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战场有一女将名唤鹿辛禾,一柄长枪挑破万丈苍穹,段臣旭将其收服于帐下,却生性倨傲,倾国倾城,不愿屈于贼寇膝下,射伤后被困于赤蚀言之手。
细作查尽东陵后宫,亦未曾听说过女将鹿辛禾,段臣旭却是不再疑心,只道赤旻唤将其藏得太深,此女定然是个绝世珍宝,容颜武艺皆为上等,欲要收于帐下。
据细作禀报,东陵太子殿下赤旻唤身受重伤,病骨缠绵于卧榻,几欲奄奄一息,药石无医,将士不出几日便可攻入东陵,直入东陵皇宫夺取皇位。
弑君本就是民心所向,东陵皆因为昏君赤柩叙而民不聊生,历代十余年干旱洪涝之灾,百姓猜测乃是君位不正,引其苍天降怒于东陵,心藏怨气。
长仲王爱民如子,五皇子求天赐雨,两者名声皆传遍整个东陵,而东陵除其太子殿下赤旻唤,百姓所余几分敬佩和恩情,皇帝赤柩叙和皇后孟矜已是东陵祸端。
……
鹿辛禾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她睡了太久太久,头昏脑涨,目光呆滞的坐在床榻,四下打量着摆设,什么活物也没有,只觉得很疲倦。
胸口绽开着一抹血色,被洁白的绷带层层包扎,泛着阵阵疼痛,鹿辛禾伸出一只玉白的手,对着明媚的阳光照了照,细碎阳光透过指尖,忽觉一种虚无。
她喉咙干涩,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呢喃道:“我怎么还没死……”
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那般疼痛,像是胸口被那一箭撕裂勾带出血肉,视线从腥红变为黑暗,周遭的一切通通化为灰烬,嘴里无止境的冒出鲜血,离死亡那般近在咫尺。
山鬼本是六界之外的灵,亦算是天地修炼而成的下界神,与之众多妖物厮混一处,大多有些瞧不起凡人所谓的生死,对于她们山鬼来说,短短百年不过是指尖流水,死,是遥不可及的。
却在那一刻,一箭射穿胸口,眼睁睁瞧着血液横飞,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呆望着天际,仿佛身体不再属于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便这般要死了。
帘帐被人从外掀开,赤蚀言脸色憔悴,双目失神的进了里内,依旧是当初的一袭青衣,手里端着一碗茶褐色的汤药,是温热的,而待看见床榻上的鹿辛禾,眼眸似乎亮了亮。
“你,你醒了……”赤蚀言按耐下心头的激动,一步并做两步,将茶褐色的汤药放于床头,想要去搀扶她的身子,却是局促不安的缩回手指,“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那箭是你射的对吗?”鹿辛禾低着头,五指紧攥着棉被,险些将棉被给扯破,抬起头来眼眶含泪,咬着唇瓣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道:“阿言,就为了那皇位,你便要杀了我是吗?”
赤蚀言站在床榻前,欲言又止,掌心紧攥成拳头,最终只是开口丢下一句,“对不起。”
天底下最是无用的便是一句对不起。
鹿辛禾愣了半晌,突然笑出声来,这一笑像是讽刺,像是落寞,又像是无奈,满含着复杂,她眼眶里含着泪水,几欲坠落于脸颊两侧,却还是硬生生的被忍了下去。