了出来,顺便再大肆宣扬华容长公主嫁给太子时已非完璧之身,他们对以嫡公主和亲一事心存怨恨,因此故意欺骗、愚弄皇上。
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京都城内,上至朝廷命官,下至民间百姓,都开始在议论这件事。
这一招,几乎正中要害。
毕竟,华容长公主的身份有可能是假的,也有可能是真的,但她与阳城王世子云庭舒的关系在南月却是举国共知的秘密。只要这一点是真的,那后面那一条,她嫁给太子之时是否完璧之身就都不重要了。
即便太子本人站出来否认,也只会被大家当成是为了维护面子的掩饰之词,更何况,如此奇耻大辱,以太子凉薄的性子,到时候只怕他后悔娶她还来不及,又哪里还会站出来为她说话呢?
于是,一夜过后,风波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这一次,连皇上都龙颜震怒。可他现在除了怒,却完全无计可施。
以嫡公主和亲是他主动提出的要求,当初就是为了羞辱南月皇,报复他一下,圣旨发出去之后才得知南月皇孟韬就这么一个嫡亲妹妹,所以,若华容长公主并非有假,那她婚前是否完璧,他都无从指责。
一夜之间,叶芳菲从受下人尊敬、南月帝后宠爱的南月长公主,变成了无比尴尬的存在。
即便她因为脸部受伤一日未曾踏出房间半步,可她还是很敏锐地从婢女躲闪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微妙的变化。
只不过,她以为是云庭舒在背后指使杨柳依从中作梗。
她很快修书一封,命自己的心腹将书信发出去传回南月。她相信,南月皇就算不在意她,也必然在意两国结盟之事,他目前还未控制住整个朝廷的局面,不宜与北兴开战,所以,他一定会帮她扭转局势。
然而,她注定等不到南月皇的援助。因为,信很快就落到了赵若璨的手里。
信封上并未署名,只用蜜蜡封住口,赵若璨连看都没看,直接将信移到蜡烛上点燃,烧毁。
火苗飞快地往上窜,他一把仍掉燃烧的信件,大步走出房间。
秋高气爽的天气,无事可做的云之夏整日坐在院子里看书写字、修身养性,流苏得空了便端一张小马扎坐在她的身边绣花,主仆二人相处融洽,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月洞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流苏抬头一看,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起来福身问安。
“退下!”赵若璨满眼暴戾地呵斥。
流苏吓了一跳,她偷偷看了云之夏一眼,收起东西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云之夏坐直了身子,疑惑地看着他道:“怎么了?”
“你那天跟杨柳依说了什么?还是,她对你说了什么?”赵若璨黑着脸问道。
“什么说了什么?”云之夏更是不解,“我……我们那天说了什么,你不是都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吗?”
“不对!”赵若璨断然否决,“若真是这样,你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安静!”
云之夏冷笑,“既然你已经认定是我们说了什么,那你何必还要来问我?”
“你真的太有恃无恐了。”赵若璨望着她,眼底的冷意都快凝结成冰。
云之夏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语气变得尖锐无比,“怎么,现在终于受不了了?”
赵若璨静静地注视着她,第一次感到心力交瘁,沉默片刻,低低地说道:“我发现,我的确管不了你。你想去哪儿都随你,我放你自由。”
她一直都想方设法地要离开他没错,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最后她是被他赶走的?是他千方百计地把她抓回来把她禁锢在这里的,他凭什么想让自己留她就必须得留,他想让自己走他就得走?
也罢,她的确也一直都在骗他,现在自己的目的达到,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她掀掉毯子,从躺椅上下来,然后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确定?”
赵若璨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云之夏接着说道:“我希望这一次,你不会再后悔,否则的话,我宁愿死,也绝不会再受你胁迫!”
胁迫,是啊,她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可不是就是受他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